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攻城战打下来,贞西军方面伤亡惨重,守城的叛军也不轻松,城头上,大批的士卒已累得瘫倒在地上,在人们的脸上也看不到顶住贞西军进攻的喜悦,城墙上的气氛沉闷又压抑。
史凯文指挥作战一天,嗓子都快喊哑了,督导麾下的将士们布置完城防,他筋疲力尽地回到郡守府。此时天色已然大黑,他刚进到郡守府,茶水才喝了一口,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见他的贴身随从张文广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见他进来,史凯文有气无力地问道:“文广,你不盯着刺客,过来作甚?”
张文广来到史凯文近前,眉头紧锁地说道:“大人,刺客……刺客被人救走了。”
“你说什么?”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史凯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文广。后者垂首小声说道:“大人在西城指挥作战的时候,郡守府突然遇袭,小人与来袭之人打斗的时候,刺客……刺客被人带走了……”
史凯文闻言,眼珠子都气红了,一把把张文广的衣领子抓住,怒声问道:“什么人?是什么人来偷袭郡守府?”
“对方都……都是暗系修灵者,应该……应该是和刺客一伙的!”张文广吓得结结巴巴地说道。
站于一旁的另一名贴身随从李柱跨前一步,对史凯文轻声说道:“大人,既然刺客小翠能混入郡守府,相信,还有其他的刺客也混了进来。白天大人去西城指挥作战,郡守府里的修灵者大多也都去西城参战了,只留下文广一人,也实在是难以应付!”
史凯文慢慢放开张文广的衣领子,沉声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这……小人不知,来者灵武高强,小人只能勉强应付一人!”
史凯文握紧拳头,咬牙说道:“四城
皆已被封,刺客跑不出去,现在他们肯定还在城内!”说着话,他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李柱和张文广二人,凝声问道:“你俩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追查刺客,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刺客给我找出来!”
“是!大人!”李柱和张文广急忙拱手应了一声,快步向外走去。看着他二人离开,史凯文忍不住仰天长叹口气,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城外有贞西军和中央军兵临城下,城内还有神出鬼没、时刻欲取自己性命的刺客,而与自己联系的宁南人已经许久不见踪迹,看样子,宁南似乎已经放弃自己了。想到这里,史凯文眉头紧锁,连连摇头。
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投降肯定是死路一条,坚守西京,自己又能坚守多久呢,西京现已成为一座孤城,孤立无缘,将士们死一个少一个。此时的史凯文,终于有了大难临头的紧迫感。
西京早已封城,城内的人想跑出去,难如登天,可西京毕竟不是一座小城,城内人口数十万众,想在这么大的一座西京城内找出几个藏起来的刺客,太难了。
史凯文的部下们折腾了大半宿,也未能发现刺客的蛛丝马迹。
等到翌日一早,史凯文找来一位心腹的文官,此人名叫郑克,能说会道,头脑机敏,他让郑克去往贞西军大营,找上官秀谈判,希望能说服贞西军退兵。
郑克闻言,暗暗咧嘴,史凯文让自己出使贞西军,那不是让自己去送死吗?昨日一战,贞西军伤亡数千人,估计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呢,看到自己去了,不拿自己出气才怪。
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贞西军这次倾巢而出,而且还请来中央军协同作战,只怕,只怕不是我们三言两语就能劝退
的!”
史凯文猛然一瞪眼,怒声喝道:“你怕什么?我们手中又不是没有筹码!西京城内有数十万的百姓,等你见到上官秀,你可以明确的告诉他,如果贞西军继续攻城,我们就把城内的百姓推到城头上做挡箭牌,他们想要破城,就先踩着百姓们的尸体过去,一旦破城,我们固然会死,但城内的几十万百姓也都活不成,都会做我们的陪葬品,到时候,看上官秀和贞西军如何向贞郡各地的百姓们交代!”
这是要玉石俱焚啊!郑克的汗珠子顺着额头滴淌下来,低垂着脑袋,一声没吭。史凯文怒视着他,回手把佩剑抽了出来,咬牙说道:“你若是贪生怕死,不敢前去,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生死关头,史凯文已经红了眼,不管对方是不是他的心腹,现在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郑克身子一震,吞口唾沫,急声应道:“属下,属下遵命就是。”
“嗯。”听他同意了,史凯文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收剑入鞘,说道:“见到上官秀后,你要向他权衡利弊,讲清楚利害关系,明白吗?他强攻西京,最后得到的只会是一座死城,贞郡百姓们也必会把西京数十万亡魂的这笔账算在他上官秀的头上,而他若是肯退兵,我可以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去进犯贞西一村一镇。”
“是!属下知道了。”
“你去吧!”
“属下告退!”郑克满心的无奈,觉得史凯文这就是异想天开,打算用西京城内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去逼迫上官秀就范,要挟他退兵,那怎么可能呢,就算上官秀同意,朝廷会同意吗,中央军会同意吗?
郑克并不认为西京城内的百姓有这么大的分量,但在史凯文的逼迫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前去贞西军的大营。
出西京城的时候,郑克带了一两百号的军兵保护他,其次他这也是多此一举,贞西军大营里兵将数万人,他一个人去和带一两百号人去,没什么区别。
出城时,他也没敢走西城,而是从北城绕行过去。等他接近贞西军大营的时候,他和他带来的那一百来号人被上千之众的贞西军包围住,郑克急忙向贞西军说明来意,还真不错,上官秀真就同意见他了,这让郑克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下去一些。
他被贞西军兵卒带进中军帐。进来之后,他举目一瞧,居中而坐的是一位年近二十的青年,青年穿着便装,只是普通的玄色锦袍,腰系黑带,脚下黑色的短靴,但却遮挡不住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逼人气势。向脸上看,五官深刻又英俊,双鬓两缕银发垂落胸前,一对鹰目微微眯缝着,精光射出,令人心寒。在其身后,站有一男一女两名随从,营帐的左右,还坐有三名文质彬彬的谋士。
看罢,郑克急忙跨前两步,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小人郑克,参见上官大人!”
上官秀盘膝坐在铺垫上,没有立刻说话,凌厉的目光在郑克身上来回打量着。过了一会,他慢条斯理地摆了下手,问道:“是史凯文派你来的?”
“正是!”
“何意?”
“呃,大人……大人派小人前来,是和上官大人谈退兵一事。”
上官秀闻言愣了愣,接着仰面大笑起来,说道:“退兵?哈哈!只要史凯文肯献出西京,缴械投降,我贞西军自然也就退兵了。”
郑克清了清喉咙,说道:“我家大人说了,如果上官大人不肯退兵,还要强攻西京,就算最后破城,上官大人得到的也只是一座死城,我军将士会拉着城内数十万的百姓一起共赴黄泉。
”他此话一出,令坐在中军帐里的吴念、东哲、孔笛三人脸色同是一变,站于上官秀身后的肖绝和吴雨霏亦是面沉似水,目露凶光,两人不约而同地握住佩刀的刀把。郑克看得清楚,心头一沉,忙又说道:“但……但如果上官大人肯退兵的话,我家大人会与上官大人签订盟约,永借盟好,日后,双方互不交战,不知……不知上官大人意下如何?”
上官秀未动声色,慢悠悠地问道:“你叫郑克?”
“是……是的!”
“你是从哪里出的城?”
“小人……小人是从北城而来。”
“哦。”上官秀随口应了一声,接着,他挺身站起,说道:“我军不会退兵,在没拿下西京之前。史凯文想以西京的百姓做筹码来要挟我就范,那没有用,平灭叛乱,死伤在所难免,就算史凯文真那么做了,人们也不会把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只会让他自己被全天下的人所唾弃。至于你,也别回西京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肖绝和吴雨霏双双把佩刀拔了出来,大步流星地向郑克走了过来。
看到他二人杀气腾腾地直奔自己而来,郑克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后退,对上官秀结结巴巴地说道:“上……上官大人,两……两国交战,尚且不杀来使……”
“可惜,现在不是两国交战,而你,也不是什么来使,只是叛军的一名同党而已。”上官秀瞥了他一眼,笑呵呵地说道。
“大……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郑克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向前连连叩首。
肖绝和吴雨霏业已提刀来到他的身侧,二人回头看向上官秀,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俩便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上官秀的下巴微微上扬,缓声问道:“你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