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锦边系披风的带子,边往门口走,福伯迈着碎步一路追着,“王爷,您还是过一阵再去吧,眼瞅着要过年了,这一来一回的,要是三十赶不回来,可就……”
萧言锦没理他,大步流星出了府门,正要上马,石狮子边冒出一个人来,躬着身子冲他谄媚的笑,“给肃王殿下请安。”
萧言锦只觉得他面熟,一时想不起是谁,冷锋在边上提醒他,“是佟二。”
萧言锦记起来了,给灯草取名字的佟二,问,“你来做什么?”
佟二腆着脸笑,“王爷,我来看灯草,他在这里也没什么亲近的人,只有我……”
一提灯草,萧言锦心一刺,脸上却是笑了,“是么,她跟你很亲近?”
“当然亲近,”佟二说,“当初就是我从大街上捡的他,要不然,他现在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吃食呢。”
萧言锦道,“既然这样,总得赏点什么……”
佟二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却听萧言锦淡淡的道,“一顿鞭子如何?”
佟二一听,吓得赶紧脚底抹油跑了,心里却是纳闷,上次得了赏,这次怎么要抽他鞭子,难道是灯草在府里犯了错,连带着连累了他?
萧言锦看着他的背影,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呆在府里,到处都是灯草的影子,到了外头,也不得安生。
他跨上马,一抖缰绳,马儿撒着蹄跑远了,福伯追了几步,冲冷锋喊,“一定要照顾好王爷,早些回来……”
冷锋点了下头,双腿一夹,风驰电掣般的追上去。
出了城门上官道,一路往南,官道上没什么人,马儿跑得欢腾,马蹄扬起阵阵尘沙,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刘家镇。刘家镇虽小,却是南来北往旅客的必经之地,客栈酒楼众多,冷锋找了家客栈打尖,掌柜的见萧言锦气度不凡,亲自迎上来,“这位爷,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冷锋抛了颗银锭子给他,“要间上房,再弄些好酒好菜,送到房间来。”
“得勒!”掌柜的接了银子,扯着嗓子喊小二,“赶紧的,带爷到上房,好酒好菜伺侯着!”
小二点头哈腰在前头带路,“二位爷,楼上请。”
不多时,酒菜送了进来,等小二一走,冷锋拿银针试了酒菜,才敢让萧言锦食用,萧言锦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一起吃。”
冷锋,“属下不敢。”
萧言锦看他一眼,“若是灯草在,便会陪本王一起吃。”
冷锋,“……”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王爷,这回的消息是七拐八弯得回来的,也不知道可不可靠?”
“打听了这么久,这是唯一的线索,可不可靠都得跑一趟。”
“十几年前的事要重新查证,不是容易的事,况且那些暗卫死的死,逃的逃,都隐匿了,想是当年被封了口,现在突然有人冒头,总觉得不可信。”
“也不可不信。”萧言锦看着他,“福伯给了你什么任务?”
冷锋目光一垂,老实回答,“要我将爷早些带回去。”
萧言锦淡然道,“早些回去做什么?”
“福伯怕您误了年关。”
“在哪过不是过,想当年,行军路上也过年,况且……”萧言锦顿了下,没再往下说,冷锋却是明白,况且府里有灯草的影子,他呆着难受,不如出来透口气。
他知道肃王的心思,所以愿意陪着出来,只当是散心,至于那个冒头的暗卫,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他和福伯是一样的想法,尽管知道萧言锦心里不痛快,还是想让他在家里过年。
在刘家镇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继续南行,在正午时分进了芜城,芜城是离上京最近的一座城,虽不比上京富贵,也人口众多,街市繁华。
冷锋寻了家看上去还算气派的客栈,一回头,见街对面的门楼很是别致风雅,便问小二,“那是什么地方?”
小二笑得暧昧,“那是城里赫赫有名的莲香阁,客官要是有兴致,只要舍得出银子,便能一睹莲倌真容。”
冷锋知道是勾栏寻欢的场所,当即肃了脸,两道浓眉微蹙,眼神冷厉,小二打了个颤,再不敢多说半句。
在客栈休息了一会儿,到了约定的时间,萧言锦和冷锋出了门,寻到一处叫福来茶楼,进门小二就问,“客官几位?”
冷锋,“寻人,卜根来。”
小二说,“楼上最里头一间就是,那位客官来了有一阵了。”
萧言锦和冷锋上了楼,进了最里间的雅室,八仙桌旁坐着一个男人,中等个头,约摸三十左右,极普通的一张脸,下巴处有个痦子。
冷锋问,“你就是卜根来?”
“我是,”卜根来站起来拱手,看看冷锋,又看看萧言锦,“是靳公子?”
冷锋点点头,“我们要找的人呢?”
卜根来搓着手笑,“那银子……”
“见了人,银子自然少不了你的。”
“先问一下,二位不是官家的人吧?若是官家的人,这笔生意可就谈不成了。”
“自然不是。”萧言锦说,“身无官职,只是富贵人家。”
“实不相瞒,二位要找的人是在下的堂兄,不知二位找我堂兄想打听什么?”
冷锋冷冷道,“你无需知道。”
吃了个瘪,卜根来讪讪的,仍是堆起满脸笑,“是这样,我兄堂的身份,二位是知道的,曾经的大内禁卫,后来发生了一点变故,离宫隐匿数年,他不敢见陌生人,这次也是我极力游说,才肯答应见二位一面,但有个条件,得隔帘说话。”
冷锋眉头一皱,“隔帘说话,这怕是不妥吧?”
“实在是有难处,望二位多理解。”
冷锋看了萧言锦一眼,后者微微点头,冷锋说,“行,这就走吧。”
卜根来带着他们出了茶楼,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四通八达,弯弯曲曲,像座迷宫。
萧言锦知道卜根来故意带着他们绕路,也不点破,不动声色跟着走。七拐八拐绕了半天,终于进了一道门,穿过长长的连廊,进了一间屋子,屋里很暗,站定片刻,眼睛才适应光线,看到屋里有道通向里屋的门,门上挂着一道陈旧的布帘子。
卜根来站在帘子前,冲里头说,“哥,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