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屏从灶房端了一盆子热水出来,慢吞吞地往朱珠的屋子走去。这些日子她被田太傅指派了来,帮着白苏和白芷伺候朱珠。
银屏弄不明白田太傅为何要将她放到朱珠身边,真的如同他对司庭远所说的那般,朱珠跟前伺候的人太少了吗?
银屏心里冷哼,已经有白苏和白芷,还有个丁嬷嬷在,这都还嫌伺候的人少了?她朱珠哪来的那么大的架子?!更何况她现在还昏睡着!
自个儿分明就是冷墨的侍女,替他照顾和伺候田太傅天经地义,可如今却瞧着像是司家的吓人,她打从心眼儿里就瞧不起司家的人,这让她如何能心甘?!
好在白苏和白芷对她的防备心颇重,因此她极少往朱珠的跟前凑,只担了一些不轻不重的活儿,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白苏姑娘,水来了。”银屏踏进屋门,将木盆放在了床边的矮凳上。
“嗯。”白苏淡淡地应了一声,指了不远处的架子道,“将那棉巾拿来。”
银屏忍着不耐点头,去拿了棉巾来,沾了水,拧干后才递给了白苏。
白苏满意地瞧了她一眼,拿了棉巾去替朱珠擦脸。
银屏则一声不吭地退到了一边。
“唔……”嘤咛一声,朱珠缓缓地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说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从上一回朱珠醒来又昏睡之后,司家众人便提心吊胆着生怕她又一睡不醒,谁知两天后她又醒了,之后便是睡睡醒醒。虽然没有任何的规律,虽然还是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但司家众人到底是心安了不少,毕竟能醒就是好事儿。
所以,这会儿,见朱珠醒来,白苏便如同往日里的模样一般,笑道,“夫人,您醒了。”
朱珠点了点头,哑着声道,“水……”
白苏刚点头,想要站起身去倒水,银屏却快了她一步,已经往桌边去了。
白苏挑了挑眉,并没有说些什么,转身去扶了朱珠坐起,在她身后垫了厚厚的被褥,让她半靠在上头。
“相公呢?”之前每一回朱珠醒来,司庭远都在她身边,这会儿瞧不见人,才有这一问。
白苏笑道,“暗七来了,这会儿子,公子正在书房里头问他话呢。可要去唤了公子来?”
朱珠摇了摇头,“罢了,莫要去惊扰了他们,正事儿要紧。”说着,朱珠随手接了银屏递过来的茶杯,喝了起来。
“咱们家除了您的事儿,哪里还有什么正事儿的?”从外头进来的白苏将朱珠的话听了一耳朵,便呵呵笑道。
朱珠闻言,一不小心呛了一口,猛地咳了起来,唬得白苏赶紧替她拍背顺气,嘴里则不住地埋怨白芷,“你少说两句话不成?!瞧把夫人惊的,仔细罚了你去!”
白芷亦是急了,快步上前来,挤开银屏去瞧朱珠,见朱珠缓过气来,才吐了吐舌头,道,“夫人,奴婢并非故意,求您别责罚奴婢。”
朱珠瞪了白芷一眼,嗔道,“下回若是再说这话,我定罚了你去。”
白芷讨好地笑道,“是是是,奴婢听夫人的。”
“你啊……”朱珠微微摇头,对这样的白芷颇感好笑又无奈。
白苏和白芷陪着朱珠说笑的时候,银屏又一声不吭地退到了一边,降低自个儿的存在感。
银屏偷摸着瞧了几眼朱珠,心里头对她是又嫉妒又恨。因为朱珠确实很美,就像是那天上的仙女儿似的,眉眼精致又不失妩媚,那一颦一笑勾人心魄,她这个女子都禁不住被她吸引,更何况是男子呢?!
想到这,银屏情不自禁地伸手,隔着脸上的薄纱,去摸那薄纱下的疤痕。
自从那次死里逃生之后,虽然她受的伤痊愈了,但脸上也留下了永远都不可能抹去的疤痕,以致于得戴面纱过一辈子,再不能以原来的面貌示人!
她恨!蚀骨的恨!恨不得将那害她的人碎尸万段!
银屏的眼眸里流露出强烈的怨恨来,浑身的气息也变了。
白苏和白芷原就是暗卫,那敏锐程度便不在话下,银屏的气息一变,她们就察觉到了,不约而同地朝银屏瞧来。
被两双犀利的眸子盯着,银屏吓得差点儿站不住脚,稳了稳心神,道,“奴婢想起老太爷那儿还有事儿,奴婢就先告退了。”说着,银屏飞快地蹲身行了一礼,也不管朱珠同不同意,逃也似地出了屋子,伴随着身上那银铃清脆的声响。
屋子里头,朱珠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半晌,白芷撇了撇嘴,道,“奴婢瞧着这银屏有问题。”
白苏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觉不觉得这银屏瞧着有些熟悉?”这时,朱珠若有所思地问道。
白苏和白芷一怔,仔细思索了一番,均是摇了摇头,表示未曾有熟悉之感。
“可我却……”朱珠话未说完,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白苏和白芷已经习以为常,早没了初时的惶恐,手脚麻利地伺候着朱珠重新睡下,留了一人在屋子里伺候,一人去灶房熬药。
待司庭远与暗七说完话,从书房回了屋,白苏第一时间将朱珠之前醒过的事儿与他说了一番。
“怎么不去唤我?”司庭远问。
白苏笑道,“奴婢原也是要去唤您的,但夫人不让惊扰您。”
听是朱珠的意思,司庭远便没有追究,只瞧着朱珠,轻声道,“你啊,总是如此贴心。”
白苏瞧着这儿不需要自个儿了,便蹲身给司庭远行了一礼,便转身往外头走。
谁知,司庭远便唤住她,吩咐道,“下回若是我不在,夫人却醒了,必要唤了我来,可听明白了?”
白苏点头应是。
司庭远便伸手挥退了她。
“算算日子,何御医也该回了,希望这回他能将你治好。”司庭远握着朱珠的手,喃喃地道。
虽然朱珠醒了是好事儿,可到底还是不正常,司庭远便想着招了何御医回来,给朱珠再诊一诊脉。
巧的是,司庭远刚想给何御医送信,何御医的信便先他一步送到了司庭远的手里,信上何御医提及他寻到了一味珍贵之药,对于嗜睡之症有疗效,这会儿正往回赶。
于是司庭远期盼着,兴许这回有所转机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