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淳一和汪璐在沈沉的办公室坐了下来,陪着沈沉一起的还有傅洪和黄猛,黄猛已经摊开了本子准备做一下记录。
对于这一套流程汪璐是熟悉的,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异议。
沈沉直接就开口问道:“汪教授,昨晚死者是什么时候回家的?”沈沉已经习惯性地用了死者这个称呼,当然,这也表明了这次的谈话相对很正式。
汪淳一想了想说道:“大概晚上十点钟左右,她回来之后我便询问她在音乐工作室入股的事情。或许是因为我的言辞有些过激,让她一时间接近不了,所以我们就吵了起来。最后她就愤然地离开了家,开着车走的,我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
沈沉点点头,昨晚在汪淳一知道叶青竹居然在工作室入股的时候真的是很生气的,他也说了,一定要好好问过清楚。
虽然柳白和汪璐都劝他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可是他还是没忍住。
“能够说说你们吵架的细节吗?”沈沉问道。
汪淳一点头道:“当然可以,事情是这样的……
”
汪淳一说得很详细,所以沈沉他们也听得明明白白。
沈沉又问道:“也就是说你们在昨晚就已经说好了离婚,而她原本是准备今天中午把离婚协议带来给你签字的,对吧?汪教授,我能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难道你真的就打算和她离婚吗?”
汪淳一一脸的苦涩:“我想不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不在了。唉,都怪我,如果昨晚我不让她离开家她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汪璐轻声安慰道:“大伯,你别激动。”
傅洪插话道:“你还记得她离开家的具体时间吗?”
“十点二十三分,这个我清楚地记得,因为在她开车离开的时候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希望她能够冷静下来,想好了再说,别盲目冲动。”
“我们查过她的通话记录,确实有你的未接电话。不过她在那之后似乎又打了一个电话,那个号码我们打过去是关机的。经过对机主信息进行调查,那是一张黑卡。”
所谓的黑卡就是假借他人的身份证办的电话卡。
虽然现在手机卡早就已经要求实名制了,可是有些人却不知道哪儿得到别人的身份证来办卡。在营业厅或许还好些,但一些代办点为了利益,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有身份证就行,哪管身份证是不是本人的。
“你知道她是给谁打电话吗?”傅洪问汪淳一。
汪淳一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平时我并不干涉她的朋友圈,交什么样的朋友,和朋友在一起都玩些什么我从不过问。她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吗?”
“那昨晚你们吵架除了音乐工作室股份的事情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吗?”傅洪问得很仔细,他不想错过任何的一个细节。
汪淳一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傅洪说道:“你别有什么顾虑,你所说的一切我们都会替你保密的。”
汪璐见汪淳一不怎么想说,她说道:“我替大伯说吧。”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汪淳一,汪淳一却低着头,既没答应也没反对。
汪璐这才说道:“叶青竹其实从开始和我大伯在一起就是想要图我大伯的钱,因为在她看来我大伯作为黔州实业大老板的亲哥哥,一定是能够在黔州实业持股。偏偏我大伯也担心她是为了钱才和自己在一起的,所以就瞒着她,没告诉她我大伯在黔州实业持股的事情。”
黄猛一边记录,一边抬起头来看向了汪璐:“汪姐,听你这么说,汪教授还真在黔大实业持股的?”
傅洪白了黄猛一眼:“你别忘记了,黔大实业有一个神秘的持股人,这个人应该就是汪教授。”
汪淳一点点头,其实虽然黔大实业每年的财务报表上都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但对于一些聪明人而言这不过是捏着鼻子哄眼睛罢了。可偏偏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叶青竹却看不明白。
其实并不是叶青竹看不明白,而是因为一叶障目。
叶青竹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神秘持股人就是汪淳一,可是突然就冒出一个自称是持股人的人来了,而且那个人的做派还真像是一个大富豪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挥金如土,这么一来叶青竹自然就相信了,再加上汪淳一的一再表现,更让她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不然的话她也不敢和汪淳一摊牌,哪怕汪淳一说她在音乐工作室入股的事情,按照她以往的隐忍,肯定会设法让汪淳一原谅自己的。
不过汪淳一却没有把这个细节说出来,也不知道他是觉得与案子没有关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无关紧要,反正他没有告诉警方,叶青竹认识了一个自称是黔大实业神秘持股人的事情。
“汪教授,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能说节哀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杀害叶女士的凶手。”傅洪代表警方表态,很官方的口吻。
汪淳一点点头:“那辛苦你们了,小璐,送我回去吧,我有些乏了。”
汪璐扶起汪淳一就准备离开,沈沉和傅洪跟着把他们送到了门口,一直看着他们上了车,车子驶离了刑警队。
“头,这也太巧了些吧,昨晚他们刚吵架,甚至还闹着要离婚,可这女的才离开家就出事了。”傅洪在和沈沉回他办公室的时候说了一句。
沈沉扭头看了看傅洪,然后说道:“你是怀疑汪淳一杀了她吗?”
傅洪说道:“如果你是汪淳一,在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之后你会是什么反应。”
“我会选择离婚,而且那个音乐工作室的股份对于汪淳一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听沈沉这么说傅洪也皱起了眉头,沈沉说得没错,那个音乐工作室的股份对于手握黔大实业那么多股份的汪淳一来说还真如同杯水与江河,他是犯不着为了那点钱杀人的。当然,知道一个女人是为了钱才跟自己在一起或许会感到心痛与失落,但再想一想,如果他就是黔大实业神秘股东的事情暴露出去,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
这个世道,为了钱连灵魂都愿意出卖的人多了去了。
“这么说这个案子真是巧合喽?”
沈沉摇头:“我也没有这么说,这个案子确实有些蹊跷,我的意思是,我们都别那么轻易着急下结论,这个案子背后到底有没有隐藏着别的秘密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谢常青、梁岚和叶青竹都与汪淳一、柳白有关系,他们都属于同一个圈子,这个圈子的人为什么陆续在出事,他们之间到底都有着什么样的关联,这才是我们必须要查清楚的。我觉得之前我的那些判断没有错,让黄猛他们把陶敏给我盯紧了,我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我们应该能够有所发现。”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黄猛和老陈在她的手上可是吃了亏的,这不,人家把礼物和账单都给送来了。
”
“什么礼物?什么账单?”敢情沈沉还不知道黄猛和陈延跃二人被坑的事情。
傅洪笑了笑,然后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沈沉却没有笑:“这女人的反侦查意识还挺强的,还有,这是给黄猛一个下巴威啊。对了,你刚才提到她曾经进的那个试衣间,张兰去检查过了就没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傅洪说。
“也就是说现在是张兰他们那组在盯着陶敏?”
傅洪点头:“是的,毕竟张兰是女人,一些不适合男人进入的场合她去是最合适不过的。只是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把目光放在陶敏的身上?”
“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排除法,他们的圈子就是这几个人,目前剩下的就只有柳白、陶敏,假设柳白没问题,那么目标人物就只能是陶敏。”
“汪淳一呢?”
“前两个案子与汪淳一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沈沉说到这儿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么,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叶青竹的死假如不是巧合,而是谋杀,汪淳一当然也有着很大的嫌疑,只是他的身份太特殊,轻易我们不要去触碰他。”
傅洪算是听明白了,轻易不去触碰像汪淳一这样的人,但如果真正拿到了证据,那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看了沈沉一眼:“可他是汪璐的大伯。”
“他就是我大伯也是一样的,不是吗?老傅,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永远都记住一点,我们是警察,首先我们得对得起自己的这份职业。”
傅洪长长的出了口气:“我明白了,叶青竹的案子我亲自抓。”
沈沉点头道:“也好,那就由你亲自来抓吧,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
“你父亲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傅洪习惯性地拿起了沈沉的香烟,抽出一支来自己点上。
沈沉说道:“慢慢来吧,你也知道,这事情没那么容易查清楚的。”
沈沉并没有和傅洪说太多关于父亲案子的事情。
特别是后来谭科告诉他的,怀疑是有和父亲关系好的人出卖了父亲的事情。
当然,沈沉有自己的判断,也不会因为谭科说了这样的话就会相信谭科没有问题,《增广贤文》里不就有一句名言吗?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虽然这句话不完全正确,但沈沉对谭科也起了几分警觉。
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沈沉的心里有些迷茫,因为他突然发现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哪一个是朋友,哪一个是敌人?
在分不清敌友的情况下,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再小心。
就在昨晚,他和龙学军还通了电话,这两天似乎总是有人想要对廖远承下手,好在有龙学军在,又是在龙学军的地盘上,来的人被他给赶走了,只是对方是什么人却没能够查出来。
不过龙学军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几天廖远承的情绪不太对,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平日里他还能够和龙学军说说笑笑,可这几天他像是心里有什么事儿,总是焦躁不安。
龙学军希望沈沉抽时间能够到精神病院去一趟,和廖远承聊聊。
下午下班之后沈沉就直接去了精神病院,对于廖远承的事情他还是很重视的,他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廖远承不把手里的那个日记本交出来,他在等待着什么,又或是担心着什么。
联想到谭科说的,自己的父亲或许是被身边的人出卖的,那么这个背叛者是谁,廖远承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心里才会一直有着顾虑。但如果廖远承真是知道的,他又为什么不直说,假如说他不知道该信任谁,那么自己他应该信任吧?不管怎么说,沈如何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应该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龙学军在接到沈沉电话之后就等在了医院的门口,见沈沉停好了车,他迎了上来:“我觉得他好像与外面一直都有联系,应该是他收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这样的不安。我试图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却不肯说。我想或许只有你才能够让他开口吧,至少他会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沈沉苦笑了一下:“那些想要动他的是什么人?
”
龙学军摇头:“不知道,我并没有跟着去,我怕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过对方行事的手段倒是很干脆,我觉得应该只是试探性的。对了,对方应该有高手,我和他交过手,给我的感觉应该不算太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