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走后,福伯看着萧言锦不为人知的痛苦,很是心疼,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让他想到一条安抚之计,在外头找了一个与灯草年纪相仿,身形想仿,长相清秀的小子,顶灯草的缺。
福伯围着新来的小子绕了一个圈,指了指他的头,“别戴帽了,拿布巾子把头发束起来。”思忖了一下,说,“还得改个名。”
他对插着袖子左右看看,看到院墙边的萱草,有了主意,“你以后就叫萱草。”
小子不乐意,嘟噜着,“福伯,我有名儿,我叫双喜,为啥要叫萱草?”
福伯眼一瞪,“叫你改你就改,别问那么多。”
把人领到萧言锦面前,萧言锦淡淡打量一眼,没说什么,像是默认了,于是打这天起,萱草就成了肃王的贴身小厮,他站在灯草以前站的地方,等待着肃王的召唤。
不过萧言锦从不叫他,也不安排活给他干。倒是福伯每日都把他叫过去问话,问肃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脸上有没有笑容,诸如此类,事无巨细都问得清清楚楚。
萱草突然有点担心起来,好像自己莫名就成了福伯安插在肃王身边的细作,行事越发的小心翼翼了。
他是个伶俐的小厮,却不敢靠近肃王,他觉得肃王身上好像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坚冰,只要靠近,便让人冷得发抖。不光是肃王,连那个冷护卫也是根冰柱子,每日面无表情杵在廊下,让人望而生畏。
在临阳阁呆了几天,萱草总觉得院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异常沉默的肃王和冷护卫,天天打探肃王日常的管家,再加上一个他,沉闷,压抑,像一潭死水,让他时常如履薄冰。
终于有一天,肃王坐在书房里,叫他,“那个谁,进来。”
萱草立刻走进去,恭谨的问,“王爷,您有何吩咐?”
“去叫福伯来。”
“是。”萱草迟疑了一下,说,“王爷,我唤做萱草。”
萧言锦眉头一皱,萱草立刻感觉到四周的寒气向他袭来,吓得腿肚子直抽抽,低头不敢说话。
“谁给你取的名?”
“福伯。”
“以前叫什么?”
“双喜。”
“打今儿起,你还叫双喜。”
“是。”双喜后背冒了一层汗,赶紧退了出去。
这天晚上,萧言锦照旧出去喝酒,只是回来的时候,他喝得酩酊大醉。
福伯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叹气,他了解萧言锦,喝得大醉,要么特别高兴,要么特别不高兴,以目前肃王的状况来看,自然是特别不高兴,其实灯草走后,萧言锦很少失态,今晚喝醉,大概是因为他给双喜改名为萱草惹的祸。
平时喝醉了,回来倒头就睡,今晚却靠在软榻上怎么也不肯睡,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总是喊热。每次他喊热,福伯就让人把炭盆子拿远些,一直拿到门外头,萧言锦还是喊热,自己胡乱的把衣裳扯掉,穿着雪白的里衣靠在垫子上,单薄的衣裳下显出男人强壮的身躯,既便是这样,他仍是喊热,福伯便知道,萧言锦是心里热,他心里窝着一团火,烧得他耐不住。
双喜年纪不大,却是有见识的,悄悄对福伯说,“王爷这样是不是得泄火啊?”说完拿手指了指,福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刻跟被针扎了似的收回目光,在双喜头上敲了一下,“你小子看哪呢?”
双喜揉着脑袋,委屈的说,“我是为王爷着想。”
福伯是头一次见萧言锦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伤脑筋,萧言锦突然拿起桌上的玉镇纸就往地上砸,上等的青玉镇纸“砰”的一声,被砸得粉碎,吓得他脸都白了,忙让双喜把其他贵重物品都拿开些。
看萧言锦的样子,只怕还有发作的时候,福伯愁得不行,在地心里打转转,突然觉得双喜的建议也有点道理。
他家王爷都二十五了,还未曾开荤,俗话说水满则溢,萧言锦是内火太旺,把自己都烧糊涂了,如果趁他不清醒的时候,让他开了荤,一来可以帮他泄火,二来把他引回正途,岂不皆大欢喜。
福伯越想越觉得此事甚好,便让冷锋去勾栏院找个头牌红姑来。
冷锋说,“王爷醒来会砍了你的脑袋。”
福伯一脸坚定,“只要能把王爷拉回正途,砍了脑袋我也乐意。”
冷锋踌躇着没动,福伯说,“难道你忍心看王爷一直这样下去?他今儿醉成这样,你心里没数?”
冷锋抓了抓头发,下了决心,“行,我去一趟,要砍脑袋一起砍。”
他刚转身,福伯又把他拉住,凑到耳边小声说,“再叫个小倌来。”
冷锋,“……”
“有备无患。”
冷锋很快就把人带来了,勾栏院的红牌阿姑都是极有手段的,见萧言锦那样子,知道他醉得不清,又内火过旺,揉着腰肢走过去,柔夷往他胸膛上一搭,娇声道,“爷,奴家来陪你呀!”说完就往他怀里靠。
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了,福伯站在门边偷看,却见萧言锦用奇怪的目光看了那女人一眼,突然将她推开,他似乎没怎么用力,那女人却摔到了三尺之外,嘴里哎哟哎哟叫着倒在了地上。
福伯忙掀帘子进去,把人扶起来,赔着笑,“姑娘,我家老爷醉了,你看……”
勾栏里的姑娘干的就是伺侯男人的营生,结果还没动真格的,就被男人毫不留情的推开了,还推到了地上,真真令她失了颜面,怎么着她也是个头牌,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哪里受过这种对待,心有不甘,又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萧言锦瞪着发红的眼睛盯着她,嗓音沙哑冷沉,“滚!”
红牌阿姑感觉自己像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着,吓得一哆嗦,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不敢再往前,回头求助的看着福伯。
福伯也害怕,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问,“爷,您不满意啊?”
萧言锦垂下眼帘静了一瞬,说,“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