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锦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一轮红日挂在半空,照得雨后的大地一片水光辉煌,冷锋立在宫檐下,两匹马栓在不远的廊柱上,见他出来,冷锋解开缰绳,牵着马迎上来,表情有点担心,“王爷。”
“无事,”萧言锦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回去再说。”
雨刚停,街上行人不多,两匹马从宫道急驰而去,激起路面水花四溅,拐过两条大街进了肃王府。
福伯早早侯在大门口,见萧言锦回来,松了一口气,亦步亦趋跟在边上,“王爷,皇上叫您去,没什么事吧?”
萧言锦进了书房,“你在宫里呆的时间比我长,知道蓝国师么?”
福伯愣了一下,“是十几年前从宫里逃走的蓝国师?您怎么问起他了?”
“听说他当年练成了长生不老药,拿着药跑了,先皇的人找到他,却没找着药,皇上想让我继续追那药的下落。”
福伯脸色有些不好看,“有没有那药都两说呢,让您找一个没影的东西,若是没找着,岂不要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当年在宫里,你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听说那药叫元魂,确有长生不老之功效。”
“这都是皇上诓您的吧?”福伯想了想,“关于蓝国师,有的说确有其人,有的说就是个传闻,本来就是禁秘的事,咱们太妃也不敢找先皇去问个究竟,反正都是道听途说。”
“阖宫再大,也有尽头,就没人去查探过蓝国师的居所?”
“自然也是有的,阖宫往西有一片冷清的宫殿,有人冒失闯过去,发现有重兵把守,便以为是蓝国师的居所,后来又说那是某个罪妃的关押之地,真真假假也弄不清楚,冒失闯过去的人是个小宫女,没过几天被发现淹死在井里了,打那以后,就没人再去查探了。”
萧言锦道,“照这么说,蓝国师应该是真有其人,不然也不会灭口了,皇上说他逃宫六年后死了,人死了,药还在,只是没人见过元魂倒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算蓝国师是真的,可天底下真有长生不老药么?”
“皇上说有,那就是有。”萧言锦喝了口茶,“倒也不急,皇上说了,等过了年再慢慢寻摸。断了十来年的线索,现如今再找,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福伯忧心忡忡,总觉得皇帝派给萧言锦的差事别有用意,不是什么好事。
萧言锦往门口看了眼,帘子底下没有身影,便问,“灯草呢?”
“下雨那会瞧见他穿着蓑衣往后院去了,许是又练弹弓去了吧。”
萧言锦奇道,“下雨天练什么弹弓?我看看去。”
他转身往外走,冷锋要跟上去,被福伯一把拖住,轻轻摇了摇头。冷锋目光询问看着他,福伯探头从窗子看到萧言锦进了后院,方无奈笑了笑,“到嘴的肉吃不了,王爷也是够为难的,咱们做奴才的帮不上忙,就别去添乱了。”
冷锋道,“我怕您到时候上兰太妃灵牌前哭去。”
福伯瞪了他一眼,“臭小子,横竖都是为了王爷,我也难不是?”
萧言锦在后院没看到灯草,想着她可能上湖边去了,正转身要走,看到地上的脚印,因为下过雨,花石子路上有浅浅的泥印子,许是灯草的鞋沾了泥踩上去的,看方向是往香樟树林去了,他顺着脚印走过去,还没穿过林子,便看到温泉池里有人,那人背对着他靠在池边,仰头望天,很惬意的样子。
因为双臂往后撑着池边,蝴蝶骨尤为突出,纤细的脖子扬着,拉出好看的弧线,几绺头发散下来,垂在肩上,衬出肌肤赛雪。
萧言锦呆呆看了一会儿,心里实在纳罕,明明是个小子,怎么生得如此伶仃,看得他都要起反应了。定了定心神,他慢慢走过去,怕吓着灯草,清咳了一声,“原来你躲在这里,怎么样,泡着还不错吧?”
灯草没说话,也没转身,仰着的头却慢慢低下来,似乎有些害羞。
萧言锦笑道,“又不是姑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日我泡在池子里,你不也看到了么?”
灯草不答话,也不转身。
萧言锦识趣的顿住脚步,倒底不想让她难堪,便说,“算了,你泡着吧,我先走了。”说完,他果真走了。
刚走了几步,听到灯草叫他,“王爷。”
萧言锦回头望去,灯草已经转过身来,身子沉在水里,只露出肩以上的部位。两只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淡白的轻烟弥漫在她四周,像隔着层层轻纱。
萧言锦笑着往回走,“你也太害臊了,都是爷儿们,有什么好怕的,姑娘才是你这……”话没说完,灯草从水里站了起来,一起从水里出来的还有一对雪白小兔,怯怯的颤动着。
萧言锦的脑子猛的一炸,视觉的冲击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傻呆呆,直勾勾盯着灯草的胸。
被他盯着看的灯草倒是一脸淡定,她的目光落在他腹下,那袍子底下不知道搁了什么,支起来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人就那么诡异的盯了半响。
萧言锦倒底是久经沙场的大元帅,尽管心里掀起惊涛巨浪,脸上还是维持着镇定。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问她,“你是个姑娘?”
灯草点点头。
“为何瞒着我?”
“……”
“怎么现在又不瞒了?”
“你是王爷。”
这个回答让萧言锦五味杂陈,因为他是王爷,所以选择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灯草明白,如果相互喜欢,彼此坦露身体是会害羞的。灯草把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人,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关系。
见灯草的目光盯在他腹下,他下意识低头,整张脸,不,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赶紧转过背,默念了几遍清心经,待内心平定下来才转过来。
灯草仍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任何的遮挡,仿佛在等他一起泡温泉,萧言锦刚压下的欲望又可耻的抬头了,他再次默默转过身子,“灯草,你泡着,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