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自从知道要离开平襄后,心情一直不太好,于是常常去找卢小伍练剑,以此来消减心中不悦。这天,宁尘与宁巉兄弟照常来到卢小伍家,院子里多出一副新面孔,是一位白发过半的老者,但其眉目苍劲有神,精神气丝毫不输于卢小伍。
卢小伍看到宁尘三人后走了过来,“小尘。”
“小伍哥。”宁尘问道:“小伍哥,那位老先生是谁呀?怎么好像从没见过。”
“哦,你说谢先生?我前几日在城外练剑,谢先生看我剑术不精便主动纠正了我许多错误,还教了我一些练剑的技巧,为表谢意,我便将其请到家里来了。你们来的正好,我剑术太差,交不了你们什么,但谢先生他绝对算的上是名剑术宗师!”宁尘三人不由得好奇起来,能被小伍哥这样称赞的人,究竟多大本领?“跟我来。”
卢小伍走向老者,笑道:“谢先生,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能否请您也对他们在剑术上指点一二?”
老者看了看宁尘三人,笑了笑,“不过是三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何谈指教?只怕他们连真正的剑都提不起来,呵呵。”卢小伍脸色有些尴尬。
宁巉笑道:“老先生本事自然极大,可是也不必如此轻视我们三人吧?”
“就是,一把剑而已,瞧不起谁呢。”宁尘也是很不服气,
老者笑道:“哦?好啊,我这里有把剑。”说着老者拔剑出鞘,轻描淡写一放,剑尖抵着地面,竟就这般立了起来,宁尘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只要有一人能将此剑提起,我就收回刚才话,教你们练剑。”
宁尘走至剑前,双手紧紧抓住剑柄,接连四次发力都没能将其提起来,甚至可以说,剑身纹丝未动。小瀺本也想试一试,可还没走到跟前,老者冷哼一声:“小娃子,做人就该有些自知之明。”小瀺傻傻一笑退了回去,宁巉手刚握住剑,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三人中他是唯一碰过真剑的人,那的确要比木剑重上好多,可眼前这把剑,只是握住就能感受到一种压迫感,仿佛山岳屹立于前,绝非普通之物。
宁巉心知这是老先生出题故意为难他们,无奈笑道,“老先生,是我们输了,练一把剑都提不动。
老者得意的笑了笑,“但我是碰过剑的人,您这把剑的重量已远超寻常之剑,能否告诉我们它的质地?”
老者有些诧异,神情温和了些许,“呵呵,没想到你还碰过真剑。不错,我这把剑是由精铁制成,并且不是一般的精铁,而是常年沉于海底的精铁。”
四人都是第一次听到精铁这样的东西,“谢先生,精铁是何物?与铁......有何不同之处?”卢小伍问道,
“精铁与铁有着根本的差异,铁可以提炼,但精铁是天地间自然孕育而出的,不能人为制得。它比铁更加坚固,还有着很强的韧性。易吸水,所吸收的水分全部都会逐渐成为它的养料,进一步强化它的各方面属性。将一块精铁投入海中,下沉到一定程度时就会悬停,每隔数年,随着吸收的水分越来越多,它悬停的位置也会更加接近海底。换言之,海底的精铁,年数愈久,其品质就愈高。”
宁巉问道:“老先生,那您这把剑是用多少年的精铁制成的?”
“老者将剑收回,平静道:“一千三百年左右。”
四人大吃一惊,宁尘惊讶的同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愤愤道:“一千三百年的精铁,那你这把剑得有多重?我们怎么可能拿的起来!”
老者没有理会宁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宁巉。”老者带着赞许道:“嗯......如此年纪就接触过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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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个男子汉。既如此,我收回我的话,刚才的赌注算你们赢。”
宁尘巉很是惊喜,“多谢老先生!”
“你们当中,除了小伍没有人能做到自如运剑,所以先从气力练起,正好这里有碾盘,你们一个人来推这个。宁巉,你先拿上小伍的铁剑,练习一些简单动作,剩下一人跟着小伍锻铁。每一柱香互换练习。”
按照老者的指示,三人进行了为数三日的练习,三日下来,宁尘与小瀺叫苦不迭,没想到真正的练剑居然这么辛苦。老者看了看三人的手掌,点点头,“嗯......差不多了可以正式开始学剑了。”三人拿起自己的木剑,宁尘与小瀺不禁感叹:“好轻啊!比之前轻太多了。”
老者说道:“学剑,首先要学基础剑式,像前几日你们用铁剑去横劈竖砍,但那更多是为了练习气力,否则你们现在无法真正完成剑式。如今的你们用木剑勉强可以完成剑式。”
宁尘问道:“用木剑完成那些动作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老者冷哼一声,“哪有那么简单?我的标准!必须做到快!稳!准!差分毫都不算完成。”说完老者让卢小伍取出提前铸好的铁球,共三枚,放置在台阶上。“先用剑完成竖砍,这些铁球不能滚到一米开外去。”
宁尘抱怨道:“这怎么可能做到?”
“小伍,你来做个示范。”卢小伍拿起铁剑,一剑砍下,闪出些许火花,铁球微微一晃,
“小伍哥,你怎么做到的!”宁尘满脸惊讶,
卢小伍苦笑道:“实不相瞒,完成这个动作,我整整用了两天。”宁尘三人哑口无言,又经过了一天,在老者数次降低要求后,宁尘三人总算是勉强过关。
这一次,老者不知从哪弄来一大筐石子,宁尘三人有种不祥的预感,“剑是极好的兵器,进可攻,退可守。这次的练习就是要让你们学会以剑为盾。”
宁巉问道:“老先生,我们要如何练习?”
老者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很简单,你们也看到我旁边这些石子了,我来攻,你们三个负责守。”
宁尘反问道:“怎么守?就靠这一把木剑?”
“怎么?做不到?呵呵,那你负责挨打就是了,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说完老者拣出三颗石子一起射向宁尘三人,结果没有一人挡住,全部结结实实挨了下来,老者呵斥道:“你们是木头吗?再不积极点就等着变筛子吧!”随后老者射出石子的数量与速度不断递增,但却刻意的避开了宁尘三人的手,于是在密密麻麻的石子攻势下,三人的手歪歪扭扭,被动的完成格挡动作,不到一会儿筐子里的石子就尽了。老者让宁尘三人捡回散落一地的石子,然后重新一轮练习。老者似乎很喜欢这种过程,仅一个下午便进行了十一轮练习。
到了黄昏,宁尘三人瘫倒在地上,卢小伍洗了一些水果拿给他们,“小尘,累坏了吧?吃点水果吧。”卢小伍递出一颗梨,宁尘接过梨,眼神呆呆的望着天空,突然,猛地一下抽起身来,“小伍哥,我们明日就要离开平襄了。”
卢小伍愣住,“离开平襄,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嗯,我娘说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且可能一两年都不会回来了。”
宁巉接着道:“我们要回故乡吕梁。”
卢小伍有些奇怪,“吕梁?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个地方。”
老者脸色微变,“吕梁,那确实是够远的。”
卢小伍问道:“谢先生知道此地?”
“嗯,上齐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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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小伍大吃一惊,“上齐王朝?难怪我没听说过,原来不在大端境内。”
宁尘有些失落,“我不想离开平襄,可又不得不走。”卢小伍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宁尘,老者讥笑道:“呵,有些人巴不得走出去见见世面,可一辈子也不见得有这样的机会,你倒好,赖在这一隅之地甘愿做个井底之蛙。”
宁尘眼睛有些湿润,“我只是舍不得这里,舍不得朋友。小伍哥,我还想跟你一起练剑。”
老者看向卢小伍,“小伍,告诉我,你想不想走出去?走出平襄,走出大端。”
卢小伍站起身,“当然想!放心吧小尘,即便你没有机会回来看我,我也会努力练剑,终有一日走出大端,去吕梁找你的。”黄昏的微光拂在卢小伍脸庞上,此刻的他意气风发,无愧为少年。
宁尘揉了一把眼睛,破涕为笑,“小伍哥,谢谢你。”
天际只剩下太阳的一丝余光,宁尘三人准备回家,老者叫住宁巉,神情肃穆道:“宁巉,我问你一句话,你凭心而论如实作答。”宁巉点头答应,“你是否习剑,愿苛求自身以寻求真正的剑道?”
宁尘郑重道:“老先生,之前我告诉过您,自幼家父就教我习剑,传我剑术,授我剑道。不仅是受家父习染,我自己也从内心喜剑,敬剑,深知剑道最终是需要自己去领悟的。即便前方万重险阻,我也绝不会放弃追寻心中所求剑道,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今后亦会如此。”
老者点头认可,“宁巉,到我身前来。”宁巉走至老者身前,“伸出惯用手来。”宁巉伸出右手,老者将他的手按在宁巉手背上,随后,宁巉只觉得手心一阵刺痛,老者松开手,宁尘额头湿漉漉的。
“刚才给你的东西就当是临别赠礼吧,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宁巉满脸疑惑,老者笑道:“日后你会知道它的用处的。”
“多谢老先生,我今后一定会努力习剑,争取达到老先生的高度。”
老者笑着摇摇头:“诶......格局小了。我相信,你日后的成就定不在我之下。”宁巉点头致谢。
“小尘,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次日一早,两辆马车已在宋宅门口停好,宋天决目送三个孩子上了马车,宁尘欲言又止,“天决,两坛酒放在你书房了,日后我不在,自己管住嘴,勿要贪杯。”
这一次他没有笑,“知道了,照顾好自己。“宋管家,今后家中大小事务就多劳你费心了。”
宋徐南笑道:“呵呵,夫人放心,老奴分内之事。”
宁晴点点头上了马车,目送马车离开后,宋天决久久站在原地。
“老爷?”
宋天决回过神,“老宋,我想拜托你一件事,算是于私。”
宋徐南迟疑道:“何事?”
“我想请你护送小尘他们前往吕梁,到了吕梁我就放心了。”
“那你怎么办?”宋徐南面露难色,
“无妨,我这里没什么大事。”
“好吧......”
宋天决转过身,一边向宅内走去,一边咬字道:“徐老。”
宋徐南身子一颤。
“从今日起,您便是自由身了。”
宋徐南神色突然奇怪起来,“这是何意?”
“就当是您答应我请求的谢礼吧。”宋天决走进宋宅,看看天,深深吸了口气。
“呼――天气真不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