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饭馆。
“……”林扶言摸了摸额头，发现额头上已经缠了一圈白布，脑袋也隐隐作痛。
“嘶——”林扶言撑着身子坐起来，果然，脑袋肯定是被撞着了。
有人推门进来，手上端着汤碗：“林姑娘，别乱动。”
“……嗯？三水？”林扶言睁大了眼睛，半晌才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你怎么……？”
端着汤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阔别已久的丁淼。
丁淼微微红了脸：“那个，我……我一直没走。”
“我知道。”林扶言接过汤碗，里面是棕色浓稠的中药，散发着苦味。
她的五官瞬间凝成了一块，捏着鼻子喝了下去，吐了吐舌头：“我知道昨晚肯定你在附近。你那一手打石子的功夫我还是知道的。”
丁淼接过碗，低着头，显得很不好意思：“林姑娘，本来我是跟主子闹了别扭才走的……那个，走之前我把玄英顺走了。”
“……”林扶言挑眉：“行啊你，都会拐卖人……啊不，拐卖狗崽了？我就说好几天没见到玄英了，合着被你弄走了？”
“咳，我是怕路上寂寞。”丁淼打了个
哈哈：“不过这只狗很通人性。一开始我怎么抱它都会跑回去，后来我跟它说了一句话，它就乖乖跟我走不再挣扎了。”
林扶言好奇道：“你说什么了？”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救下来的小狗，居然一言不发就跟别的人跑了，让她很是郁闷。
“我跟玄英说，我教它功夫，以后回来能保护你。”丁淼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
“欸？噗——哈哈哈哈哈！”林扶言转身笑的全身都在抖，但很快就不敢笑了，脑壳疼。
玄英正在旁边睡觉，听到两个人的动静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子，然后又蜷缩成了一团。
林扶言摸了摸，笑道：“玄英当真是一条有追求的狗……不过昨晚你跟踪我么？”
“是巧合，这几日我都在城外，想着该怎么回到主子身边……嗯，尽量不尴尬的那种，玄英就挣脱跑了。我追上她的时候见你被一户人家刁难。”丁淼蹙眉：“那户人家就是柳落絮的嫂子家？”
“是啊，他们家的人对莫大爷下了狠手。我气不过，去讨说法的，谁知道一个没注意……”林扶言摸着后脑勺的伤，脸上浮现出懊悔：“让他们给
阴了……但是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
丁淼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把他们一家四口吊起来打了一顿。”
林扶言愣了一下，又笑出了花：“怎么打的？”
“那个年轻一点的男的，摁在地上揍了一顿，大概就是一个星期不能开口说话的那种。后面从房子里出来一个年长一点的，就扑过来了。我也不惯着，直接给甩在篱笆上挂好，再把那个喋喋不休骂骂咧咧的老婆子扔他身上了——上了年纪，下手还是轻一点。至于那个女人，我本来没打算下手的，但她出来就说我欺负他们一家子。”丁淼道：“也就顺手打晕过去。最后四个人吊在了他们房间里，顺便把大门和窗户都打开了，借了个锣鼓，把全村人敲醒了。”
“……嘶。”林扶言想到被打一顿已经够丢脸的了，没想到还要让全村人来围观？
想想就觉得社死的要命。
“不过林姑娘，我还是跟你道歉，我也没想到那人会突然对你出手，你们距离太近了我来不及救你。”丁淼看见林扶言头上的绷带，脸上带着歉意：“还好我把你带到王大夫那边的时候，王大夫
说救治的很及时。”
不然等王爷看见林扶言，发现林扶言成了傻子，这不把自己剥掉一层皮？
“没事没事。这件事我也有错，我高估了自己。”林扶言叹息了一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也低估了那家人的脸皮……那丰家人忒不要脸了，居然要向莫大爷收一大堆钱。不用想，其他小摊贩肯定也被他们欺负了。”
丁淼沉默了半晌，道：“林姑娘，有些事情你管不了的。正如在淮城的土地庙一样。如果人们自己不意识到自己在被强迫和重压之下，他们很难做出改变。就算今天我们除掉了丰家，那么日后也会有其他恶霸的出现，是帮不完的。”
换做以前，林扶言早就不服气地反驳了。
但这次，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没错。我能帮的也有限……算了。我也累了。”
“林姑娘？”
昏迷的时候，林扶言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和丁淼聊了一会，梦的内容忘的差不多了，可林扶言还是觉得胸口堵得慌。
那时候她刚刚能自力更生，在一家小饭馆做打杂的，还不够资格掌厨。
孤儿院也渐渐变得困难，有三
个孩子甚至于连学费都出不起。
她站出来了，一个月两千块的工资资助三个孩子还有自己的开销。
可是最后失败了，她没钱了，资助不了了，孩子们也写信质问她为什么给不了钱。
字字珠玑。
林扶言就醒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久远的自己都不记得后面怎么了。总之那种无力感让她好几年都没缓过来。
“林姑娘？你还好么？是不是伤口疼了？”丁淼关切道。
“没事。”林扶言摇摇头，“对了，我今日还要……”
“你不是贴了告示么？沈辞那人在外面跟别人解释，今日你还是好好休息。”丁淼道。
随即在林扶言闭上眼准备休息的时候，丁淼又开了口：“林姑娘，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沈辞走的太近。”
“啊？为什么？”
为什么？王爷要是知道那小子对林扶言起了心思，恐怕他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丁淼带林扶言回来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沈辞的脸上，眼睛里是超越了朋友的担心和关怀。
这种眼神，他曾经在宁湛身上看见过。
“没什么，那小子应该是做状元的材料，在饭馆里只怕会影响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