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觉得感动的只有林扶言。
她暗自抹泪——终于!终于这个太子殿下有点人情味儿啦!
“那好,李大牛都这么说了,我就留下他啦!”林扶言笑着拍着乞丐的肩膀:“王大夫你也辛苦了,他就只有脑子坏了么?”
“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王大夫点头:“本来他身上应当还有些皮外伤,不过看起来都痊愈了。等玥儿拿了安神药回来,喝下去……问题不大。”
皮外伤问题不大,但是脑子的问题就大了。
“哦……”林扶言应了一声,然后又问了一句:“那王大夫,能看出是先天傻了还是后天造成的?”
“这……看不大出来。”王大夫有些不好意思:“我医术还没那么出神入化。”
林扶言弯起眼睛笑了:“那没关系,多谢王大夫。三金,送王大夫回去,把安神药拿回来。”
丁鑫出去送王大夫了,丁淼也顺势上前:“林姑娘,我带他去洗澡吧。”
林扶言又感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看看,太子殿下有了同情心,连带他的手下也有了同情心!这是何等的,何等的进步呀!
林扶言眼眶红红,点点头:“嗯,那就麻烦三水了
,我去准备衣服。”说完,转身去后院先烧水,然后进屋找衣服。
大堂只剩下宁湛三人。
“王爷。”丁淼站在宁湛身边,二人一起打量眼前这个乞丐。
若这个人真的是太子宁渊,不应该在看到宁湛的容貌之后毫无反应。
丁淼心中还是抱着几分侥幸。
“洗干净,让本王看看。”
丁淼去后院拿了盆子,因是男子洗漱,林扶言不好出来,就在厨房帮着烧水然后把衣服塞给丁淼。
“下手轻一些哈。”林扶言仔细叮嘱:“也洗干净一点,不然时间久了身上长虱子会传染的。”
丁淼大包小包的提着回来,就看见宁湛半蹲身子,伸出一只手抬起了乞丐的下巴。
……这画面有些辣眼睛。
乞丐呆呆傻傻,只会裂嘴傻笑。本来就不聪明的样子此刻看起来更加不聪明了。
“宁渊。”宁湛轻声开口,可语气里满是厌恶和不屑:“你是真傻了,还是只是做一场戏?来安城的目的是什么?打探本王的下落?”
丁鑫早在去找王大夫的时候就探过周围,没有任何人埋伏,安静、荒芜。
而宁渊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前呼后拥,明里暗里一群人围
着他打转。
若不是这乞丐容貌和宁渊不差分毫,宁湛心中也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太子。
乞丐只知道盯着宁渊傻笑,笑的口水流了一个下巴。
丁淼上前接手:“王爷,不如您先去休息休息吧?这边属下来处理。”
若是换作以前,还洗个屁的澡,直接下杀手丢掉荒郊野外去。
然而这次,宁湛第一反应是“这里是林扶言的小饭馆,不能出人命”,便点头道:“洗干净点,让本王看个仔细。”
丁淼脱下了乞丐的衣服。
他一身脏污,全身上下都是已经结痂的伤疤,大大小小触目惊心十几条。
果然,王爷说的没错,那场交锋之中,宁渊没有讨到便宜。
丁淼一边干活,一边惊悚回忆——
那是一场奇怪的小型战争。宁湛接到了一份书信,之后便点了八千精兵出城,在路上堵住了宁渊。
而此时的宁渊正带着物资支援前线,被宁湛伏击之后,坠马失踪。
暗卫被暗处冲出来的人全部冲散,他与丁鑫自从认识便成为了搭档,凭借着多年的直觉和感应力找到了彼此。
再找到了王爷。
王爷已经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那张战争来的
蹊跷,他与丁鑫也不敢问,宁湛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一套章法,虽然旁人看不懂。
热水冲刷在乞丐身上,将那些泥巴污垢全部冲刷下去,露出下面白白嫩嫩的肉。
“太子殿下伙食可真好,怎么养这么白胖的。”丁淼小声嘀咕着。
大概此时的乞丐太过于无害,总是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打量着周围地一切。
那孩子气的模样也让丁淼的警惕心降低了一半。
“你要真是太子宁渊,能不能给点反应?”丁淼自言自语道:“如果太子变成了傻子,不知道京城会乱成什么样子。”
江家将宁渊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即使宁渊的生母江贵妃还有个儿子。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太子呢……
丁淼将乞丐的裤子也扒下来,一眼就看到大腿根部,太子的胎记。
红红的,仿佛被烧红的烙铁贴过一样。
这个胎记,皇家人都知道。暗卫们也知道。
丁淼抬头,盯着宁渊那张不谙世事的傻子脸,终于叹出了一声。
果然是太子没错了。
宁湛就在后院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
今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空像被人用毛笔蘸墨,恶狠狠化了一道。
散不开的阴沉。
他本想去找林扶言,哪怕只是看看她也好,平复平复心情。
他和太子应该是水火不容的。
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在没有决定太子一位是谁的时候,便经常被拿出来比较。
从学习到家世,再到容貌身高,都是被宫中之人比较的资本。
完全不顾小孩子的心情。
哪怕是皇上,他们的亲生父亲也从未阻止——从旁人的比较之中,他才能更好的权衡和判断谁更有资格成为太子。
一直到皇后离世……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一晚的事情,他怎么都不会忘记!
林扶言出来时,便看见宁湛站在空旷的院子中,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紧紧攥着。
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不安,暴虐……还有,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悲伤。
那是处于高位者时,才会有的样子。
林扶言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剐蹭了一下,她走过去,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
“累了么?要不要休息了?”
累了么?
累了。
宁湛不由自主舒展了眉头,双手自然而然环住她的腰肢:“你要陪睡么?”
“我……”
大堂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