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目光闪烁,应道:“明……明白了……”
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上官秀笑了笑,说道:“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我不敢杀你是吗?”
“没……没有……”掌柜的其实还真有这个心思。
“我叫上官秀。”他的声音不大,但上官秀这个名字,却轻而易举的将掌柜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击碎。
他是宋家的人,旁人若想对付他,或多或少还会顾虑一下宋晟那边。
但上官秀不同,他和宋晟完全是水火不容,恨不得一下子致对方于死地。
最要命的是,上官秀是国公,他的身份只在宋晟之上,不在宋晟之下。自己今天落到上官秀的手里,只怕是没好了。
掌柜的鼻涕眼泪一并流淌出来,急声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上官秀哼笑一声,说道:“想活命,简单,只需一切听我的安排,我保你性命无忧。”
“大人有何吩咐,小人一定听从。”
“听说,泰安粮行一直在宁郡贩卖私盐。”上官秀慢悠悠地说道。
掌柜的也不是傻子,一听这话,他立刻明白了,上官秀这是要收集宋晟的罪证。他下意识地摇头说道:“没……”
“你敢说一句没有试试。”上官秀笑吟吟地说道。
一句话,让掌柜到了嘴边的狡辩又咽回到肚子里。被刨子刨那么一下的滋味,不是人能受得了的,那是硬生生的把一层皮肉刨下去,想想都觉得肉疼肝颤,掌柜的也没有勇气再承受一次。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殿下,小人只是奉命之事,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独自贩卖私盐啊!这……这都是宋大人下的命令,对对对,小人是奉了宋大人的命令,才偷偷卖的私盐……”
“哪一个宋大人,说清楚!”
“是……是宋晟宋大人!”
“你敢指证他吗?”上官秀一字一
顿地问道。
“敢!小人敢!小人敢作证!只要大人放了小人,小人什么都敢……”
他话还没说完,上官秀挥手一巴掌,狠狠打在掌柜的脸上。他冷笑着说道:“宋大人乃堂堂的内史大臣,又岂会知法犯法,在宁郡贩卖私盐?诬告一品大臣,这可是死罪!”
上官秀的这巴掌,再加上他的话,让掌柜的傻眼了。现在他都糊涂了,上官秀突然查泰安粮行的私盐生意,不是为了对付宋晟吗?
现在自己都肯站出来指证宋晟了,他又怎么说自己是诬陷呢?
难道,是在试探自己的立场够不够坚定?想到这里,掌柜的立刻说道:“殿下,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泰安粮行在宁郡贩卖私盐,这……这的确是宋晟授意的啊……”
依旧是话没说完,掌柜的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上官秀冷冰冰地说道:“再想想,这究竟是谁的授意。”
“是……是宋晟啊……”
啪!“再想!”
“是……是……是……”连续挨了三记耳光,掌柜的就算是个白痴也看出来上官秀不是在做戏,贩卖私盐的这盆祸水,上官秀并不想倒在宋晟的头上。
他的脸颊被打得肿起好高,口鼻蹿血,他带着哭腔颤声问道:“殿下……殿下认为究竟是何人授意,还请殿下明示……”
“此事,明显是宋家的公子宋轩所为!宋轩从上京千里迢迢的跑到丰阳,难道是来游玩的吗?他到丰阳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督导泰安粮行贩卖私盐一事吗,你说,我说的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上官秀边说着话,边低头弹着指甲。
掌柜的吞了口唾沫,呆呆地看着上官秀,过了半晌,他回过神来,点头如捣蒜,连声说道:“是、是、是!殿下明察秋毫,一语中的,泰安粮行贩卖私盐,的的确确地受宋轩宋公子的指示!”
上官秀的脸上露
出满意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掌柜的脸颊,而后站起身形,说道:“帮他包扎伤口,记住,要用最好的金疮药。”说话之间,上官秀头也不回地向地窖外走去。
翌日,早上。
上官秀来到郡守府。这次,他可不是来吃接风酒的,也不是来应酬的,而是来郡守府断案的。
关政提心吊胆了一宿,现在他的眼眶子都是青的。他把上官秀请进郡守府的大堂,让他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关政满脸赔笑地说道:“昨晚之事,让殿下受了惊吓,实在是微臣之过,还请殿下恕罪!”
上官秀摆了摆手,说道:“昨晚的事就不提了,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查案。”
“查案?”
“宁郡受灾之后,贩卖私盐的不法之徒猖獗,这次我到丰阳,刚好抓了一批盐贩子,这个案子,关大人说说,是该你审,还是该我审啊?”上官秀笑问道。
关政暗暗皱眉,心中嘀咕,上官秀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竟然跑到宁郡来查案子,而且还是查一起无关紧要的私盐案子,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搓着手说道:“此案当然要由殿下来审……”
上官秀扬着眉毛反问道:“难道我是宁郡的父母官?”宁郡的案子也要由我来审,还要你宁郡的郡守有什么用?
关政一怔,立刻改口说道:“由微臣来审!此案当由微臣来审才是!”
上官秀点点头,向一旁的肖绝挥手说道:“带人犯。”
肖绝走到大堂的门口,高声喝道:“带人犯上堂!”
不用郡军或衙役押送,宪兵直接把几名犯人押送进大堂。
这几名犯人都是泰安粮行的人,其中便有掌柜的一个。进到大堂,几人先是看眼居中而坐的上官秀,再瞧瞧坐在侧位的关政,几人不约而同地跪伏在地,颤声说道:“小人知罪!”
没等审,他们倒是先认罪
了。
关政定睛一看,不由得为之一怔。别的人他或许不认识,但泰安粮行的掌柜他可认识。关政皱了皱眉,疑惑道:“高掌柜?”
掌柜的名叫高明。他跪伏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小人认罪,小人知罪……”
关政看眼上官秀,见后者正笑吟吟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水,他的目光又落回到高明身上,问道:“高掌柜,你所犯何罪?”
“小人……小人贩卖私盐,小人有罪啊……”
贩卖私盐?关政眨了眨眼睛,猛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上官秀要治的可不是高明贩卖私盐的罪,他这是要把贩卖私盐的罪定到宋晟头上!想到这里,他身子一震,再次看向上官秀。
原本他以为只是一起小案子,可现在涉及到了宋晟,就不再是小案子了,至少不是他能处理得了的。他为难地说道:“殿下,这……”
“审啊!难道关大人不会审案,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审吗?”
“不、不、不!”关政吓得一哆嗦,吞口唾沫,说道:“高明,你……你在何处贩卖私盐?”
“小人在泰安粮行贩卖私盐。”说着,高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眼上官秀,见他边吹着茶沫,边向自己看过来,目光如炬,仿佛刀子似的,刺在自己的身上。
他激灵灵打个冷颤,大声说道:“在……在泰安粮行贩卖私盐,这……这不是小人的主意,是……是宋公子的主意!”
听到他没有提到宋晟,关政先是松口气,紧接着听到他提到宋公子,他刚刚落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他问道:“宋公子?哪……哪一个宋公子?”
“是宋轩宋公子!”
原来如此!直到这时关政才恍然大悟,拿贩卖私盐这个事来弹劾宋晟,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即便闹到陛下那里,陛下充其量也就斥责宋晟两句,无关痛痒
。
上官秀是要借着这件事,把矛头对准宋轩。昨晚,宋轩欲对上官秀的女人图谋不轨,当时上官秀没什么表示,结果到了第二天,他便抓住泰安粮行贩卖私盐的案子来向宋轩发难。
关政暗暗咧嘴,表面上还算是沉稳,他慢条斯理地问道:“高明,你说泰安粮行在丰阳贩卖私盐,是宋轩授意,你是受宋轩的指使?”
“正是!”
“你可知道,诬告是重罪!高明,本官提醒你一句,陷害忠良……”他话还没说完,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声脆响,上官秀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而且就摔在关政的脚旁,茶杯里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脚面上,把关政烫的险些从椅子上一蹦多高。
他下意识地向上官秀看过去,后者也正目光阴森地凝视着他,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关大人,我是让你在此审案,不是要你威胁人犯,你当我是聋子瞎子不成?”
关政的五官都快揪成一团,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只是警告高明不可诬陷,这符合审案的正常程序。
他现在也算看明白了,上官秀根本不是让他来审案的,而是让他来直接给宋轩定罪的。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向上官秀欠了欠身,强忍着脚面上的灼痛,目光再次落回到高明身上,问道:“那……那你可有凭证?”
上官秀的突然发难,可不仅仅是对关政提出警告,更是在给高明找主心骨,让高明看清楚了,现在这里真正的主子,不是郡守关政,不是郡尉蓝幽,而是他,上官秀。
高明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出来上官秀的强势,以及关政对他的卑躬屈膝。他吸了吸鼻子,面色一正,对关政大声说道:“大人,小人指证宋公子,是有凭有据的,运私盐到丰阳的人是宋公子,让泰安粮行在丰阳贩卖私盐的也是宋公子,这些粮行里的小厮都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