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倌回到暖阁,摘下面纱扔给宝利,歉意的对萧言锦笑笑,“不好意思,让靳公子久等了。”
萧言锦笑道,“莲倌有事,我自然等得。”
莲倌往外头看了一眼,冷锋从后院回到前院,正往这边走,拧着眉,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也没什么事,”他说,“看到一只猫抓老鼠,觉着有趣就多看了一会儿,结果猫把老鼠追丢了。”
萧言锦也抬头看了一眼,见冷锋独自回来,知道事情不太顺利,他有些纳闷,明明人就在莲香阁,为何找不到?
他笑着说,“看来老鼠挺狡猾。”
“这里的老鼠确实狡猾,一般的猫抓不到,靳公子知道是何故?”
萧言锦摇摇头,“这倒不知,愿闻其详。”
莲倌挑眉,笑得颇有意味,“莲香阁调教人有一手,想让他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老鼠在这里呆得久了,自然也学会了装神弄鬼,所以把猫骗过去了。”
萧言锦微微一怔,想到了什么,他走出门口,把冷锋叫过来耳语了两句,冷锋点点头,走开了去。
再进暖阁,莲倌一脸戏谑的笑看着他,“靳公子在找什么?”
萧言锦也笑,半真半假道,“找一只狡猾的老鼠。”
“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倒把老鼠养肥了,肥倒不怕,抓了烤来吃,还挺香,就怕越养越多,成为灾患就麻烦了。”
“莲倌想说什么?”
“没什么,”莲倌懒洋洋伸了下腿,把酒杯推到一边,端起茶喝了一口,“今晚的酒就到这里,再喝我怕醉了,不如喝茶,靳公子意下如何?”
萧言锦道,“我也正有此意,那就喝茶。”
宝利把铜茶壶架在红泥小炉上,添了两块银炭,等水一热就给萧言锦和莲倌续水。
“莲倌方才说如今国泰民安……”
“难道不是?”莲倌打断他,“圣上英明神武,肃王威勇护国,才有如今的盛世,缺一不可。”
萧言锦在心里苦笑,坊间百姓多是莲倌这样的想法,萧言镇与他一个主内,一个攘外,才造就了大楚的国泰民安,但皇权至高无上,只能独一无二,不能缺一不可,于萧言镇而言,他是一块实实在在的心病。
冷锋突觉鼻尖一凉,抬头一看,淡红的灯光里,薄薄的雪片子就这么突如其来的从天而降,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他收回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那人中等个头,约摸三十来岁,束发为冠,穿一身湖青色长袍,圆脸,眉毛黝黑,眼皮有点肿,显得人没精打采。他独自靠在廊柱上,抬头看着飞舞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冷锋眯眼打量他,一步步靠近,那男人眼眸一垂,视线落在他身上,面露困惑,“这位兄台,你看着我做什么?”
冷锋盯着他下巴处,“你的痦子呢?”
那人明显一震,干巴巴的笑了下,“什么痦子?”
“卜根来。”
“你叫谁?”那人故做镇定,“谁是卜根来?”
“你,就是卜根来。”
“兄台,你认错人了。”男人说着就要离开,冷锋一个箭步上去拦住他,伸手就往他脸上摸,“哪张脸才是你的真面目?”
卜根来手肘用力一撞,冷锋闪开,他趁机转身就跑,不远处的黑衣壮汉瞧见,立刻上来挡住冷锋的去路,卜根来趁机纵身一跳,跃上屋顶,踩着瓦块一路往东逃。
冷锋打了声响哨,拔出腰间软剑,只见银光一闪,黑衣壮汉惨叫一声,冷锋一脚将人踢开,追着卜根来而去,他身后,更多的黑衣壮汉蜂涌而来。
这场打斗把院里所有人都惊动了,萧言锦也顾不许多,直接从窗子飞身而出,追赶了过去。
白爷见状,一咬牙也追了出去。
宝利跌坐在地上,望着萧言锦破窗而去的方向目瞪口呆,喃喃道,“靳公子好俊的身手。”
莲倌倒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一点也不意外,懒洋洋站起来,“走,回楼上去。”
上了小楼,见灯草好奇的站在廊上张望,莲倌顺手弹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灯草吃痛,捂住额头,不悦道,“做什么弹我?”
“再不弹,就没得弹了。”莲倌说,“你想走么,我送你走。”
灯草半张着嘴,“啊?”
“啊你个头,”莲倌作势又要弹她,灯草躲开,“真放我走?”
“不走想留在这里做小倌啊?”莲倌笑得有些吊儿郎当,“白爷可是一直都打你的主意,哪天我没看好你,你就落到他手里了。”
灯草说,“我走。”
“有什么要收拾的么?”
灯草拍拍腰间,“都在这里。”
宝利一脸惶然看着莲倌,“真放他走啊,要是白爷知道了……”
“你不说,我不说,白爷怎么会知道,”莲倌说,“趁白爷不在,赶紧走。”
他带灯草下楼,摸黑进了后院,从柴房边的小门出去,那里有个小院子,一个黑衣壮汉守在门口,莲倌推了推宝利。
宝利咋咋呼呼跑过去,“快,前边打起来了,赶紧去帮忙。”
黑衣壮汉一听,也没多想,跟着宝利往前院跑。莲倌从暗处出来,悄悄把门打开,探头看了看,对灯草招手,“趁着没人,赶紧走。”
灯草说,“你跟我一起走吧。”
莲倌嗤笑了一下,“我在这里呆得挺滋润,为何要走,你自己走吧。”说完塞了块银子给她。
灯草拿着银锭子,朝莲倌鞠了一躬,“有朝一日,我会报恩的。”
莲倌不耐的把她往外推,“别啰嗦,快走。”
灯草头也不回的走了,莲倌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还以为会一步三回头呢,没良心的家伙。”
后门出来是一条窄窄的巷子,灯草像只没头苍蝇一通乱跑,停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回身聍听,后头静悄悄的,没有人追来,她停下来,靠着墙大口喘气,一时喘得急,吸了冷风进去,又剧烈咳起来。
灯草猫着腰咳了半天,直起身来的时候,发现院墙上站着一个人,那人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是谁,是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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