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不学绣镖,要学打弹弓,萧言锦自然是随她,反正原理是一样的,他花了半天的时间,亲手给灯草做了一把弹弓,形状小巧,便于携带,犀牛筋做弦,弹力大,拉伸自如,弓架是老榆木,还刻了花纹,灯草很是喜欢,轻轻摩挲着弓架上的花纹,“真好看。”
萧言锦把一小兜铅弹给她,“拿这个打。”
灯草看一眼,“不用,石子就行。”
她过惯了苦日子,总想着能省便省,萧言锦则不同,他想给灯草最好的,不过他带兵出身,习惯武器和武力值匹配,等灯草学成了,再给她更好的,结果灯草连铅弹都不想要。
“铅弹不值钱,”他试图说服灯草,“收不回来也没关系。”
灯草看他一眼,“总比石子值钱吧。”
萧言锦,“……”
他只好退一步,“行,先拿石子练,练好了再用铅弹。”
灯草兴冲冲去捡石子,不一会儿,她就用袍子兜了一大堆石子回来,献宝一样送到萧言锦面前,“王爷,这些可行?”
萧言锦捞起一把看了看,有圆有方,也有奇形怪状的,但大小都差不多,看得出来,她是花了心思的。
他挑出一颗不规则的石子,说,“像这样的不行,一头尖,一头圆,飞出去不好掌握轨迹和速度。”
灯草点点头,把石子放在圆桌上,仔细挑了一道,萧言锦站在边上,见她把不规则的石子全都挑了出来。
萧言锦先做了个示范,“眼睛盯着目标,弹丸瞄准,速度和力度和是否拉满弦有关,弦拉得越满,力度越大,速度也越快,靠手部力量控制。”
打弹弓其实没有什么诀窍,集中注意力,控制手部力量就行了。
这两点其实是灯草的长项,她脑子简单,专注力反而特别强,手劲也大,等萧言锦打完,她拿起一颗石子抵在弦上,慢慢拉满,“嗖”的一声,石子飞出去,打掉了树上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枣。
萧言锦不由得拍手叫好,“不错,就这样打。”
灯草站在秋日轻薄的阳光里,一次次瞄准,一次次拉弦,一次次飞弹,一个时辰后,青色的小枣落了满地。
萧言锦叫她,“休息一会再练。”又叫冷锋,“拿水来。”
冷锋,“……”他是护卫,不是小厮,伺侯王爷他乐意,伺侯小厮……
他把灯草屋里的粗陶茶壶拿来,灯草抱起茶壶就灌,灌得有点急,水从嘴边溢出来,顺着脖子往下流。
萧言锦看着水划过灯草白晰的颈脖,没入衣领里,他咽了下喉咙,转开了视线。
面对女人酥胸半露的场面,他心如止水,毫无波澜,可面对灯草……这个清秀少年,总是在不经意间能轻易的撩拔了自己,这倒底是为什么?
同时,灯草打弹弓的天份,也让他暗暗吃惊。对一个新手来说,短短的小半天时间,就能百发百中,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注意到,灯草在瞄准的时候,目光是聚焦的,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走到树底下,叫灯草,“打我。”
灯草,“……”
冷锋,“……”
“别怕,打我。”萧言锦说,“你伤不了我,放心打。”
灯草还是踌躇,“……王爷,这不好吧,万一把你打伤了呢?”
萧言锦笑起来,“不会。看着我的眼睛,打。”
冷锋,“……”王爷是疯了么?
见灯草还在犹豫,萧言锦说,“我命令你,打。”
灯草抬起手,石子抵在皮筋上,瞄准萧言锦。
萧言锦也看着灯草,准确的说,他在看灯草眼里的光,她眼眸里全是清亮的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种感觉就像被潜伏在草丛里的幼狼盯着,带着与年龄不符的严肃与凶狠。萧言锦心里微动,此时的灯草身上有一种平时看不到的气场。
正凝神相望,灯草突然手一抬,石子弹出,把树上一颗小枣打飞,震下来的树叶落在萧言锦的头上。
虽然她违抗了命令,萧言锦心里却是暖的,走过去拍拍她的脑袋,“不相信我能避开?”
灯草摇头,“我的弹弓不打王爷。”
“避得开也不打?”
“不打。”她的语气很坚定。
萧言锦心里微微扯了一下,突然有种想抱抱她的冲动,最终还是克制了,不是因为冷锋在边上,而是怕吓着灯草。
等他们走了,福伯跑过来,看到满地的青色小枣,心疼不已,后院这棵枣树是有名的金丝枣,果子很甜,每年果实成熟后,他会让小厮打下来,关系好的府上派人送一些,萧言锦不在上京的这些年,他就是靠这些枣子和各府维系关系的,现在见枣子落了满地,他在心里狠狠的把灯草臭骂了一顿。
灯草站在院子里,朝着天连打了两个喷嚏,萧言锦说,“是不是出了汗没换衣,着凉了?”
灯草揉揉鼻子,“不是,就鼻子痒痒。”
萧言锦刚洗了澡出来,说,“你也去洗个澡,回头仔细感冒了,我要出趟门,你洗完澡,回屋歇着去。”
灯草应了声,目送萧言锦带着冷锋离开。
看看时间不早了,她没去洗澡,往腿上绑了两个沙袋,到厨房拿了两个馒头揣在怀里,刚出门就被福伯抓住了,“还不到开饭时间,你拿馒头去哪儿?”
“开饭的时候我不过来吃了。”灯草说。
“后院里的枣都是你打下来的?”
灯草眼睛一亮,以为福伯要夸她,“是我打的。”
结果福伯脸一板,“那么多枣,还没长大就被你打下来了,可惜了的,下次不准了。”
灯草低眉顺眼,“下次不打了。”
她乖乖认错,福伯很满意,觉得这小子还有救,想了想,说,“灯草啊,你和王爷,你们……那个,我是说,我的意思是……王爷对你,你晓得吧……”
灯草认真听着,“福伯,您倒底想说什么?”
福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毕竟那种事,不是谁都能说出口的……
他无奈的摆摆手,“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