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太医院医术最高的是院首林御医,他诊断说,若是将三皇子养在清山绿水的幽静之地,使永不伤心生气,再用珍材良药培着,至多活到三十岁。
所以翊王才一出生就被送走。
这么多年,翊王回来的天数加起来也超不过十天。皇上不知请了多少良医,都不能治根。
现在又要娶妃,又要监察吏部,劳心劳力,你说他还能活多久?”
见沐夫人似还未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沐楚平提点道:“将来翊王一去,沐晞又不识得几个字,管不了帐目,更不会服众和持家。
一个空架子王妃,还不是任由我们摆布?就跟现在的忠勇候府一样,整个翊王府还不是尽在我们掌握之中?”
沐夫人喜出望外:“老爷,提到忠勇侯府,眼看显荣也大了,你说过要把忠勇候府的宅邸留给显荣娶妻的。”
“这是自然。这几日,你便命人去好好打扫打扫,该置换的物件换一换。
沐晞自幼长在咱们府,她做了王妃,多少也能给沐府长点脸面。显荣娶妻的标准也要往上提一提。”
他一眼扫到不知在想什么的沐诗雅,说道:“诗雅,你的当务之急是好好练习琴艺和画技。
过几天就是靖王生辰,老夫听说皇后要在靖王府举办一场赏花宴,邀请京城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女,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你要好好准备。”
马车滚滚前行,沐晞坐在车内,托着腮思索翊王主动求娶的目的。
当她再次出现在望江楼前,立刻引来一大批人围观。
“沐丑女怎么又来了?”
“果然是跟常人不一样,被那么羞辱都跟没事人似的。寻常女子,早就自尽了!”
“这是还不死心,又来找靖王?”
有好事的人大声奚落:“靖王早被你气回府了,你去靖王府找他吧!”
此人的话一出,立时引起一阵哄笑。
沐晞嫩白的手在戴的面具上轻点,唇角微勾:“各位这么说,莫不是想邀请我半夜上门做客?
我倒是有时间,就怕吓到你们家里的老老小小,那可就不妙了。”
众人想起她面具下那张诡异恐怖的脸,立时闭口噤声,生怕她来真的。
“沐姑娘,请!”一名青衣男子从望江楼出来,接引沐晞往楼内走。顺便扫了眼明显憋着一肚子话、敢怒不敢言的众人,又看了眼沐晞。
只是沐晞戴着面具,他看不到表情。带她来到二楼一处雅间前:“爷,沐姑娘到了!”
“进!”
隔着门,都能听出那如珠玉落盘的动人嗓音。
青木推开门,雅间内,只有一位颀长玉立、身着霁风蓝色蟒服的男子。此时正执扇凭窗而立,背对着她,并无旁人。
沐晞狐疑地看向青木,不是说邀请了好几个人,怎么雅间内只有一个?这位应该就是翊王,堂堂王爷不可能对将军府说谎吧?
她倒是没有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的讲究,若是朋友,自无所谓,但她根本不认识翊王。
刚想退出去,此时翊王转身,沐晞看清他的容貌,不由呼吸屏住、脚下生根,双腿有些不听使唤。
万万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惊艳绝世的谪仙之貌!便是世间最优秀的画师,也难以将他的惊鸿之美描绘出一二。
剑眉下,那双敛去锋芒、又暗藏柔情的凤眸正望着她,眸中似容纳了整个星河和万语千言,令人一眼便沦陷其中,观之不透。
原以为靖王就是绝世罕见的美男子,没想到竟是天外有天。
翊王以扇掩唇,咳了好几声,青木立刻送上一杯茶,扶他坐下。沐晞这才注意到,宽大的蟒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格外清瘦。
翊王喝了口茶,才开口,似在回答她心中的疑惑:“沐姑娘来晚一步,人都散了,坐!”他的声音万分悦耳。
这人是按她的审美长的吧?眉眼鼻口,无一不让她赏心悦目。
沐晞稳了稳神,才说道:“既然都散了,那我也走了。”虽然翊王看起来虚弱无害,但第六感告诉她,这人似乎没那么简单。
翊王未置可否,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珠花镂金钗,搁在茶桌上。
这支钗,沐晞认识,是原主仅有的两支金钗之一,向来宝贝得紧,原主早上出门要戴时就已经找不到了。
“不知我的钗,为何会在王爷手里?”
翊王伸手,示意沐晞坐下:“本王捡的,原来是沐姑娘的,倒是巧了。青木,上菜。”
听到上菜,沐晞心念一动,便在对面坐了下来。已经过了午时,她腹中空空,正需要吃饭长脂肪,有脂肪才能转化成愈合力。
青木瞄了眼茶桌上的金钗,默默退出去。王爷命他这个堂堂高手去行令人不齿的偷盗之事也就罢了。可将这丑女的金簪偷来,难道就是为了再还给她?
王爷这几天的行事越发古怪了!
沐晞拿起金钗在手里翻看,意味深长地说:“王爷倒是会捡。”
似乎有哪里不对。听赵公公的意思,翊王是进宫时刚好碰上皇上的烦恼事,也就是说,赐婚是今天碰巧发生的。
可这钗,原主早上出门前就已经丢了,从时间上算,应该发生在翊王进宫前。更甚至,是在他还未入京前。
可这钗却在翊王手里,这就耐人寻味了。
若原主是个貌若天仙或有强大背景的女子,或许也不稀奇。可奇就奇在,原主相貌丑陋,万中无一,背景就更不用提了,连沐府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这支钗是怎么回事?
翊王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沐姑娘与传闻中似乎不一样!”
沐晞将钗插入发间,戏谑道:“怎么不一样,要不我把面具摘了给王爷看看?”
“那倒不必,不过传闻沐姑娘……”他倒了杯茶给她,沐晞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很好看,干净又匀称。
翊王勾了勾唇,声音中掩着低笑:“不太聪明。”
沐晞笑了:“从进屋到现在,我总共说了不到五句话,王爷就能判断出来聪不聪明?
王爷给一个人下定义,向来这么随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