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新合约签署完成,昭告天下,自然也传进了上官秀的耳朵里。看完和约中的内容后,上官秀就说了两个字软弱。
唐凌与唐钰最大的不同是,前者不怕打仗,是马上皇帝,而后者惧怕战争,是守业皇帝。所以,唐凌全完能够接受上官秀以战止战的外交理念,而唐钰却不能。
唐钰担心风国会因为北郡的关系,而长年陷入北方战争的泥沼,要问他的顾虑有没有道理,也是有道理的,但前提条件是,贝萨国得一直存在下去。
而在上官秀的外交策略当中,根本就没打算与贝萨打持久战,他的目标是灭掉整个的贝萨国,如果贝萨国都不复存在了,那么,谁还会来向风国索要北郡?
唐钰想的是守业,上官秀和唐凌想的是开疆扩土,永久消除本国的北方威胁。理念不同,所执行的国策自然也完全不同。
目前,唐钰已在上京称帝,唐钰朝廷所控制的是风国东部四郡,由北往南分别是,风郡、莫郡、安郡、川郡。
退至贞郡的唐凌朝廷,控制的是风国西部四郡,由北往南分别是宁郡、玉郡、桓郡、贞郡,外加一个大北方的北郡。
至于神池,那本来就不在风国朝廷的管辖范围之内,不管是唐凌朝廷还是唐钰朝廷,都管不到神池的头上。
相对来说,风国的东部四郡要远比西部四郡发达得多,也富饶得多,风郡是风国的起源之地,一家独大,藐视诸郡,莫郡是风国战马的主要产地,安郡是风国的经济中心,川郡是风国的农业、工业重地。
只是唐钰才刚刚称帝,根基还不深,而且风国的大权依旧掌握在贵族的手里,各地的贵族控制着大片的土地和人力,唐钰推行的新律法,得不到贵族们的支持。
另外,唐钰朝廷的国库太空虚,他们接管的上京国库,完全是空的,占领的御镇也是一座人去楼空的空城,东部贵族、商人在纷纷向西逃难的时候,也
带走了巨额的财富。
没有银子,在武器装备方面,贝萨国还能无偿的提供一部分,但要去招兵买马可就太难了。所以,虽说唐钰控制了风国传统的四大强郡,但麾下的兵力却十分有限。
与之相比,唐凌朝廷兵多将广,掌控着风国全部的中央军,在军力上,无疑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只是唐凌手里的中央军,都在宁南战场上,短时间内想撤也撤不下来。
一旦把中央军强行从国战战场上撤下,无法对宁南保持足够强度的压制,不仅会被宁南军乘胜追击,接下来,唐凌朝廷还将面临着被西面的宁南和东面的唐钰朝廷两面夹击的局面。
现在,风国的局势就是陷入了这种微妙的僵局。
唐钰手里没有足够多的军队,无力继续往西推进,还不足以一鼓作气的消灭唐凌朝廷,而唐凌手里掌控的大批中央军都在国战战场,无法抽调出来,也不能向东推进,进行反击。
半个月后,进入桓郡的上官秀一行人终于穿过桓郡,进入贞郡,又过了十日,队伍抵达西京。
上官秀控制的贞郡早已今非昔比,作为蒸汽时代、火器时代的领头羊,西京早已一跃成为风国西部的第一大城镇。
尤其是在叛军之乱后,大批的风国官员、贵族、富商逃至西京避难,甚至连皇帝和朝廷都迁移到了这里,一时之间,西京简直成了风国最繁华的城镇,风头无两,用人满为患都不足以形容西京的拥挤。
好在西京是有行宫的,唐凌到了这里,不用住在行馆,也不用再另建皇宫。
在唐钰称帝的第二天,唐凌便在西京颁布了讨逆檄文,昭告风国十郡百姓,忠于朝廷,合力抵抗叛军**。
当上官秀等人抵达西京的时候,连西京的城墙都没看到。大批的官员、富商入住西京,花重金购置西京房产,使得城内大批的百姓被挤出城邑,只能落户到城外。
百姓们在城外建造房子,自
然需要土石,可短时间内又去哪里能取弄到这么多的土石?
贞郡的郡守连翘,倒是当机立断,一声令下,让百姓们自己去挖城墙石,能挖出多少就拿走多少,用城墙石去盖房子。才仅仅十天的工夫,偌大的西京,若长的西京城墙,被百姓们拆个精光。这件事,还让唐凌发了好大一通火,西京的城墙,你说拆就给拆了,胆子也太大了,一旦叛军攻打过来,西京拿什么去抵御叛军。
唐凌把连翘连夜召进行宫,开门见山的问他,是不是想向叛军投诚?
连翘并不是上官秀的人,而是被唐凌派到贞郡做郡守的,对于他现在的作为,唐凌大失所望。
在唐凌面前,连翘拍着胸脯保证,叛军打不到西京,如果真让叛军打到西京,那只能说明己方已被叛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此情况下,西京有无城墙已无区别。
另外,西京的扩建,早已是贞郡郡府制定好了的计划,就算没有叛军之乱,没有这么多人涌入西京,他也打算拆了城墙,进行城区扩建,现在正好可以借着百姓需求的机会,让百姓们去拆城墙,不仅可剩下一笔拆墙的人工费用,而且还会让百姓们对陛下感恩戴德,一举两得。
连翘这个人,不仅治政能力强,口才也极佳,死人都能被他说活了,唐凌原本一肚子的怒火,在连翘的侃侃而谈下,渐渐化为乌有。连翘纵容百姓们拆城墙盖房子的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上官秀等人到西京后,只看到城内城外都在大兴土木,却没看到西京的城墙,原因就在于此。
得知上官秀抵达的消息,朝中的大臣们都有出城迎接。
身为贞郡郡守的连翘,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迎接仪式。他还特意找到该当和子隐,请他二人从宪兵队中挑选出精锐,作为接驾的仪仗队伍。
对于此事,该当和子隐当然不会含糊,两人把宪兵队全部派了出来,
距离西京还有十里,官道的两旁便站满了宪兵队的兵卒,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
连翘和该当、子隐迎出的最远,距离西京还有十多里远,上官秀便看到了他们在官道上翘首以待。
到了众人的近前,上官秀走出马车。连翘率先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行君臣大礼,该当和子隐插是单膝跪地,行军中之礼。
坐在马车里的顾青灵和钱进稍稍撩起车帘,向外观望。
即便距离西京还有十多里远,官道的两旁都站满围观的百姓,人头涌涌,黑压压的一片。在上官秀现身的瞬间,官道两旁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殿下!”“真的是殿下!”“殿下终于返贞了。”
一时间,官道两旁的人群齐齐跪伏在地,呼喊之声不绝于耳,“小人拜见殿下!”“殿下辛苦,殿下保重!”
放眼看去,道路两旁跪地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际,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之外。
以前,顾青灵只是听说上官秀在贞郡的威望极高,但具体高到什么程度,她不清楚,现在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德高望重,什么叫做一呼百应、千呼万唤了,恐怕皇帝在贞郡的威望也远远不如阿秀呢。
上官秀身子轻盈的跳下马车,走到连翘、该当、子隐近前,他先是伸手把该当和子隐拉了起来,笑道:“你二人在桓郡的作战,我已经知道了,仗打得不错!”
该当和子隐的脸上显露出兴奋和激动之色。他二人被陛下表彰,赢得的只是荣誉,说白了,那都是虚的东西,而得到上官秀的赞赏,那赢得的才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和地位。
二人心情雀跃,异口同声道:“殿下谬赞了,此战当中,属下出力甚微,皆靠殿下之福泽!”
上官秀仰面而笑,他目光一转,落在连翘身上,问道:“这位是……”
别看连翘是贞郡郡守,但上官秀还真没见过他。上官秀并不关心谁是贞郡郡守,在他
把刘允调离贞郡之时,他就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牢牢掌控住贞郡的一切,谁做郡守都一样,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不用该当和子隐介绍,连翘立刻接话道:“微臣贞郡郡守连翘,参见殿下!”
“原来是连大人,失敬失敬!”
“不敢当、不敢当!殿下折煞微臣!”
“起来吧!”“谢殿下!”连翘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形。
他刚起来,上官秀便笑呵呵地说道:“听说,连大人把西京的城墙给拆了,要知道,西京城墙还是当年我带着军中的弟兄们,一砖一瓦加固起来的,连大人说拆就拆,勇气可嘉!”
上官秀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也没有责怪连翘的意思,但该当和子隐二人不约而同地抬手握住佩剑的剑柄,看向连翘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区区的一个郡守,在宪兵队眼中不算什么,只要上官秀一声令下,他二人都能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把他当场刺死。
连翘在唐凌面前敢夸夸其谈,但在上官秀面前,简直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听闻他的话,他吓得打个冷颤,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立刻跪伏回地上,连连叩首,颤声说道:“微臣罪该万死,请殿下恕罪。”
子隐眼珠转了转,低声说道:“殿下,此事连大人有知会过袁牧和秦川两位先生,是得到两位先生的认可之后才下令这么做的。”
“原来如此!”上官秀笑了笑,对连翘说道:“连大人造福西京百姓,又何罪之有,起来吧!”
“谢殿下!”连翘暗暗嘘了口气,偷眼瞧瞧上官秀,见他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用袖口弹了弹额头的虚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算是落回到肚子里。
上官秀可不是平白无故的吓唬连翘,闲着没事逗他玩,而是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他若想在贞郡好好的活下去,就要知道自己究竟该听谁的,谁才是贞郡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