姬寻等了没一会儿,杨国师带着他的小道童,还有皇帝的封赏,浩浩荡荡的回来了。他在树后避了一下,正要跟进去,脚步刚提起,转念一想又放下了。
就今日灯草与杨国师的较量而言,反而是灯草占了上风,或许不需要他多此一举了。他也想看看,在接下来的较量中,小丫头倒底有多大的能耐?还多少惊喜或惊吓在等着他?
现在的灯草早已经不是从前的灯草了,他看着她一点点变强,有了内息,能在他手下走上三四招,整个人更加沉默内敛,有了一种和年龄身份不相符的沉淀。
不过他还是跟她提了个醒,“小灯爷,打明儿起,杨国师要来取你的血了,你自个想想怎么应付,若是需要我帮一把,就吭声。”
见灯草没反应,又道,“他是奉旨取血,有金羽卫在呢,你惦量惦量吧。”
灯草眼一抬,看着他冷冷一晒,仍没说话。
第二日,不但杨国师来了,连皇帝也一并来了,照杨国师的意思,采了血,做了法,立马得服下,时间若是长了,功效会大打折扣。
不管来了多少人,摆了多大的阵势,对灯草来说,都无关紧要,她盯着萧言镇看了一会儿,垂下目光,神情寡淡,像个局外人。
姬寻却是看着杨国师一笑,问道,“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国师做的是何法,于陛下有何益处?”
萧言镇不悦的看了姬寻一眼,“多事,国师说有
益便有益,难道国师会害朕不成?”
姬寻道,“事关陛下,马虎不得,草民问清楚才能安心。”
杨国师倒没介意,笑呵呵掏出一叠黄杨纸符扬了扬,“老道的灵符,有敬天神退地鬼之功效,这位姑娘身上戾气太重,若不以符驱之,于陛下不利。”
姬寻,“必须要做法么?”
杨国师很肯定的点头,“自然是的,陛下乃万金之躯,出不得半点差池,须得烧灵符压制,涤洗肃清之后,陛下才能放心饮用那血。”
“若不作法呢?”
“不作法,元魂会依着寄主的意思对掠者进行反噬,陛下会有危险。”
“也就是说,不作法,这血非但没有好处,还有坏处?”
“正是。”杨国师捋着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不说得玄乎点,怎么彰显他的本事?
姬寻说这些,其实是想拖延时间,看灯草怎么行事?但该问的都问了,灯草只沉默的坐着,没有半点表示,当着皇旁的面,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也就不多话了。
依旧是金羽卫取血,拿了金刀在烛火上消了毒,手法轻快的在灯草手腕上划了一下,殷红的血涌出来,顺着白晰的肌肤流进一只小巧精美的玉碗里。
所有人都盯着那碗血,只有姬寻在看灯草,从头到尾,她一声不吭,就像个逆来顺受的奴才,这不是灯草的性格,她在等什么?
接了小半碗,金羽卫把准备好的伤药洒在伤口,守春立刻用
白纱把伤口包裹起来,当着皇帝的面,她不敢开口,眼眶却是红了。
玉碗放在桌上,接下来就看杨国师作法了。
杨国师不愧为得道高人,一柄桃木剑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看得屋里的奴才们皆是战战兢兢,满脸敬畏,好像屋里来了一群看不见的天神菩萨,生怕一个不敬,就会被天神责惩。
杨国师将桃木剑往上一挑,剑尖上赫然挑了张灵符,他一手持剑,一手直指灵符,嘴里念念有词。
“着!”他突然大喝一声,额上青筋爆起,脸胀得通红,像用了十二分的法力,然而……
灵符并没有像众人期待的那样燃起来,只是轻飘飘的挂在木剑上。
杨国师脸色微变,再次喊了一声,“着!”
指着灵符的手都触了上去,可灵符依旧一动不动,就这么安静的挑在桃木剑上。
奴才们虽然不敢说话,看杨国师的眼神却有些狐疑起来。
萧言镇皱了眉头,“国师,怎么回事?”
杨国师哪知道怎么回事,这套把戏,他演练过几百上千次,无一次失手,怎么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了岔子……
他抹了把汗,“陛,陛下,想来是元魂在作祟,它不愿从寄主身上出来,是以……”
“哦?”萧言镇半信半疑,“国师的意思,元魂在阻止国师完成法事?”
“陛下英明!”
安静的屋子里,突然有人嗤笑一声,大伙寻声望去,是姬寻。
萧言镇看着他,“你笑什么?”
姬寻
道,“草民想起从前行走江湖时,亦见过似曾相识的一幕……”这意思便是暗讽杨国师为江湖骗子。
杨国师自然也听出来了,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过他在大风大浪里淌过,倒也没慌了手脚,朝皇帝弯腰长揖,“陛下恕罪,想来是老道道行颇浅,低估了元魂的能力。”
“可有对策?”萧言镇问。
杨国师取出火折子点蜡烛,可点了几次,蜡烛都没点燃。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怪了,灵符不燃倒也罢了,怎么连蜡烛都点不燃?
萧言镇朝安福抬抬下巴,“你去试试。”
安福应了是,从腰上取了火折子,嚓的一声,点燃了蜡烛。
姬寻笑道,“杨国师,您的火折子是不是受潮了?”
杨国师白着脸,“是元魂作祟。”
他也不作法了,直接拿着灵符在烛火上烧,可怪事又来了,灵符一靠近蜡烛,烛火就灭了。
杨国师往地上一跪,神情有几分惶恐,“陛下瞧见了吧,是元魂,元魂在捣乱。”
这样看来,倒像是印证了杨国师的话,安福点蜡烛没事,偏偏杨国师就点不燃,好像有谁在暗中为难他。
姬寻看着灯草,不动声色笑了笑,就知道这丫头有后招。
他朝萧言镇行了个礼,“陛下,国师说未做法事,这血便不能饮,且时间长了,功效就散了,您看……”
萧言镇没想到头一天就这么不顺利,沉着脸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灯草。
一屋子人皆
惶恐,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杨国师更是满头大汗,垂着的手微微颤粟。
良久,萧言镇起了身,一言不发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