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毓将苏芹摸她耳朵的手拍开,“妈,要开始了,别说话了。”
苏芹闻言转过头去往台下看。
崔元毓目光流转,终于在一个人的身上定格。
那人身穿铠甲手持利剑,眉如崇山,鬓若刀裁,松柏之姿,葳蕤风华,气势如虹。
就是脸色比第一次她见到时苍白了许多,是之前的伤还没有养好?
崔望遥顺着崔元毓的目光看过去,楚澜山正忙着指挥,额角有细密的汗渗出,崔望遥抬头看了眼天,今日立秋微风送爽一点不热啊,还有他的脸色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公主选婿禁军事务太忙操劳的?
崔元翊大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看什么呢?”
崔望遥收回目光,“嘿嘿,看今天天气好。”
“坐在这不好吗?还想下去?”
崔望遥撇撇嘴,“在上面多拘束,身边全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还是在四姐姐那里舒服,没有人盯着。”
崔元翊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上来坐这个位置!要不是祖父今日抱恙,我们也未必能坐在这里。”
崔望遥吐吐舌头,她才不稀罕。
“快开始了,你好好坐着。”崔元翊叮嘱道。
“哦……”崔望遥朝外面人流涌动的地方忘过去,只见参加选婿的各国王子世子在给他们安排好的位置上依次入座。
“哇,那个人是谁?也太胖了吧?”崔望遥捂住嘴,瞥了一眼正前方戴着帷帽坐着的名徽公主,那么胖怕是一个熊抱下去得把公主压折了。
“嘘,小点声。”崔元翊皱眉,“那是东桑国的二王子东瑜。”
“东桑国二王子?”
崔元翊点点头。
“那也太胖了吧?简直是肉墩。”
崔元翊瞪了崔望遥一眼,“说了小点声,东瑜最恨人说他胖,为人又小肚鸡肠……”
崔望遥明白,崔元翊是怕东瑜听见了记恨她,“隔这么远,他又没有顺风耳。”
“隔墙有耳没听过?”
崔望遥挑挑眉,再往台下看,只见中间一人病怏怏的,公主招的驸马怎么可能要一个病秧子?
崔望遥抬了抬下巴,“那个人是谁?怎么病病歪歪的?”
崔元翊顺着方向看过去,“那是鲁蕃的阿连努王子,前段时间遭了刺客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好。”
崔望遥点点头,原来是阿连努,“长得倒是挺帅气,你看那鼻梁,好挺!那眼窝,好深!那……”
崔元翊一巴掌拍在崔望遥后脑勺上,“看什么呢!”
崔望遥抬头恶狠狠的瞪向崔元翊,抬手朝崔元翊后脑勺拍去,让你打我,让你打我!
崔元翊被拍了个猝不及防,整个人傻愣了,小丫头长大了敢造反了!伸手就要拍回去,树仁环顾四周咳了咳,小声提醒,“世子!”
崔元翊这才停手,佯怒,“没大没小!”
崔望遥吧啦吧啦做了个鬼脸,就没大没小了怎么样?
隔着看台,楚澜山眉心微蹙。看样子两人关系很好很亲密,若不是他知道崔望遥的身世,怕是要以为他们是一个房里长大的亲兄妹。不过英国公府二房全部坐在第二层中间的位置,崔望遥却能和崔元翊一起坐在最高层和敬王相邻,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合常理……
金戈顺着目光看过去,笑了笑,“好像是因为端王给崔小姐递了帖子,她才能坐在上面。”
“端王?”楚澜山满眼疑惑,端王不是想把她关进暗牢吗?怎么突然……
“崔小姐和端王好像挺熟的,公子您之前不是让我派人保护她吗?我们的人看过好几次崔小姐去端王府,好像是去办什么事,可具体什么事,派去的人能力有限,并没有打探到。”
金戈顿了顿,“可能跟崔元翊有关吧,我们的人发现最近崔元翊和端王走得挺近的,有一天还去了端王府。我估计现在英国公府是打算站在端王一边了。”
楚澜山摇了摇头,以崔元翊之智怎么可能选端王?可他近日又为何与端王走得近?
“副统领,敬王让您过去一趟。”敬王身边的禁卫朝楚澜山拱了拱手道。
楚澜山拉回思绪,“知道了。”
……
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阿连努看向坐在皇上一侧的名徽公主,她一袭胭脂红绣彩蝶翻飞掐金丝衣裙,头戴永葆珍珠头冠,绿松石、琥珀、红宝石镶嵌其间为配,色彩绚烂,华贵无比。正如她的人一样高高在上,脚踩万物,俯视一切。
阿连努掏出袖中的丝帕看了眼,这毕竟是女孩子的私物,他得想办法还给她才是。
第一场是武试,主要考核的是体能和应变能力,他前段时间刚受了伤,皇上特许他不用参加武试,只需参加后面的文试和公主的亲试。
项成煜坐在阿连努后面,中间隔了一个人。文试和亲试他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这武试他心中无底。他身子本来就弱,才智计谋方面又资质平平,想要入围实属不易。
武试的题其实很简单,参选的王公世子一共二十八人,能进入文试的只有十个名额。兵部在校场内一共放了九匹马,这些马都是些精壮野马,未被训化,脾气里还有兽性。就算是有经验的驯马师,稍不注意也可能被马踢。
只要能在半个时辰内训化其中一匹马,骑着马从校场走出,就算通过。
西北王早在年前就通过各方打听得知了武试的规则,找了七八个驯马师日日教项成煜驯马,奈何项成煜身体不济,每日训练不到两个小时就胸闷气短。
项成煜倒是没叫一声苦,坚持训练。可王妃娘娘不忍心,怕他累出个好歹来,每日只让驯马师教他两个时辰。
项成煜这方面却没有天赋,至今为止驯服过的只有两匹马,一匹半人高的小马,一匹项成滟的坐骑。
好在这次野马是由西北的马场觅得供给兵部,为了能顺利通过,项成煜在马场呆了两月有余,又是装成小厮跟着送马的队伍进的京,目的就是跟马“混个脸熟,套个近乎”,等到驯马的时候能够比别人更有优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前段时间他突然得知马被换了,不用西北马场出的马,而是兵部自己在野外山林捕获的马,野性更足。
这事还是名徽公主通过崔望遥送信给他,他才知道。
可知道又如何,他苦练半年也没学会,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
正在他苦恼时,项平悄然来到身后,凑近他耳边。
他听后,起身跟着项平离开了。
名徽公主突然起身,朝大梁帝微微福了福身子离开了。
阿连努摸了摸袖笼中的丝帕,眼前一亮,也起身了。
树德从下面上来,凑到崔元翊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崔元翊嘴角微微牵起,“按原计划进行。”
树德拱了拱手,退到后面转身离去。
崔望遥手里拿了个水蜜桃咬了一口,满嘴汁液,睁着眼睛好奇道,“翊哥哥,是有什么事吗?”
崔元翊看着崔望遥嘴边的汁液,拧着眉,从袖中拿出一条帕子,“你看你,哪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崔望遥把脖子缩了回来,一把抢过崔元翊手中帕子,“我自己来。”
又咬了一口,“我又不是大家闺秀!”
“你再这样,看以后谁愿意娶你?”崔元翊剥了颗葡萄玩笑道。
崔望遥挑挑眉,“这就不劳烦哥哥了,我已经有人娶了。”
崔元翊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递葡萄的手停在半空中,转瞬被扔进了盘子里。
“翊哥哥,你怎么不吃了?都剥好了……”
“好好吃你的桃。”崔元翊擦了擦手,偏头看了身旁的树仁一眼,树仁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宫女端了冰镇西瓜汁过来,福了福身子在崔望遥身边蹲下,依次将西瓜汁放下。
崔望遥正渴了,拿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宫女站起身,躬身往后退,脚不知怎的被凳子绊住,一个趔趄刚好撞在崔望遥身上,水杯落地,西瓜汁溅了一身。
宫女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
崔元翊面露不悦,“哪个宫的?”
崔望遥抖了抖身上的西瓜汁液,白色的撒花曳地裙上被星星点点的红色点缀,倒像是开在云间的花,“翊哥哥没事,你看还挺好看的,就饶了她吧?”
崔元翊瞄了地上人一眼,“起来吧!”
宫女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谢崔世子、谢小姐。”
崔元翊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宫女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等一下……”
宫女停下脚步,抬起头来,“小姐有何吩咐?”
“那个这件衣服脏了,有没有换洗的衣服给我拿一件?”
“小姐,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