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挺身站起,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插着的密密麻麻、犬牙交错的小旗,他揉着下巴,喃喃说道:“宁南军比我们想象中要狡猾得多,四十万打二十万,结果,我军的优势完全没有体现出来,反而还被宁南军牵着鼻子走。”
“秀哥,那我们现在……”
上官秀眼珠转了转,说道:“立刻召阿忍回来。”
“是!秀哥!”肖绝急忙走出营帐,派人去找洛忍。
没到一刻钟的时间,营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以为是洛忍到了,肖绝和吴雨霏举目向外一瞧,走进来的竟然是上官庆妍。看到她,他二人不由得同是一怔,惊讶道:“庆妍小姐?”
听闻他二人的话音,上官秀放下手中的战报,举目一瞧,可不是嘛,来人不是上官庆妍还是谁?
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形,眉头紧锁地沉声问道:“庆妍,你不在西京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次出征宁南,上官庆妍也是一再要求随军同行,但上官秀没有同意,毕竟是打仗,而且还是九死一生的战斗,他哪里舍得把庆妍带在身边?如果这小丫头有个三长两短,他肠子都得悔青了。
“阿秀……”看到上官秀,庆妍眼圈一红,泪珠在眼睛里打转,带着哭腔呼唤一声,跑上前去,把他紧紧搂抱住。
上官秀不明白怎么回事,心头一沉,下意识地问道:“庆妍,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没有,是庆源……庆源出事了……”庆妍的小脸贴在上官秀的怀里,颤声说道。
“啊?”上官秀身子一震,庆源出事了?他先是轻轻拍了拍庆妍的玉背,小心翼翼地问道:“庆源怎么了?你慢慢说!”
“庆源研制一种新型的火炮,可在实验的时候,火炮突然炸膛了,庆源……庆源也被炸伤了……”说到这里,她抬头看眼上官秀,呜呜地哭了起来。
庆源研制
新型火炮的事,上官秀是知道的,而且还知道新火炮的名字叫臼炮,但没想到庆源会被新研制的火炮炸伤。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火炮炸膛这可不是儿戏,那是真能要人命的。
他咬着牙关让自己镇定下来,轻声细语地问道:“别哭,告诉我,现在庆源的伤势如何,严不严重?”
“很严重,大夫说,要休养好几天才能下床!”
“……”‘很严重’和‘需要休养好几天’,这两句怎么听着都很矛盾吧?
站于一旁,紧张个半死的肖绝和吴雨霏差点笑出声来。上官秀眨眨眼睛,问道:“那你……跑来军营找我,是要我回去?”
“不是啊,庆源受伤了,要在家里休养,现在没人陪我了,我在西京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就来了……”庆妍趴在上官秀的怀中,是雷声大雨点小,哭声一直没停,眼泪倒是没挤出几滴。她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描述道:“阿秀,你没看到,当时的情况太可怕了,轰的一下火炮就炸了,庆源的脸比锅底还黑,衣服都炸飞了,整个人,黑得跟煤球似的……”
上官秀吞了口唾沫,心里嘀咕:你也不必幸灾乐祸的这么明显吧!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落了回去,低头看着手舞足蹈,比划个不停的庆妍,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所以,庆源被炸伤,和你跑到军营里,这两者之间有必然关系吗?
庆妍微微抬起头,偷瞄了一眼上官秀,接着,她又哭丧着脸说道:“太可怕了,我都要被庆源吓死了,所以,我过来找你压压惊。”
“嗯。”上官秀点点头,把怀中的庆妍向外推了推,然后煞有其事的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顶,说道:“摸摸毛,吓不着,揪揪耳,吓一会。好了,压惊完毕,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噗!庆妍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大声说
道:“从西京到这里,我跑了将近二十天,你……你就这样让我回去?”
上官秀现在已经弄明白了,庆源的受伤,只是这小丫头跑过来,生拉硬扯的一个借口。
他正色说道:“你必须得回去,这次出征宁南,不是儿戏,战斗也会异常艰难和凶险,我无法分心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不行!”上官秀拒绝得干脆,沉声说道:“打仗是男人的事,姑娘家,瞎掺和什么?”
“阿秀,你敢说贞郡军里没有一个女兵,没有一个女将?”
“那不一样。”上官秀懒得再和她啰嗦,转头说道:“雨菲,送庆妍回关内。”
“我现在送我走,我也会再跑来的,反正腿长在我身上,谁也拦不住我!”庆妍双手掐腰,脑袋歪着,一条腿还抖着,一副痞子样。
“你……”上官秀没辙了,他总不能让人把庆妍捆起来,把她抬回关内,一天到晚的软禁她吧。
吴雨霏一笑,走上前来,低声劝道:“秀哥,庆妍以前在宁南学过艺,对宁南的情况也比较了解,应该不会发生意外的。”
应该。上官秀不敢冒这个险,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不愿让庆妍参与进来。
他正要说话,营帐的门帘撩起,洛忍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到上官庆妍在,他怔了怔,对上官秀拱手说道:“秀哥,你找我?”
上官秀掐了掐庆妍的脸颊,低声说道:“等会再和你算账。”说着,他走到沙盘前,把目前的战局向洛忍大致讲述了一遍,最后,他说道:“宁南军的主力现已化整为零,以兵团、和营为单位,分散开向平关方向撤退,胡冲和义辅的阻击困难很大,我担心,只靠他们两支军团,也未必能阻挡下全部的敌军,阿洛,你现在立刻率第一军团去驰援,务必要歼灭敌军主力!”
洛忍闻
言,微微皱眉,问道:“秀哥,我若是把第一军团带走,这边怎么办?只靠第二军团,围攻这么大的敌军营寨,只怕,不容易啊!”
“现在计划有变,我们不必再谈什么围攻宁南军大营了,只需把里面的宁南军困住就好,等你们歼灭了宁南军主力后,再杀它一个回马枪,彻底歼灭敌营里的宁南军残部!”上官秀已然考虑过这个问题,心中业已做出决定。
“可是,如果敌军突围怎么办?”
上官秀笑了,说道:“敌军龟缩在大营里,我军的一个军团或许攻不下来,敌军若是出营,与我军正面交锋,你认为,我军还打不赢吗?”
洛忍点了点头,不再多问,拱手应道:“末将遵命!”
三个军团,阻击敌军一个半军团,就算敌军再狡猾,再化整为零,也很难占到便宜了。上官秀的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
等洛忍领命而去后,上官秀双手摁着沙盘的桌案,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一番,觉得没有疏漏之处,他这才长吁口气,扭转回头,目光又落回到庆妍身上。
见上官秀‘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己,小姑娘反应也快,打个大大的呵欠,眼帘低垂,满面倦态,奶声奶气地说道:“一连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阿秀,我都困死了,想休息一下。”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转眼就困了,上官秀自然知道她是装的。不过,他也真舍不得训斥她什么,目光一转,看向吴雨霏,无奈地说道:“雨菲,给庆妍安排一座营帐。”
“是,秀哥!”
“不用了,我住别人的营帐不习惯,阿秀,我要住你的营帐。”
“随便吧!”上官秀向吴雨霏点点头,示意她把庆妍领过去。
他的寝帐几乎就是个摆设,他根本没有时间到寝帐里去睡觉,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大多都待在中军帐,困了累了,也是就地打坐休息。一旦有紧急军情来
了,他得立刻起来处理。
一个军团的统帅,不是那么好当的,方方面面都得顾及到,何况他是四个军团的统帅,在与敌军进行着一场九死一生的博弈。
翌日,上官秀率领着第二军团,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兵分四路,在宁南军的大营外摆出四面围攻的架势。
营内的宁南军,看到风军的变阵后,着实被吓了一跳,因为风军的兵力占有绝对的优势,若风军只从一面进攻,宁南军并不怕,可风军一旦采取四面围攻战术,宁南军的兵力必然捉襟见肘,防线难免会出现漏洞,即便只有一个点被风军突破,接下来便是满盘皆输。
可风军已然拉开了西面围攻的架势,但进攻却迟迟没有展开,风军阵营里的战鼓倒是敲打个不停。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风军的阵营风平浪静,大营内的宁南军将士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风军究竟在等什么。
留守大营的参将们纷纷聚拢在苏醉的身边,一名参将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风军为何迟迟不发动进攻,难道是想等到我军松懈的时候再打?”
“风军这么大张旗鼓的列阵,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军怎么可能还松懈得下来?”
苏醉若有所思,眼珠转动个不停,突然开口问道:“营外的风军可有减少?”
“将军,看风军的阵营,兵力不像是有减少。”一名参将回道。
苏醉双目一眯,摇头说道:“不对!风军的兵力一定是减少了,不然,他们绝不会拖延进攻时间。”
“可是,将军,看风军的阵营,兵力的确没有减少啊?”
“以多装少,很难,以少装多,并不难,只需多打几面旗帜而已。”苏醉笃定地说道:“想必,陆兄那边的突围一定给风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风军不得不抽调兵力,去阻止陆兄,风军现在摆出四面围攻的架势,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