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温容着实感受到了汹涌的杀气,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寒,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摸上去,那柄剑就会划开他的脖子,他吓得连退了三步,讪笑着道,“言锦兄,你这是干什么?”
不但是温容,连冷锋也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萧言锦对温容拔剑,而是萧言锦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令他来不及反应,好像突然间,他家王爷的身手又进阶了。
萧言锦脸色如常,把剑扔给冷锋,反问,“你干什么?”
温容知道自己有点唐突,腆着脸笑:“我看他胸口是不是塞了馒头?”
“你敢碰,本王就剁了你的爪子。”
温容啧啧两声,“言锦兄,你还真是搂着宝了,灯草本来就有点雌雄莫辩,这一打扮,谁能说他不是姑娘?”
萧言锦问,“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找言锦兄。”
“进屋说话。”
温容上了台阶,忍不住回头看了灯草一眼。知道肃王不会放人,他对灯草的执念慢慢淡了些,可今日这么冷不丁的看到灯草变成了姑娘,压下去的那点心思又立马窜了上来。
他身边的女人大多是明妍娇艳的,灯草却像落入凡间的精灵,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目光虽虚散,瞳孔却是雾蒙蒙的,身姿不摇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她像磁石一样吸引他。
萧言锦重重的咳了一声,温容转回头,对上肃王的视线。
“再这么盯着她,小心你的眼睛。”语气很平淡,却充满威胁的意味。
温容进屋,叹了口气,“言锦兄,怎么说灯草也是我亲自送到你府里的,看看都不行?”
萧言锦答得很干脆,“不行。”
温容,“……”
“说吧,你来有什么贵干?”
“听说皇上让你找元魂?”
“这事传开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朝中大臣都知道了。”
“温相怎么说?”
“说派个子虚乌有的差事给你,皇上八成是要办了你。要我少跟你往来,免得惹祸上身。”
“那你还来?”
“不怕,我有免死金牌。”
萧言锦淡然笑了笑,“所以你有持无恐。”
“不过我跟我爹想的不一样,”温容说,“虽然没人见过元魂,但我相信它是存在的。”
“为何?”
温容压低声音,“皇上三年前曾派出一队暗卫出京,像是找什么东西,但是一直无果,我猜大概就是找元魂。在皇上眼里,你是有能之士,别人找不到的东西,或许你能找到,想必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才把差事派到你头上,毕竟皇上对你有猜忌,若是你找到元魂自己享受了,皇上又能如何?”
“你相信有?”
“姑且相信吧,”温容笑得不怀好意,“不如我与言锦兄一起办差事,若真找到了,咱俩一人一半,便是不能长生不老,活个一二百年也够数了。”
萧言锦嗤笑一声,“皇上大概不会想到,真正想吞掉元魂的是他最疼爱的干弟弟。”
“我对皇权,仕途都没兴趣,可以长久的活在这个世上,看这大好河山的变迁,领略无数环肥燕瘦的美人,岂不是逍遥快哉?言锦兄,你认为如何?”
“我没你那样的雄心大志,珍爱之人有一个足矣。”萧言锦说着话,目光透过窗棱,望向院子里的灯草,神情不觉柔和了几分。
温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怅然又不甘道,“可惜,您珍爱的这位美人是个小子,差点意思。”
萧言锦道,“谁说灯草是个小子?”
“不是小子,难道是姑娘?”
萧言锦没说话,只笑了笑,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温容心里咯噔了一下,趴在窗子上看,灯草在扫地,挥着扫帚,一举一动皆像小子,可那纤细的身板,清秀的五官,着了女装丝毫不违和的模样……
温容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萧言锦,“灯草原本就是姑娘?”
萧言锦仍旧没答话,但嘴角的笑意略微深了些。
温容不死心,又趴在窗边看,他十六七岁就在美人堆里厮混,别的不敢说,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怎么会在灯草这里栽了跟头?可越打量,越觉着自己看走了眼,要早知道灯草是姑娘,怎么着也不能把人送进肃王府啊!
他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下来,失魂落魄跌坐在椅子上,怪不着他对灯草总有些莫名的情愫,原来她是个姑娘。
温容觉得自己亏大了,唏嘘半响站起身来,对萧言锦说,“言锦兄,我把灯草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立马带她走。”
萧言锦晒笑,“这点不劳温公子费心。”
温容脸上带着戚然,撩帘子出门,缓缓走到灯草面前,“灯草,爷有几句话要嘱咐你,如今你已然恢复了女儿身,只是世道险恶,人心难测,你一定要小心,别稀里糊涂让人占了便宜。”
灯草目光虚散,茫然看着他。
“还有,”温容压低声音,“你也别太听话了,肃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若是哪天让你到他床上睡,你去不去?灯草,你还小,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定哪天见着喜欢的,后悔都来不及,他若是敢强迫你,你就跑,跑到爷府上来,爷护着你,知道么……”
台阶上,萧言锦见温容离灯草越来越近,皱眉喝了声,“灯草!”
灯草应声,拔腿就往萧言锦跟前跑,无奈她忘了自己穿着女装,走得太快,步子迈得太开,被绊了个狗吃屎,一头栽在地上,扑腾起细小的灰尘。
萧言锦,“……”
温容,“……”
温容爆笑出声,正要上前搀扶,萧言锦却比他更快,从台阶上飞身下来,一把提起灯草,轻轻抚了抚她脸上的灰土,“磕着哪没有?”
被摔了个大马趴的灯草一点也不难为情,就像刚刚头栽地的不是她,依旧是张面瘫脸,摇摇头,“没有。”小磕小碰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事,出丑什么的也完全不在乎。她只是觉得这裙子穿起来实在不怎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