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上官秀前来,都卫府的总都统尤凌亲自迎接出来。对尤凌这个人,上官秀完全不了解,以前也从没见过他。其人身材干瘦,其貌不扬,又总是佝偻着身子,低垂着脑袋,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就是特别容易让人忽视他这个人的存在。就算是他站在你面前,除非他特意去看他,否则很容易忽视掉他。人如其名,真的仿佛‘幽灵’一般。
尤凌快步行出都卫府的大门,来到上官秀近前,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拱手说道:“下官参见镇国公。不知镇国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管都卫府的地位有多显赫,上官秀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即是公爵,又是未来的国公,尤凌对他的态度可谓是敬畏有加。
上官秀打量了尤凌一番,说了一句:“尤大人,客气了。”说完话,他背着手,从尤凌的面前大步走过,直接进入都卫府的大门。
旁人或许会对都卫府忌惮三分,但上官秀还真没把它放在眼里。对于他盛气凌人的态度,尤凌倒也完全不在意,躬着身子,跟在上官秀的身后。
“听说,抓捕到的刺客,还有缴获的武器,现在都在都卫府内?”上官秀对都卫府轻车熟路,边往前走着,边问道。
“此案,陛下已经交由都卫府负责,下官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镇国公莫要见怪。”尤凌嘴上是在赔罪,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气沉沉,在他的脸上,永远都找不到喜怒哀乐的变化,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木讷的表情。
“招供了吗?”上官秀问道。
“下官正在审。”
闻言,上官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尤凌一眼,幽幽说道:“尤大人的都卫府,似乎效率不高啊!”
尤凌身子一震,躬了躬身形,没有接话。上官秀的话,等于是在
打脸。
“聂将军也在你都卫府?”
“这是陛下的旨意。”
“现在何处?”
“和刺客一样,都被关在地牢。”
上官秀点点头,向都卫府的地牢走去。他第一次来都卫府,就是被带至都卫府的地牢里。尤凌抬头,看了一眼上官秀,问道:“镇国公不想先去看看,从刺客手中缴获的武器?”
“有特殊之处?”
尤凌默然,只是微微点下头。
“前方带路。”
“镇国公这边请。”尤凌把上官秀领到都卫府内院的一间屋子里,打进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门粗粗的火炮。这门火炮的炮管出奇的短,但口径却又出奇的粗,下面有一个正正方方的青铜底座。
上官秀仔细打量了一会,眉头皱了皱,感觉这门火炮挺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目光一转,又看向一旁的桌子,桌面上摆放了数十支火铳。
看到这些火铳,上官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这些火铳,不是产自宁南,而是产自于贞郡锻造坊,是贞郡军自己所使用的火铳。
他凝视了好一会,回头看向尤凌,问道:“这些火铳,都是刺客所用的?”
“正是。”尤凌点点头。他走到那名火炮的旁边,手指着底座,说道:“镇国公请看这里。”
上官秀走上前去,顺着尤凌手指的地方,定睛上看,只见火炮底座上刻有一行小字:风国,贞郡,锻造二坊。
看清楚这行小字,上官秀不由得暗暗吸了口气,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臼炮。
庆源研制臼炮的事,上官秀是知道的,而且还在庆源那里看过草图。眼前的这门怪异的火炮,和庆源给他看得草图大致相同。难怪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会觉得眼熟,原来这门火炮,就是庆源研制的臼炮。
但奇怪,这
门臼炮怎么会落入到刺客手里?它不是应该在庆源的手上吗?如果说庆源和刺客之间有瓜葛,协助刺客,来刺杀自己,打死他他也不信。
见上官秀目光深邃,陷入沉思,尤凌说道:“想必镇国公业已看出来了,这次刺客所用的武器,皆是出自贞郡的锻造坊,下官有理由相信,刺客与贞郡锻造坊,存有直接关联,所以,下官打算派属下到贞郡走一趟,详细调查贞郡锻造坊。”
“不必了,此事,我自然会择人去做调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上官秀转回身形,正视尤凌,慢悠悠地缓声说道:“尤大人虽然直接效忠于陛下,但别忘了,以后,我也会是你的半个主子,如果尤大人非要跟我过不去,以后,尤大人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
“下官不敢。”尤凌急忙躬了下身子。
“这件事,我不会让你难做,我会直接向陛下说明。”上官秀深深看了他一眼,迈步走出房间。
“如此,下官也就放心了。”尤凌正是不想得罪上官秀,所以才特意领他过来查看这些证物。
贞郡毕竟是上官秀的地盘,不知会上官秀,都卫府私自派人过去调查,弄不好就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尤凌能成为都卫府的总都统,又怎会不是个玲珑之人?谁能得罪,谁又不能得罪,他心里自有一杆秤。
都卫府的地牢。这里看上去比上官秀第一次来时更加阴森,血腥味也更浓。
唐凌一向是心狠手辣之人,她登基之后,都卫府帮她铲除的异己不在少数,都卫府地牢里的亡灵,不知道又新增添了多少条。
走进地牢内,耳轮中一直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惨叫声,那都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叫声,这里也不像人间,更像是阴曹地府。
即便上官秀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但
进入都卫府的地牢,还是感觉冷飕飕的阴冷,浑身上下,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没有去看刺客,而是先去探望聂震。聂震的牢房位于地牢外侧,相对而言,都卫府对他还不错,牢房里面也干净,地面铺了一层干草,聂震此时就盘膝坐在上面,闭目假寐。
听闻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到站在栅栏外的是上官秀,他眼睛顿是一亮,惊讶道:“阿秀!”
上官秀向他点点头,对尤凌说道:“尤大人。”
“下官在。”
“聂将军就不必关在地牢里了吧,难道,尤大人还担心聂将军跑了不成?”
“这……回禀镇国公,这是陛下的旨意,下官……下官也照章办事,实在为难啊。”
“陛下那里,我会去说,聂将军这次到都卫府,充其量就是来做客,希望,尤大人能好生招待,这份人情,我也自会记下。”上官秀柔声说道。
尤凌是个明白人,一听这话,心里也就差不多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对左右的属下沉声说道:“聂将军乃国之功臣,更是国之栋梁,又岂能住在这里?你等立刻带聂将军到内宅入住,不得怠慢。”
“是!大人!”左右的随从们纷纷应了一声,有人急忙摘下钥匙,把牢门打开,向聂震躬身施礼,客气有礼地说道:“聂将军,这边请。”
震裂忍不住笑了,还是阿秀的面子大啊,一句话,让不可一世的都卫府也变得服服帖帖。他站起身形,走出牢房,到了外面,说道:“阿秀,我……”
上官秀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什么,正色道:“明天,我来接你。”
说着话,他恍然又想起什么,对尤凌慢条斯理地说道:“尤大人,明天我来的时候,希望能听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如果都卫府实在拿刺客没有办法的话,那就只能由我来接手了。”
尤凌面色一正,说道:“镇国公放心,明日,下官一定给镇国公一个交代。”
“希望如此,告辞。”
“下官送镇国公。”
翌日,上官秀前往皇宫。今日的早朝,他没有参加,到皇宫的时候,正是中午。
唐凌刚刚吃过午膳,正在御花园散步。上官秀到时,唐凌穿着干练的短衣、长裤,站在草地中,伺候的宫女、女官都站出好远。
上官秀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正迈步走过去,唐凌身子突然向后一仰,来了个下腰,双掌按在地上,整个身子折成了倒U型。想不到唐凌的有韧性这么好,腰身这么软,上官秀也颇感意外。
他正在吃惊的时候,唐凌的双腿慢慢提起,在空中缓缓折了个翻,然后慢慢站起。看到上官秀来了,四周的宫女、女官们纷纷福身施礼,齐声说道:“镇国公。”
唐凌回头,看向上官秀,小脸笑意绵绵,一对墨黑的眸子晶亮。她笑吟吟地说道:“你来了。”
上官秀走上前去,不解地问道:“你在干嘛?”
听闻他的问话,周围的宫女、女官们都在暗暗咋舌,对陛下不用敬语,直接用‘你’相称,这已经是不敬之罪了。不过,更令她们咋舌的是,陛下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看周围的女官、宫女们都在偷偷打量自己和上官秀,唐凌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说道:“你们都下去。”
“是!陛下!”众人施礼,退后。
等她们离开,唐凌再次来个下腰,同时说道:“你没看到吗?朕正在锻炼。”
“嗯。”上官秀轻轻应了一声。
唐凌折了个翻,再次站起身形,小脸红扑扑的,说道:“听说,你这次在宁南赢得了一个称号。”
“哦?”
“风鬼。”
“呵。”上官秀轻笑。
“好吃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