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得很快,一时间全京城人都知道无法无天的安王被刚进门的王妃打了,就连一向对安王有求必应的皇上也默许了王妃的行为,更把王爷交给她管教。众人总算等到能有人好好治理这个胡作非为的王爷了,对这个安王妃更是敬佩万分。
而坤宁宫内,皇后看着眼前翘着二郎腿擦拭宝剑的贤妃,无奈道:“你来我这儿就是来展示你那宝剑的?”贤妃慢悠悠地放下宝剑,笑道:“这小丫头有点本事。”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她油嘴滑舌,我最是讨厌这样的人。”贤妃撇撇嘴,“没想到她竟如此彪悍,倒对我胃口。”
“现在除了你,就属她能压制承熙了。”皇后突然没有说话,贤妃问道:“怎么了?”
皇后支开侍女,低声对贤妃说出自己的疑惑:“那日进宫承熙不对劲。”
贤妃严肃起来,道:“从何说起?”
“承熙平日里甚是顽皮,他虽怕你,但不至于大气不敢出。他那日来见我们的时候都没有说过什么话,一个孩子,在碰上如此大喜之日,怎么可能什么也不说?”
贤妃这时才记起顾承熙那时的反常,当时她只当是顾承熙成家后变稳重了,如今听得皇后一言,才记起他是与常人不同的。
皇后又说道:“他们离开后我特意叫漫萍跟上,她说承熙出了坤宁宫后和司月有说有笑的,显然他是不怕司月的,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在怕当时坤宁宫里的人。”贤妃仔细一想,“坤宁宫里除了你我,还有贵妃。”皇后点头。
“他和顾承皓关系挺好的,怕贵妃干嘛?”贤妃疑惑。皇后摇摇头,也表示不解。
“当年若不是贵妃,陛下还未必做得了这个陛下。”贤妃悠悠开口,皇后听了连忙制止她,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你不要命了!这话说不得!”贤妃自知理亏,闭口不言。皇后看了眼她说道:“我会派人查清,若真如此,恐怕不是这般简单了。”
翊坤宫内,贵妃与顾承皓正在下棋。
“那个傻子还是什么也不说吗?”贵妃问。
顾承皓放入一棋子,回答:“儿臣尽力去套话了,可他好像,什么也不知。”
“不可能。”贵妃打断了他的念头,“本宫亲眼瞧见向蓉儿跟他说了话,他不可能不知。”
顾承皓沉吟一会儿,说道:“当年德妃娘娘患了失心疯,说不定……”
贵妃看了他一眼,说道:“她那时的眼神可不像是得了失心疯。”她想了想,“这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那个小丫头你觉得如何?”
顾承皓知道她说的是林司月,便回道:“儿臣见过一次,她似乎对儿臣有些警惕。”
“小姑娘嘛,对陌生人多多少少有点戒备心。”她笑了笑,“若她能为我们所用……”
顾承皓马上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儿臣正有此意。”
母子俩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听着远处树上的鸟叫安安静静地下棋。
林司月回到府上,就见府中众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对她比对安王顾承熙更尊敬。她心知若非佑昌帝的意思,他们也不会这样。可惜她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回来路上也没问章启,顿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深宫密讳。她一进门便看到顾承熙坐在餐桌前,一丝灵感闪过脑海,被她瞬间抓住:
春禧殿……
向德妃!
因为顾承熙带她去了春禧殿拜过了向德妃,佑昌帝认为顾承熙喜欢她便放过了她。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演讲”打动了佑昌帝,原来是看在顾承熙的份上。
不对,不是顾承熙,是他的母亲向德妃。
这个向德妃究竟是位怎样的女子,竟让佑昌帝深情至此?
顾承熙乖巧地坐在座位上,见她到来马上跑来迎接,想必也是听到了消息,对林司月更不敢怠慢了。林司月看着他换了身深色素净兰花纹长衫,头发也整齐地用一支素玉簪束起,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极了,全然没有她离开的狼狈样。
“饿了?”林司月问,她和佑昌帝对峙了一下午,回来时太阳都要下山了,而顾承熙这傻小子硬是等了她一下午,连午膳都没用。顾承熙点点头,肚子很合时宜地响了一声。林司月被逗笑了,道:“行啦,吃吧。”顾承熙双眼放光,迅速到餐桌前拿上筷子,正要夹菜,看了眼一旁未动筷子的林司月,停在原地,等着她说话。林司月无奈一笑,给顾承熙夹菜,道:“吃吧。”顾承熙憨笑一声,狼吞虎咽起来。
晚膳后落胭走来对林司月说道:“主子,明日归宁,奴才将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归宁?”林司月一时间脑子空白。
“是啊,明日就是三日回门的日子了,主子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吗?”落胭问道。林司月这才想起还有回门这件事,明天她就能见到她在这里的父母了。她想了想,还是去看了看准备的东西。
落胭很是能干,把东西准备得井井有条,她倒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正要叫落胭把东西收好,敏锐的耳朵突然一动,她听得一段不为人知的对话:
“……抓到一个密探,关在地下。”一个陌生的男声。
“招了吗?”低沉的声音很熟悉,她一时想不起来。
“没有。嘴巴紧得很,还想要服毒自杀。不过被属下发现,卸了他下巴。”
“继续审。”熟悉的男声一顿,又说,“叫十二不必等本王了,两日后丑时再叙。”
“是。”
……
耳畔恢复平静,而林司月的心不能平静。
很快,她反应过来,这个熟悉低沉的男声不就是顾承熙?
如果说新婚之夜那个举动是自己的错觉,那么这几句清晰的对话总不能是她产生幻觉了吧?她能明显感受到双方在压低声音,这样的音量旁人未必听得见,可是林司月不一样。
她朝声音方向望去,不远处就是王府的书房——沐风堂。顾承熙晚膳后要看上一个时辰的书,声音传来的方向又恰好是沐风堂,果真是他?
林司月心跳得厉害,一时间束手无策,她在努力重塑着已崩塌的三观。她今天还把人给打了,也不见得他有任何破绽,她又想起回来后顾承熙的一系列举动,完全符合一个傻子的形象。
一个人真的可以装傻装得那么像吗?
她突然对自己的耳朵产生了怀疑,是今天内耗太多太累了?她只觉原本清晰的脑子变得一团糟,一时间心乱如麻。
“主子?”落胭见林司月半天没有说话,以为有何不妥,便走过来询问,“可有不妥?”
林司月回神,道:“没有不妥,就这样吧。”
落胭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担心地问:“主子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看起来不好?可是尚书府出了什么事?”她一说到尚书府也焦急起来,惊慌地看着林司月。
林司月摇摇头说:“尚书府没事。许是今儿太累了,早些休息就好。”
落胭听后仍是担忧:“是今天陛下说了什么吗?”
“没有,是真的太累了,你别担心了啊。”林司月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安慰她。
落胭想着林司月今天去了皇宫,可能真是太累了,便不再说什么,将东西收拾好离开了。
林司月看着落胭,摇了摇头,这小姑娘太好骗了。
夜晚,她看着站在床边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看着她的顾承熙,一时不知道这是真的他还是装出来的。
“怎么了?”她问道。
顾承熙犹豫了好久,这才开口:“娘子,我能跟你睡吗?”
林司月无情地摇摇头:“不可以。”
顾承熙要哭了:“为什么啊?”
“因为你今天犯了事,作为惩罚,你要去书房睡。”
“我怕……”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可怕的?”
顾承熙没有说话,眨着眼看着她。林司月看着顾承熙清澈的双眼,想起今天听到的对话,根本无法与之对应。她败下阵来,说道:“行吧。”看着顾承熙瞬间发光的双眼,她似乎看到了他摇晃的狗尾巴,忙补充一句,“不过你不能睡床,打地铺去。”得到准许的顾承熙高兴极了,只要能和林司月一个房间就好,睡哪都行。
翌日晨,林司月被顾承熙叫醒,她昨晚思绪万千,也不知何时才入睡,一睁眼便对上顾承熙那无辜的眼神,只觉头疼得厉害。落胭和娄公公将东西和马车备好,跟着林司月和顾承熙出发去尚书府。
尚书府外,林广志带着一家人早早在门外等着了。穿戴整齐的林尚书和夫人蒋氏双手紧握,焦急地看着安王府的方向。二人一旁是一对年轻夫妻,年青丈夫小心搀扶着身怀六甲的妻子,也同父母看着一个方向。身后便是一众丫鬟小厮。
马车在尚书府外停下,林司月和顾承熙一下车,林广志就带着众人迎接:“臣工部尚书林广志拜见安王爷、安王妃。”
林司月连忙跑来扶起二老:“父亲母亲快快请起!”落胭懂事地跑过去扶起二位年轻夫妻。林司月看着两鬓斑白的二老,想到自己的父母,不觉感伤。六目相对,却不知从何说起。顾承熙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站在一旁略显无措。还是一旁的林宗晟开口:“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林司月这才回神,道:“哥哥说得对,咱们回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