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看着有些陌生的房间,她愣了半响才意识到这是萧言锦的屋子,她躺在肃王爷的床上,慌得忙跳下来。
萧言锦挑帘子进来,笑道,“醒了。”
“王爷,我怎么……”灯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床,“睡这儿了?”
“昨晚你醉了,歇着这儿了。”
灯草知道自己昨晚醉了,宿醉的头疼她并不陌生,只是有些遗憾,“酒量大概练不成了,又醉了。”
她刚醒,还有点迷糊的模样,萧言锦瞧着好笑,摸摸她的头,“头回一口就倒,这回喝了三杯才醉,已经有进步了。”
灯草喜欢萧言锦摸她的头,他的掌心有温度,轻轻的摩挲让她觉得很舒服,灯草微微眯了眼,语气有些慵懒,“昨晚上挤着王爷了。”
萧言锦听到这句,莫名脸有点烫,灯草居然以为他们昨晚睡一起了。
他含糊的道,“没有。”
灯草搓了一把脸,让自己快些清醒,“王爷,我回屋洗漱了。”
萧言锦没言语,只点了点头。
灯草出了门,见福伯对插着袖子站在院子里,问了声好,“福伯早。”
福伯指了指天,“还早呐,日头都快升到中天了,小灯爷起得够早的。”
起这么晚,灯草自己也觉得害臊,不但占了王爷的床,还起得晚,虽然肃王说她不是奴才,待她跟旁人不同,可她自己有分寸,小叫化子出身,能有个地方安身就得感谢菩萨了,何况小日子还过得这么滋润。
府里关于肃王与她的风言风语,她是知道的,欺负她脑子少根弦,那些嘴巴缺德的没少当她的面调侃,初初她不搭理,跟没听到似的,后来练了弹弓,实在不象话,拉弓就打,她是肃王跟前的,打了人也没地告状去,玩笑偶尔开一开,太混账的话倒底是不敢说了。
对肃王的心思,灯草从来不去细究,也想不明白,反正她不讨厌,不管肃王把她当男人,当女人,还是当个玩意儿,她都接受。行走了这么多年,没着没落,没个正经安身地,她贪念现下日子的安稳,更贪念肃王给她的温暖,横竖在他身边就好。
可她从来不拿肃王的青睐当令箭,入府时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对福伯矮了矮身子,真心实意的道,“我起晚了,还占了主子的床,这月的月钱福伯给罚没了吧。”
福伯愣了一愣,府里小厮们最要紧就是月钱,犯了事,宁愿挨顿打,也不愿少了月钱,这位小爷对钱财倒看得淡。也是,王爷随手一赏就是价值千金的物件,两吊小钱算什么呀。不过她有这觉悟还算不错。
于是嗯了一声,“就这么着吧。”
灯草回屋洗漱了一番,精神抖擞的过来当差,见萧言锦坐在书房的大椅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眉心微微拢着,有些疲惫的样子。
她想着许是昨晚自己占了肃王的床,他没睡好,于是挑帘子进去,走到萧言锦身后,怕吓着他,先说了声,“王爷,我替您活络活络筋骨。”
萧言锦闭着眼睛正想事儿,冷不丁听到她说话,不免微怔了下,没回过神,她的手已经搭了上来,不轻不重的捏着他的肩。
萧言锦原本想拒绝,每次灯草靠近,总会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任由灯草在他肩头拿捏。
灯草的力度控制得很好,捏得他很舒服,他闭上眼,脑子里却闪现昨晚偷香的一幕,柔软的唇,淡淡的甜味儿,薄透的肌肤下淡蓝色的血管……
他喉头滚了一下,睁开眼,“可以了,你出去吧,我看会书。”
灯草应了是,退了出去,在门口站定,门口换了厚布帘子,瞧不见人影,但帘子底下露出半截灰布袍子。入了秋,府里发了秋衣,虽说是新发的,却是旧年余下的,且灯草身板小,穿着有些大,不太适宜。
他扬声唤道,“来人。”
灯草挑帘子进来,“王爷有什么吩咐?”
“去叫福伯来。”
“是。”
灯草在账房寻着福伯,传了话,福伯以为萧言锦有什么要紧事,不敢耽搁,撩起袍子匆匆赶到临阳阁。
“王爷,您找我?”
“到库房找些衣料子给灯草做两身秋衣,发的那身忒大了些,人裹在里头都瞧不见了,天眼瞅着冷了,冬衣也备起来吧,夹衣,棉袍都要做,披风也要一个,他成日里站在廊上,容易受凉,”顿了一下,又说,“厚底靴也做几双,刮风下雨的湿了脚容易受寒。”
福伯,“……”
他是真弄不懂萧言锦的心思,说看上灯草了吧,也没见他像别家府上养小倌的大爷,按章程来办事,灯草还是当着小厮的差。说没看上吧,真比养亲儿子还仔细,好吃好穿的供着,闯了祸也纵着,那份仔细和小心在别处是看不到的。
萧言锦见福伯没吭声,抬了抬眉,“怎么?”
福伯回神,忙道,“是,老奴记下了。”
他从屋里出来,看到灯草瘫着脸杵在门边,弯腰摆出一副恭谨的样子,“小灯爷,跟我去量身儿吧,王爷说了,给你做几身新衣裳。”
灯草愣了下,“给我做衣裳?”她往身上瞧了一眼,“我这身挺好的,就不费料子了。”
福伯往房门一指,“你自己跟王爷说去。”
灯草转身就要撩帘子,被福伯一把扯住,拖到树底下,有点气恼的打量她一番,“灯草,王爷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灯草,“嗯?”
福伯这段日子很矛盾,他是看着萧言锦长大的,像个嫡亲的长辈,巴愿他别走弯路,巴愿他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可做为奴才,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是头等大事,萧言锦明明肖想灯草却又不动她,他看着干着急,很想帮上一把。
这种事说出来太尴尬,只希望灯草能识趣,自己主动些,但灯草扬着一张面瘫脸,目光虚散的看着他,福伯顿觉一腔热情落到了秋风里,怏怏的摆摆手,“不知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