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伯渊的话,让孟秋晨等人同是一惊,第二十军团会倒戈?二十军团的军团长是张天义,对宁南忠心耿耿的死忠派,也是对风国最坚定的强硬派,他怎么可能会向己方倒戈呢?
孟秋晨转念一想,狐疑地看向长孙伯渊,问道:“王爷可是与张天义有私交?”
长孙伯渊笑了,点头说道:“私交深厚!若本王出面,本王的话,张天义不会不听。”
孟秋晨的眼睛眯缝起来,说道:“倘若王爷真能说服张天义倒戈,此战,我军定能大获全胜!”
说完,他顿了片刻,又目光深邃地看着长孙伯渊,问道:“难道,王爷欲亲自到宁南军大营走一趟?”
长孙伯渊点点头,直言不讳地说道:“本王正有此意。”
“这……”孟秋晨皱了皱眉头,长孙伯渊现在可是长孙伯昊的眼中钉,肉中刺,长孙伯渊的脑袋,在长孙伯昊那里价值千万金,他要亲自前往宁南军大营,万一张天义翻脸不认人,长孙伯渊可就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他沉吟片刻,看向上官秀,提醒道:“殿下,王爷此行,怕是凶险万分啊!”
上官秀一笑,问道:“伯渊兄可有把握?”
长孙伯渊信誓旦旦地道:“殿下放心,本王心中自有分寸。”
上官秀不再多问,他刚才问的这一句,主要就是问给孟秋晨等人听的。
既然长孙伯渊都这么说了,那么看来,他与张天义的私交确实不错。
孟秋晨正色道:“只要第二十军团倒戈,敌十三军团完全不堪一击,二十军团亦可与我军联手,夹击敌二十一军团。只要此战获胜,殿下直捣黄龙的战术,便十分可行了。”
听闻孟秋晨的分析,在场众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喜色,看向长孙伯渊的眼神,也透出几分敬重之色。
如果长孙伯渊只挂着郡王的头衔,风军众将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而他若真能做出重大的功绩,那么风军将士们也会打心眼里尊敬他。
长话短说,翌日,长孙伯渊只身一人,乔装去往宁南第二十军军团的驻地,高阳城。
宁南军三支军团的布防
很有特点,第十三军团的营地突前,第二十和第二十一军团的驻地托后,两军分别驻扎于高阳城和九真城。
风军若发起进攻,必先打突前的第十三军团,而第十三军团一旦遇袭,驻扎于高阳和九真二城的二十军和二十一军都能第一时间赶来增援。
就算十三军不堪一击,刚对阵上风军就不战自败,只要风军敢去追杀溃败的十三军,那么二十军和二十一军便可对风国追兵形成夹击之势。
三角形的防御体系,看似平淡无奇,其中却暗藏玄机,甚至把第十三军‘不死军团’的特性都算计在了其中。
做出这个布防的人,正是南方战线的主帅,现在在天京王府中享清福的长孙怀安。
长孙伯渊不知道该怎么评介长孙怀安这个人,也是有道理的,论统兵打仗,论排兵布阵,长孙怀安都是难得一见的鬼才,但他偏偏又是个离不开家门的人,纵然有满腹的才华,但远离战场,他的才华也发挥不出几成。
作为突前的第十三军团,它的营地位于两条平行官道的中央,它的布防范围,把两条官道都囊括了进来,在通往高阳和九真的两条官道上,也随处可见第十三军团设置的路卡。
对在官道上来往通行的百姓,十三军团不是在尽力盘查行人的身份,而是在尽力盘剥行人的钱财,用十三军团自己的话讲,雁过拔毛,铁公鸡想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过去,也得留下点铁渣渣。
长孙伯渊离开风军大营,走出不远,就听身后传来马蹄声。他回头一瞧,只见从风军大营里追出一人,等来人到了近前,他定睛一看,不由得一怔,惊讶道:“殿下?”
穿着寻常百姓服饰的这位,正是上官秀。
不明白他追上自己要做什么,长孙伯渊好奇地问道:“殿下可是有事?”
上官秀冲他一笑,说道:“我曾向尊夫人保证过,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必保伯渊兄无忧。伯渊兄认为,这番话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长孙伯渊茫然地眨眨眼睛,不确定地问道:“殿下……殿下该不会打算与我一同前去高阳城吧?”
“你我
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上官秀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催马上前,与长孙伯渊并肩而行。
看着走在自己身旁,满脸乐呵呵的上官秀,长孙伯渊也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原本,他把自己和上官秀的关系只定位成相互利用的合作关系,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定位两人的关系了。
此行凶险,谁都看得出来,甚至连他的夫人都一再劝阻他不要亲自去涉险,可有伤在身、人头比自己更值钱的上官秀,却肯冒险陪自己走这一趟,纵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深受感动。
“殿下从未说过要随我同行!”长孙伯渊喃喃说道。
“如果我说出来,伯渊兄认为我还能走得了了吗?”上官秀笑问道。
“殿下是偷偷离营?”
见上官秀瞅着自己,但笑不语,长孙伯渊心中了然,是啊,如果让孟秋晨、广獠等风军将官知道他要随自己一同去往高阳城,必会拼死拦阻,又哪会放他出风军大营。
他垂下头,说道:“我以为,殿下用我,是我身上还有可用之价值。可现在,殿下如此待我,是我以前误会殿下了!”
说话之间,他勒停战马,向上官秀拱手说道:“殿下之礼遇,殿下之心意,渊心中已然明了,还望殿下回营,莫要陪渊去冒险!”
上官秀也停了下来,说道:“若事情有变,伯渊兄又有几成把握能逃出敌营?”
“……”长孙伯渊默然。倘若张天义真要杀他,他连半成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上官秀继续道:“有我在,至少还可保伯渊兄性命无忧。”如果能接触到张天义,他甚至还可以突然发难,将其一举擒下。
长孙伯渊是随上官秀一路同行而来,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很了解,他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殿下的伤势还未愈……”
提到自己身上的伤势,上官秀的神情一黯,目光看向远方,轻声说道:“瘦死的骆驼亦比马大,辛姑娘带病上阵,尚能杀敌万余,我……又岂会不如她?”
人生难得一知己。他打下的江山越来越大,但真正能了解他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上官
秀与辛继瑶之间的瓜葛,长孙伯渊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见他脸上露出黯然之色,他拍拍上官秀的肩膀,轻声说道:“人在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也越会觉得孤单,天下之事难两全。”
上官秀叹口气,说道:“伯渊兄言之有理。”
长孙伯渊伸出手来,说道:“从今以后,殿下便是渊之兄弟,只要殿下开口,渊必竭尽所能,鼎力相助!”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上官秀暗道一声惭愧,他追上长孙伯渊,与他同行,不是他对长孙伯渊有多深的感情,而是长孙伯渊对风国还有用处,他不能让长孙伯渊现在就发生意外。
此时长孙伯渊真情流露,上官秀反而觉得自己太小人了。他迟疑了半晌,嘴角扬起,从眼底里流出笑意,他重重地一拍长孙伯渊的手,说道:“伯渊兄这位兄弟,我交下了!”
“哈哈!”长孙伯渊心情爽朗的仰面而笑,上官秀也同是笑出声来。长孙伯渊举目望了望,前方道路,平坦宽敞,行人罕见,他问道:“殿下可有兴致,与我一较骑术?”
“有何不可?”说话之间,上官秀双脚一磕马镫子,大喝一声:“驾……”
他胯下的战马咴咴的嘶吼一声,甩开四蹄,向前飞奔出去。长孙伯渊愣了片刻,大笑一声:“你这家伙!”他一甩马鞭子,紧随其后的追了出去。
上官秀和长孙伯渊这一跑就是二十里地。再往前走,前方的远处也能隐约看到路卡。
两人这才放慢马速,上官秀把蒙在脸上的汗巾向下拉了拉,仰天说道:“扬鞭怒马,纵横四海,铁蹄踏处,万众臣服,痛快!”
看着心情开朗了许多,意气风发的上官秀,长孙伯渊也笑了,由衷感叹道:“能与殿下为友,渊之幸事!”
上官秀大笑,两人并马前行,说话之间,已到路卡近前。
“下马、下马!没看到路卡吗?都他娘的滚下来!”几名宁南兵来到上官秀和长孙伯渊的马前,横起手中的火铳,拦住二人的去路。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从战马上跳了下来。
几名宁南兵先是打量他二人一番,
见他俩穿着都很平常,嫌弃地撇了撇嘴角,而后人们的目光又落在他二人的战马上,眼中皆露出贪婪之色。
一名宁南兵走到长孙伯渊的战马前,伸手摸了摸战马的鬃毛,又拍了拍马颈,冷着一张脸,问道:“马是哪来的?”
不等长孙伯渊回话,他继续道:“我看是你小子偷来的吧?现在被抓了现行,你还有何话可说?”
宁南兵的开场白,让长孙伯渊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的马,怎么就成偷来的了?还被抓个现行?这都什么跟什么。见他还站在马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费解的样子,宁南兵的队长直接上前,在长孙伯渊的肩头狠狠推了一把,喝道:“滚开!”他推开了长孙伯渊,顺势抓住战马的缰绳,拉着就往回走。
身为皇子的长孙伯渊是不太明白底层的这些弯弯绕绕,但眼瞅着人家把自己的马牵走了,他也知道对方是要抢马。他下意识地震声喝道:“大胆!放肆!”
“呦!你小子还他娘的不服?”军兵队长把手中的火铳端了起来,枪口顶住长孙伯渊的脑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当成偷马贼,就地正法?”
长孙伯渊这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直气得七窍生烟。这时候,上官秀上前,把顶在长孙伯渊脑门的火铳慢慢拉开,对军兵队长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两匹马都是我们买来的,并非偷来的,还望兄弟能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说话之间,他从袖口内捏出一锭银子,塞入军兵队长的手中。
军兵队长没有低头看,只掂了掂手里的轻重,感觉分量十足,起码得有十两左右,他冷冰冰的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嗯,一看你小子就面善,肯定不是偷马贼,不过你这位朋友生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个好人,行了,看在你小子的面子上,军爷今天开恩,快走吧!”
十两银子,虽然抵不过两匹上好的战马,但却是实打实的钱财。两匹好马落在他们的手里,最后恐怕也剩不下什么,可十两银子他们却能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