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珍紧张的四处张望,“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做么?万一……”
“怕什么?”萧芙玉不悦的打断她,“本殿下在宫中射个箭,就算误伤了谁,也在所难免,谁敢嚼舌根。”
“可……那毕竟是西行宫,是陛下的……”
“陛下的金屋是么?”萧芙玉冷笑,“这箭楼八百年都没人来,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别啰嗦了,快去看人出来了没有?”
显珍探头往西行宫的方向看,“没有人。”
“怎么会没人?”萧芙玉道,“是不是你打听的消息不准确,不说灯草每日都在后院练剑么?”
“不会错的,”显珍说,“雷打不动,她每日都练的……殿下快看,那是灯草么?”
萧芙玉在枝叶间仔细辩认着,“哪呢?”
“那个,穿杏黄袄子的,头上扎了个发髻,手里提着剑,看到了么?”
“是她。”看到仇敌,萧芙玉说话都有些咬牙彻齿。
她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准西行宫里的灯草。围在西行宫四周的常青阔叶树很有些碍事,找了好几个角度,都不太理想。
萧芙玉焦躁得不行,心里却明白,她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败,以后也没机会了。再急躁也耐着性子寻找最佳角度。
终于,她在箭楼伸出去的一个小斜角上找到了最佳的射箭位置。但灯草不是箭靶,不会安安静静站着让她射。萧芙玉胳膊都抬酸了,找不到准头,只好放下了。
显珍看着练剑的灯草,神情不安,“殿下,灯草老是动来动去,万一射不准可就……要不还是算了,趁没人发现,咱们赶紧走吧。”
萧芙玉愤懑的瞪她一眼,“下过一次大狱,胆就没了?瞧你那点出息,有本公主在,怕什么?”
显珍被她骂得瑟缩了一下,低头又去看西行宫,“殿下,灯草没动了。”
萧芙玉扭头一看,灯草抱着茶壶正喝水,边上站了个小太监,她心里一喜,机会来了。赶紧架弓搭箭,瞄准灯草的胸膛,既紧张又快慰。
她屏息静气,一点一点拉弓,几乎拉了个满弓,手一松,箭离弦,直直的飞了出去。
灯草喝了几口水,把粗陶壶还给礼春,突然听到破空声传来,她敏捷的将礼春一推,就地一滚,同时手腕一转,绣镖扣在掌心,顺着来声的方向,一连甩了三道镖出去。与此同时,那破空而来的箭重重的扎在泥地上。
礼春看着那抖动不休的箭尾,吓得整个人都傻了,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如临大敌的喊起来,“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金羽卫们听到动静,四面八方散开了去,消失在密密的林子里。
姬寻坐在树桠上,望着箭楼上惊慌失措的两条身影,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意。听说过婉月公主骄横跋扈的名声,没想到比他想像中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份胆量,倒是与灯草不相上下。
这位婉月公主,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萧芙玉那一箭射出去,心也像跟着飞了出去,可灯草的反应太快了,居然给她躲过去了,她正懊恼,就见什么明晃晃的东西飞过来,显珍在边上惊呼,“殿下小心,”说着猛的将她推开。
萧芙玉被推了一个踉跄,回头一看,显珍捂着手臂,闷声喘着气,很是痛苦的样子,她吓了一跳,“是什……”
话没说完,又一道明晃晃的东西飞过来,她赶紧侧身,叮的一声,绣镖落地,她心一松,抓起显珍的手臂查看,显珍却一脸惊恐,“殿下,还……”
萧芙玉只觉手臂一刺,低头一看,血在浅色袖子上漫开了一朵鲜艳的花……
显珍嘴唇哆嗦,“殿下受伤了,得赶紧找,找太医……”她顾不上自己的伤,扶着萧芙玉就要下楼,却见几道身影飞过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弄了半天,刺客就是婉月公主,金羽卫也有些傻眼,不过他们只对皇帝忠心,当下也不客气,一面派人去请太医,一面把人押去了承明宫。
萧言镇刚歇了午觉起来,就见安福一脸古怪的走进来,“陛下,金羽卫说西行宫抓了刺客……”
萧言镇嚯的一下站起来,“刺客在哪?带进来。”
“陛下,刺客是……”话没说完,金羽卫已经把萧芙玉和显珍押了进来。
萧言镇,“……”
“陛下,”金羽卫上前行礼,“方才有人在箭楼向西行宫里放箭射灯草姑娘,被灯草姑娘躲了过去,臣等在箭楼抓到射箭之人,乃是婉月公主及侍女显珍,并缴获一套弓箭,请陛下过目。”
萧言镇脸色阴沉的打量萧芙玉,见她袖子上染了血,问,“谁伤了公主?”
“公主殿下射箭的时候,灯草姑娘反击了三枚绣镖,分别射中公主殿下和显珍,另一枚落在地上。”
“叫太医了么?”
“已经叫了。”
说话间,太医进了门,知道是公主殿下受伤,特意带了女医官一同前来,在后殿替萧芙玉和显珍处理了伤口,好在离得远,绣镖虽然扎到了人,却失了力度,只破了点皮肉,没什么大碍。
等收拾完,显珍知道什么在等着自己,脸色苍白得像要立刻毙命。萧芙玉也好不到哪里去,低头缩脖子,恨不得能直接钻进地缝里去。所有的慌乱都过去了,只剩了害怕。
萧言镇走进来,冷笑两声,“婉月公主这下扬名立万了,出箭伤人,人没伤到,自己倒挨了绣镖。真能耐啊,阖宫上下没有比你更有能耐的了。”
显珍卟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萧芙玉赶紧也跪下,“皇兄,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你身为公主,不以身作则,反而带头兴风作乱,既是错了,便要惩罚……”
“我受罚,皇兄罚我禁足,面壁思过都行。”
“芙玉,你是朕最小的妹妹,从前惹了多少乱子,朕又替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可你总不记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踩朕的底线,面壁思过对你来说已经不起作用了,”萧言镇沉吟半响,道,“罚你每日抄经二十遍,连抄十日,若是让朕知道你假他人之手,便加倍罚,什么时候抄完了二十遍,什么时候吃晚饭,还有,屋里不得烧地龙,每日只供三炉炭。”
萧芙玉趴在地上,不敢反驳,小声道,“皇妹遵旨。”
“至于你的侍女,”萧言镇说,“明知主子做错事,不加以阻止,还伙同一起,重打三十大板。”
显珍知道没有当场杀她,已是皇帝格外开恩,但三十大板下去,估计离死也不远了,她抖得像筛糠,呜咽着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萧芙玉于心不忍,想求情,抬眼触到皇帝冷厉的目光,心一颤,又赶紧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