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蛙之毒?”上官秀从未听说过这种毒药,不由得扬起眉毛。
箭蛙之毒,顾名思义,此毒来自于箭蛙。箭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蛙类,体型不大,但它分泌的毒素,却堪称剧毒中的剧毒。
当箭蛙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便会向外喷射毒液,即便是大象,都会被它的毒液毒倒,只一滴箭蛙之毒,足可以毒死十名成年人,由此可见,其毒性之强。
最要命的是,箭蛙之毒并不需要入体生效,只需触碰到皮肤表面,便可以渗透肌肤,进入体内。
刚才那两名侍女只是碰触到上官秀体内排斥出的毒血,便双双中毒毙命,圣女也正是通过这个特征,才猛然想到了箭蛙之毒。
根据她手中的药典描述,箭蛙之毒,无色无味,且无药可解,确切的说,是中毒即毙命,根本没时间去解毒,人在中毒死后,通常是七窍流血,皮肤呈现暗黑色。
药典中描述的症状,和眼下这两名侍女的死状一模一样。现在,圣女基本可断定,下在茶点里的剧毒,应该就是这种传说中的箭蛙之毒。
上官秀接过她手中的药典,将描述箭蛙之毒的部分大致看了一遍,他的眉头皱得更深,问道:“是谁下的剧毒?”
“……”还没等圣女回话,房门突然打开,墨云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着数名持剑的侍女,其中有一名侍女是被人押进来的。
被押解进来的这名侍女,上官秀和圣女都认识,刚才正是她送的茶点。圣女是个情绪不太会出现波动的人,但这个时候,她的脸色也已阴沉了下来。
在她的注视之下,那名侍女屈膝跪地,身子哆嗦的厉害,完全不敢抬头。圣女问道:“你为何下毒?”
听闻下毒二字,侍女的脸色顿变,她惊恐地抬起头来,看向圣女,连连摇头,说道:“奴婢没有下毒,圣女明鉴,奴婢没有下过毒啊……”
上官秀在旁看着,没有说话。这里是神池,是神庙,是圣女做主的地方,别说是他,即便是唐凌来了,都没有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侍女的辩
解,让圣女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她猛的一挥手,托盘飞出,上面的几碟点心以及大半壶的茶水一并散落在地。她沉声问道:“你若没有下毒,这茶点里的剧毒又是从何而来?”
茶点里有剧毒?侍女瞠目结舌地看着圣女,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那两名侍女的尸体上,汗如雨下。圣女追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说?”
“圣女饶命,圣女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下过毒……”稍顿,她猛然想起什么,又急声说道:“是杜鹃!一定是杜鹃下的毒!这些茶点都是杜鹃做的,也是杜鹃让奴婢把茶点送到藏书阁的……”
圣女根本就不知道她说的杜鹃是谁,她目光一转,看向墨云。墨云上前,低声说道:“圣女,杜鹃是负责后厨的侍女之一。”
“立刻带她来见我!”
“是!”墨云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她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不过并未把杜鹃带回来。
在后厨房,她没有找到杜鹃,在杜鹃的房中,也没有找到她,向与杜鹃交好的侍女一打听方知道,杜鹃说神庙的食材不足,刚刚已急匆匆的下山,去采集食材了。
墨云立刻派人去追,她自己则回到藏书阁,向圣女复命。听完墨云的讲述,圣女忍不住叹息一声,她转头看向上官秀。明白她在询问自己的意思,上官秀沉吟片刻,说道:“若是能找回杜鹃,可让她二人当面对质,若是找不回杜鹃,只能说明,她已畏罪潜逃,圣女可下追捕令,我也可让朝廷在全国范围内,通缉此女。”
圣女点了点头,说道:“就按照国公殿下的意思办吧!”神庙内竟发生如此惊世骇俗的丑闻,圣女不知该如何去处理,以前神池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她全无经验可言。
她看向那名跪地的侍女,说道:“她叫……”
墨云立刻回道:“圣女,她叫百灵。”
“暂且把百灵押下去,关在她自己的房间,没有我的的允许,不准出门一步!”神庙内没有关押人犯的监牢,或者说,神庙内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犯人。这一次,也算
是开了先河。
上官秀被侍女领去沐浴更衣,等他洗去身上的毒血,又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后,方被侍女领到了圣女的房间。
他来过神庙好几次,还曾在神庙里住过好几天,但圣女的闺房,他还是第一次进来。
圣女的房间和她的人很相像,冷冷清清,淡淡雅雅,朴实中透着祥和,清冷中带着高贵。
他进来时,圣女正呆呆在坐在床榻上。神庙能发生这种事,上官秀都深感意外,圣女现在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他缓步走上前去,小声问道:“婉婧,你……没事吧?”
上官秀很少有叫圣女闺名的时候,此时圣女坐在床榻上,动也不动,好像一尊瓷娃娃,碰一下就会破碎开似的。上官秀很是担心,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她。
圣女慢慢抬起头来,呆滞的目光挪到上官秀的脸上,喃喃说道:“如果今晚没有你,我现在,恐怕已经被毒死了。”现在想想,圣女都是阵阵的后怕。
她本身精通药理医术,又是木系修灵者,对植物类的毒素异常敏锐,即便对方用桂花的香气来做混淆,她仍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异样。
恐怖的是,对方对她的特性了解的一清二楚,在茶点当中没有下植物类的毒药,而是下的极为罕见的箭蛙之毒,这让圣女都毫无察觉。
如果今晚没有上官秀,如果没有他在关键时刻一把打飞她准备吃下的桂花糕,那么现在倒下的就不是那两名侍女,而是她了。
上官秀走到圣女的近前,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们为何如此恨我?不惜用箭蛙之毒,欲置我于死地?”她自认自己没有苛待过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她也完全想不明白,神庙中的侍女为何要毒害她。
上官秀眯缝着眼睛,挨着圣女的身边,坐了下来,幽幽说道:“不管下毒的是人是杜鹃,还是百灵,她们都不是第一天来到神庙,若真想杀你,早就下手了,不至于特意等到今天。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她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你?”
上官秀点点头,说道:“十之八九。”
“可是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要杀你?”
“是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上官秀苦笑。
神庙的侍女,可不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而是经过神池长老院周密的审查,精挑细选出来的,她们也不是从神池之外召进来的,全部是神池当地人家的女子。
上官秀和她们之间,不可能存在任何的瓜葛或恩怨纠纷,私怨的成分基本可以被排除。不是为私,那就一定是为公。是有人想要他的命,为此不惜把埋在神庙里的棋子暴露出来。
他缓声说道:“在下毒的侍女背后,一定有幕后的主使之人,侍女是在幕后主使者的命令下,才在茶点中下的毒?”
圣女身子一震,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官秀,问道:“阿秀,你觉得那个主使者,究竟会是谁?”
上官秀沉思许久,说道:“想要我命的人,不外乎分为两类,一类在国内,一类在国外。”
“你认为是宁南人,或者是……玄灵宫?”
“不是。”上官秀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宁南人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细作安**神池的神庙里,玄灵宫倒是有这样的本事,但他们不会这么做,欢兜一心想要我的身子做宿体,他只会想方设法的抓捕我,但他绝不会杀我。”
“如果不是宁南人,不是玄灵宫,那么,是上京朝廷?”
“叛军?叛军如果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细作安**神庙,叛军也就不是现在这样的规模了。”
不是他瞧不起叛军,把细作安**神庙,那是谁都能做到的事吗?别说叛军了,就算是上官秀想这么做,都没有机会。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究竟会是谁呢?”圣女陷入沉思。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幕后黑手的身份。猛然间,她发现上官秀正用一对晶亮的目光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圣女愣了一下,接着,玉面绯红,不是羞红的,而是气红的。
她腾的一下站起,怒视着上官秀,质问道:“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她话没说完,上官秀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坐回床榻上,而后
,他放开手,直视着圣女,一字一顿地说道:“婉婧,我现在对你说的话,你听完只需记在心里,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
看到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圣女呆呆地点下头。
上官秀正色说道:“这么说吧,在我看来,能把细作安**神庙里的,只有两拨人,一拨是玄灵宫,但欢兜不会杀我,所以,她们听令玄灵宫的可能性被排斥,而另外的那一拨人,就是神池。”
神庙的侍女,本就是自来神池,再没有谁是比神池更方便把细作安**神庙里的了。
神池?圣女闻言,脸色大变,她腾的一下又站了起来,急声说道:“这不可能!”
神庙是什么地方?是神池的最高机构。圣女是什么人?她是神池的最高领导者。
圣女的决断,可代表神庙的决断,神庙的决断,可代表神池的决断。哪有自己给自己安插细作的?又哪有自己毒杀自己的?
上官秀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他问道:“婉婧,圣女真的能控制的住神池中的每一个人,能控制住每一个人的思想吗?”
圣女呆站住许久,站起的身形又坐回到床榻上。上官秀的问题,她从来就没去想过。他继续说道:“如果圣女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当初就不会有统域之乱了,婉婧,你说呢?”
“你……”圣女憋了许久,方问道:“那你说,神池中的人,为何要杀你?”
上官秀摇头,他能想到幕后黑手可能来自神池,但至于对方为何要杀他,而且还是在神庙这种至高无上的精神殿堂里杀他,他想不明白。
他幽幽叹息一声,说道:“也许,神池中的某些人,并不希望神池站在朝廷的那一边。”
如果他真被毒死了,而且还是死在神庙里,神池根本无法向朝廷交代,也解释不清楚,接下来的局面,必然是朝廷与神池全面交恶,现在正在神池外面围剿叛军的贞郡军,肯定不会再继续与叛军作战,而是会立刻调转枪口,对神池发起全面进攻。
事态若是发展到这一步就太可怕了,未来究竟会恶化到哪一步,谁都预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