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支持颂晨的人忍不住反驳:
“这明显是装备压制啊, 刚碰上社畜的刀就碎了,能看出什么水平?”
“笑死了,不行就是不行, 边塞客都把外骨骼脱了,她这么多能砍的地方偏偏砍边塞客的刀上?”
“怎么就不是压制了?单看出招速度社畜根本没比边塞客慢好不好,而且长刀的防御范围本来就更大,更不论这把刀还自带放射场,社畜可能还没碰到菜刀就碎了。”
“那就让她去买刀啊?又不是边塞客要求她一直用菜刀的,真是无语。”
“要是压制怎么她就能打过祭韩,笑了,打得过就铺天盖地宣传, 打不过就全赖装备呗。”
边塞客在欢呼声中冷酷地道:“快点吧,八局。”
颂晨没理他,只是碰了碰两次战斗中身体被斩断的地方。
原来在这里被人击杀是这种感觉。
说实话, 就算是虚拟擂台,被人一刀劈死的感觉也不好受, 颂晨一点也不喜欢。
可是这种感觉同样会让她久违的…战栗。
颂晨讨厌死亡, 可靠近死亡的时候,她会兴奋。
而现在的她,恰巧需要这点兴奋来调节状态。
“你是想拖延时间?”见颂晨半晌没有动静,边塞客皱眉:“拖延时间是没用的。”
颂晨意味不明道:“你的刀还不错。”
边塞客:“还用你说?”
颂晨:“等我一下。”
说完,径直往台下走去。
台下, 鱼头人心中一片悲凉,连黎礼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注意到。
直到台上的颂晨忽然往这边走来, 他才惊觉身边多了一人。
颂晨下来后直切主题:“台上那个用的是哪种武器。”
黎礼会意, 立刻说:“是一种陌刀, 售价8万积分, 不过同一系列还有一把平替,边塞客在中级场的时候也用过,售价2千积分。”
“嘶,”颂晨:“真贵。”
说着,还是快速进入商城,找到那把两千的平替,买了下来。
买完后,重新走回擂台。
鱼头人费解:“不是、社畜怎么买边塞客的刀啊?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虎口送吗!”
黎礼答非所问,饶有兴致地道:“说起来很荒诞,可战场工会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混淆现实和虚拟的地方。”
鱼头人:“啊?”
“你看战场工会这些人,”黎礼环顾四周:“每一个人都在依赖工会的特殊设备来稳定未经训练的精神力,一开始可能还记得这不是自己的,但在这种大环境下,时间长了就忘了。”
在如今这个世界,虚拟和现实的界线本就模糊。
经过精神力强化的身体,再加上被大幅度降低门槛、简化操作的高端装备……
战场工会本身也在诱导众人——想要变强,就去买更好的装备。只要拥有更好的装备,你就变强了。
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选手很难保持清醒。往往会在得到更好的装备后,就渐渐忘记这份实力从何而来,整天沉溺于经营工会中强大的自己。
然后一面否认装备压制的存在,一面享受着高配装备给自己带来的提升,等级越高越容易如此,逐渐形成怪圈。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黎连与告诉颂晨军校生会来工会赚零花,又叮嘱颂晨要坚持锻炼,却只字不提在工会里打比赛会不会变强这个问题的原因。
——他们军部装义肢是真切,装芯片是真开颅,被异变体捣一下是真的会死。
这种商业市场创造出的虚拟空间,在他们眼中就是消遣的东西,能玩,能赚钱,但认真就输了。
黎礼说到这,顿了一下,忽然看向鱼头人笑着问:“你好像经常提醒社畜买装备啊?看来很清楚装备压制的问题啊,看上去不像是经常泡在战场工会里的人,非常清醒。”
“……”鱼头人移开视线,而后哈哈笑着说:“可能是因为我只是在里面做生意,玩战场玩的不多吧。”
擂台上,颂晨再次点击开赛,又是一张一览无余的平地地图。
边塞客看到颂晨手中的长刀,脸色阴沉一瞬:“你没资格用它。”
颂晨并未作答,只是垂眼,缓缓呼气,将刀竖于身前。
不可否认,对方不可一世的挑衅,多少成功激怒了颂晨。
前两局的失败,就是她给自己的冷静时间。
如果有人问颂晨,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刀的。
颂晨会答——从她穿越到战争公司,一无所知站在实习战场上那一刻开始。
自那时起,颂晨的生命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刀一起度过的。
直到级别提升,才有了伊甸和其他选择。
于颂晨而言,刀不是信仰。
而是她为数不多承认的,相伴无数肃杀夜晚的同伴。
颂晨已经自愿拿起刀——她不会再败。
颂晨抬眼之时,眼底漫不经心的随意已经消失,杀机毕现:“你想看我的刀?”
“那从现在开始,就睁大眼,好好看清楚了。”
边塞客呼吸没由来的一窒,没等他弄明白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对方已经反手持刀向他冲来。
边塞客双腿分开,扎紧下盘,大喝:“雕虫小技!”
说着,举起手中的刀,霸气十足地朝颂晨劈了下去。
“锵——”
刀刃接触,发出刺耳的划嚓声。
边塞客瞳孔微缩——他的刀被接住了。
他的刀已经很久没被人接住过了。
颂晨眼神冷冽,双手握住刀柄,狠狠往下一压。
边塞客咬牙对抗,后腿陷进泥土之中,而后,右脚猛地往前一踩,挣脱力道,刀刃顺势横劈向颂晨。
可下一秒,颂晨往后一仰,右手持刀一挑,他的攻势就再次被化解开来。紧接着,步子一划,刀刃的方向再次改变,又一次发起攻势。
她的刀势不重,且身法极快,短短一分钟就能完成完成数十次攻击,边塞客一时竟没能从狂风骤雨般地劈砍中找到破绽。
观众席的看客看到这一幕,一时哑然无声。
本以为社畜一直执着于菜刀,是因为只会用菜刀,却没想到她换武器后会是这样的光景。
事实证明,她不仅会用刀,而且还用得很好。
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经历过千锤百炼,几乎与人合二为一……她没有破绽!
就连支持社畜的人都没想到她能直接压着边塞客砍,顿时嗨翻。
“卧靠,所以社畜其实是刀客?”
“这个年代玩冷兵器的人真的有这么多吗……”
“我说什么来着,装、备、压、制!”
场上的对决还在继续,节奏很快,两边你来我往,咬得很紧,让人目不暇接。
他们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进行了一场冷兵器的对撞,那种兵刃相接时给看客带来的热血沸腾,是任何热武器战场都无法替代的。
边塞客的刀法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大开大合,刚猛霸道,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就会无时无刻地宣誓主权,容不得任何有别于他的东西存在。
边塞客的刀,是自信到极致的锋芒毕露。
可颂晨的刀法带给众人的感觉却是威仪而凛冽的必杀之刃。
它势如破竹,是大漠寒光,也是雪夜霜风。可在骇人的冷冽中,却又藏着蓬勃生机。
这一份生机从何而来,自然是持刀之人赋予。
这柄刀只有在她手上,才能锋利得如此动人心魄,势不可挡。
颂晨在空中旋身,又是一刀斩下。
边塞客抬刀就接,竟是直接被骇人的力道压倒在地。
他的势已破,胜负已分。
【比赛结束,您已阵亡。】
战场消失。
颂晨还保持持刀而立的姿势,垂眼俯视单膝跪在地上的边塞客,反问:“刚愎自用,故步自封,应变不足而自负有余……这,就是你的刀?”
边塞客牙关紧咬,却说不出反驳之言,久违的失败,让他心中一片混乱。
就连支撑他一路走来的信念也开始动摇。
颂晨冷漠收回目光:“还有七局,继续。”
接下来的擂台,可以称得上是对观众区看客三观的重塑之旅。
十分钟,第四局结束,边塞客败。
八分钟,第五局结束,边塞客败。
五分钟,第六局结束,边塞客败。
当两人再次弹出擂台,边塞客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额头布满冷汗。
颂晨的平替刀已经到了使用极限值,花费一笔进行修理后,直接开启第七场,两人瞬间消失在准备区。
观众席中是压抑的沉默,之前诋毁颂晨诋毁得有多欢,现在就有多说不出话。
他们没想到封神已久的边塞客会败得那么彻底。
“哇,”鱼头人压着声音道:“社畜原来是这种炫酷画风啊!”
黎礼:“倒也不是,这种形态需要特定事件激发。”
鱼头人:“这么多功能啊!”
黎礼:“是啊是啊。”
五分钟后,颂晨最后的十局擂台彻底打满,光屏清算过后,发出公告。
【全场公告:对赌擂台擂主忧伤的社畜S已完成守擂,耗时:2日13时(记录),总胜场:286,败场:14(记录),目前等级:大师。】
此公告一出,整个候场大厅都是一阵沸腾。
一开始支持社畜的少部分人彻底扬眉吐气,火力全开:
“哟哟哟,刚才谁说没人不准社畜换刀的?社畜不仅换了还赢了,气不气?气不气?”
“继续舔啊?你们继续舔啊!跪舔你们的神啊~”
“某些不明成分的东西,从祭韩开始就一直嘴臭,现在继续啊!”
“社畜!你!是!我!的!神!!”
颂晨在一片混乱中走下擂台,又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你前两局是故意的?”
颂晨脚步一顿,耸肩道:“不算,确实没状态。”
“呵,没状态……”
边塞客杵着膝盖,从地上站起,声音由低到高:“我七年前开始练刀,从未松懈过一天,我将它视若生命,视作信仰……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输给你这种人?你凭什么赢!”
颂晨闻言,嘴角带起讥讽的弧度:“你将刀视若生命,所以不允许其他人再触碰,你将你的刀视作信仰,所以不允许其他流派的出现,你说你从不松懈,却无法忍受其他人的成长……”
“你喜欢的不是刀,只是它给你带来的荣誉,”颂晨毫不留情反问:“你这种人,凭什么赢。”
“……”边塞客脖子涨红,最终压着嗓子道:“我们再打一场!”
“我拒绝,”颂晨手一挥,转身离去。
擂台本就是无奈之举,一对一她是彻底打够了,谁爱打谁打,她不打。
要说这波峰回路转最欢喜的人是谁,那必然是鱼头人了。
他现在腰不酸腿不痛,眼睛也不干涩了,只觉那10%的让利简直不要太值,这哪是忧伤的社畜,这分明就是生财的金疙瘩啊!
当天回去立马在平台挂出公告,表示忧伤的社畜S将在明天开始接受辅导业务,可预约,名额有限,手快有,手慢无。
颂晨的名额几乎瞬间爆满,还有大批高端场选手跟着表达驻扎意愿。
鱼头人笑得合不拢嘴,差点又是一夜未眠。
而颂晨这边,这次突如其来的出圈给颂晨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被熟人认出来了。
当天她的光脑就被轰炸。
【李柔义:[图片]大佬这是你吧?!一定是你吧!你好骚啊~】
【何志兵:嘤嘤嘤人家也缺钱啦……大佬怎么不带带人家QAQ】
【龙涛:几天不见,我们已成为你的过去了吗[叹息]】
【陈诚:大佬好帅,我好爱!】
【维斯尔:有机会一起刷团战,来钱快。】
接下来的十几天,颂晨除了日常训练计划和吃饭睡觉,几乎都泡在战场工会里,重复陪练——反馈的流程。
说实话,很枯燥,但是有钱赚,还不少,颂晨可以接受。
在此期间,颂晨还问了黎礼关于战场地图设计的问题。
黎礼答:“如果想试试的话等正式入学我介绍你参加一下分析师聚会,最近是任务高峰期,分析师都跟团走了,很多联系不上。”
两人敲定大概时间后,颂晨将地图这一项从备忘录划去。
除此之外,在颂晨的坚持不懈下,象征着健康的肌肉线条也终于初见端倪。
虽然和军校Alpha的平均值还相差甚远,但她至少初步拥有了,颂晨很满意。
在新生训练营集合前一天,颂晨结束辅导工作,将在战场工会中得到的积分进行结算提现,扣税后到手七万,再加上辅导订单和分成赚到的十万,总共十七万联盟币。
许久不吱声的伊甸在款项到账后快速闪现,依旧扣走51%,颂晨还剩八万三,再加上之前剩的,勉强凑够九万,够她活好一阵子了。
明日集合时间很早,整理好不算多的行李后,颂晨便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颂晨忽然在一阵心悸中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四周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心中的不安丝毫没有消退。
颂晨毫不犹豫从枕头下抽出网购的剃须刀片,夹在指缝间。
她下床,随意塞了几件衣服到被子中,然后悄无声息藏于房间最黑暗处,将呼吸频率降到最低。
很快,颂晨看到自己房门被人轻松打开的声音。
一道黑影潜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