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海下大雨,林晞就和萧辰准备去排队吃黄鱼面。主要是这家面馆太火,不赶上天气不好,排几个小时也不一定吃得到。
萧辰收工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开车到这就快八点了。
林晞一看门口没人,乐坏了。“哇塞!萧辰你运气真好,我第一次来这不用排队的。快进去!”
萧辰看她乐成这个样子不禁想,这个小馋猫一定很好骗,给她点吃的就能拐走。
两个人进门,林晞轻车熟路地点单,“两碗黄鱼面,不要蛤蜊和虾。”
老板娘好像认识她,问道,“是你啊,好久没来了,上大学了是吧!考到哪了?”
林晞没想到她还能记得自己,惊喜地寒暄“考到北京了...”
说了几句话,林晞拉着萧辰上了二楼。“二楼的窗边是我的专座,我每次来都坐那。一边吃着面,一边看着下面排队的人,幸福感绝对翻倍。”
吃完面,两个人往外走。林晞的脚步突然停了。他们斜对面的一桌坐了两个小情侣,女孩正撒着娇让男孩喂她吃面。萧辰看林晞的脸色,显然是和那两个人认识。
可能是对面的人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孩抬起头。两个人对望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萧辰看那个男孩似乎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可是林晞抢先一步开了口,“好久不见,你们接着吃。我吃完了,先走了。”
萧辰看着她逃一样地离开,后面的男孩目光复杂,女孩也若有所思。拿着伞出去,萧辰追着林晞帮她遮雨,告诉司机他们先走一会,一会再上车。
他们就这么在雨里走了两条街,林晞缓缓开了口。
“高三的时候我断更,就是因为刚才我们刚才碰见的那两个人。之前你说你觉得我不像是那种喜欢走街串巷找一些好玩的,好吃的店的那种人,问我是谁带我来的?
其实我骗了你,不是我姐带我来的。她那个人向来只会为了漂亮衣服满大街逛,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能激起她的兴趣。
是陈烨带我来的这些地方,就是...刚才那个男孩。
你不是看过我的微博嘛,上高中之后班上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和新同学相处。再加上我成绩不起眼,这些年练舞形成的气质看起来挺冷漠的,也没有人主动接触我。所以开学两个月,除了和同桌说过几句话,别人我都不认识。
后来因为有一次我在化学课上偷偷画漫画,画的还是秃顶的化学老师,把他气的够呛。因为我们那个学校是区重点,能进来的大多都是学习的孩子,再加上学校管理也特别严,这种事情还挺少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惊动了班主任。我们班主任可能是看我的样子还挺乖的,也没说什么重话,还把我的座位调到了化学课代表陈烨旁边。他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那种人,长得好看,不用特别努力成绩也很好,课上课下都特别活跃,朋友很多,老师也都喜欢他。
刚跟他做同桌的时候,我其实真的挺受不了他的自来熟。他会把我带的课外书抢走,不让我上课看。我说理化生我是真的听课也听不懂,他就非要给我讲到听明白了为止,放学也不让我走。
然后他每次出去买零食都会给我带,我说我不要,不喜欢吃。他就非要我说出我到底喜欢吃什么,然后他去买的时候给我捎。
虽然他的胡搅蛮缠让我觉得有点烦,但是时间长了,我发现他真的是很用心地想了解我,帮助我,和我成为朋友。他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小说,我随口说我羡慕里面的人有主角光环,不管本来多么平凡,总会华丽地逆袭,然后让所有人关注,喜欢。
然后,你都想不到,他真的借走了我的书,一本本地看,认真地总结主角光环到底包括什么,还做了笔记。他跟我说,他一定会帮我找到我的光环。
他每天帮我讲题,辅导我功课。以前我姐都会嫌弃我笨,不耐烦,但是他从来没有。慢慢地,我的成绩果然好了很多。
我以前一直梳短发,留刘海,但是他说觉得我留长发一定会好看,鼓励我把刘海梳上去,露出眉眼。后来果然有同学说我变漂亮了。
他还带着我和一大帮朋友出去玩,指导我应该怎么样才能和别人搞好关系,显得自己不那么高冷。我和许诺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能认识,后来成为好朋友的。
许诺高一和我在不同的班级,但是她是陈烨初中同学,所以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了。那时候大家都要去玩碰碰车了,可是正好你那个时候有直播,所以我想看来着。没想到她也是你的粉丝,于是我们俩就在别人去玩的时候坐在树荫下看你的直播,从此熟了起来。
陈烨还会在周末和假期带我满上海地跑,去好玩的地方,吃好吃的东西。是他让我发现了生活中很多我未曾注意过的美好,让我有了除了看书、画画、跳舞以外的消遣。在这之前,我从来没发现我住的城市有这么多奇奇妙妙的地方。
其实想想那个时候他对我真的好得很夸张,我抓不起娃娃机里的娃娃,他就走了很多地方,在不同的娃娃机各抓一个,然后攒着当做礼物送给我;有一次他跟朋友一起打游戏,忘了和我的约会,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网吧;我随口说想尝试一下当群演的感觉,他就真的在假期拉着我和几个朋友去了横店玩,陪我体验了一次。”
林晞停顿了一会,说道“他对我做的一切真的是怎么挑都挑不出什么不好,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所以我连责怪他都不能理直气壮。”
萧辰看着她的落寞,突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疼。他转过身抱住了林晞,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慰她。
其实,她讲的这些大多数他都看过了。透过那些漫画,他看到了那个男孩对她的宠爱,看到了她心里浓墨重彩的喜欢,也看到了他们如何的甜蜜。那段日子她变得很开心,更有热情,更自信了,连微博中都不再有一丝阴霾的语句。
可是他却有一点不开心,看她说着另一个男孩有多么多么的好,他的兴致真的不太高。他跟自己说那就不要再看下去了,可是每次取关了几天又忍不住把她加回来。
直到后来她真的不发了,自己却好像魔怔了一样,每天拿着手机检查无数次,就等着她发微博。他甚至想即使她一直发有关那个男孩的内容也没关系,只要让他不要再也看不到她的消息。
身边的人都发现了他的异常,连神经大条的顾垣都问他怎么了。他的情绪也需要一个出口,就一边和顾垣撸着串,一边把整件事告诉了他。结果他被顾垣笑话得不行,怎么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小粉丝就把他弄得失魂落魄的。
顾垣还给他分析了一下,如果他真的喜欢上那个小粉丝了,而且没有借着偶像的身份横刀夺爱的打算,那么就着这次人家断更,不再关注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萧辰那时一直不清楚自己对未曾谋面的林晞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关注了她太久,习惯了每天见证她的悲喜。他会因为她开心而开心,她失落了他会忍不住去安慰。他把林晞变成了自己难以割舍的一个习惯,就像是每天少不了的咖啡。
但现在顾垣的话让他意识到,这种感情里确实有喜欢的成分,不管多少。
萧辰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很反常,但想明白了他反而释然了。其实这些说到底,都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对方甚至都不会知道他对她的感觉。既然她不再发博了,肯定有她自己的原因。反正她现在一切都好,也不再需要自己的安慰了。那么,就放下吧!
萧辰从来都比同龄人更理智,他不会允许自己沉溺于之前的那种状态。他又看了一遍林晞的微博,然后取关。
有的时候萧辰还会想搜林晞的微博名去看,但是他都忍住了。直到高考之前,他猜想林晞会不会冒出来,重新关注了她。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
后来,他考完试和顾垣出去玩,不小心被顾垣发现了他重新关注林晞的事情。顾垣一直嘲笑他,他就把她又取关了,而且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林晞的主页看。
慢慢地,萧辰觉得这件事好像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是他正处于青春期,身边没什么女孩子,偶尔关注了一个小女孩,产生了一点懵懂的心思,甚至连一段感情经历都算不上。
直到他在现实生活中再次遇见林晞,他那样地高兴,比之前拿到任何一个奖都高兴。这时他这才意识到,林晞远比自己想象的重要得多。既然遇到了,既然她身边没有其他人了,那么这次他绝不会放弃。
萧辰把林晞送回了家,看她的卧室熄了灯才离开,然后在微信上跟她说了句“晚安”。
但林晞这一晚睡得一点也不好,梦里总是关想想故意自残,陈烨迅速跑过去阻止时焦急和痛苦的神情,她和关想想在楼梯间对峙的场面,还有和陈烨分手时的场景。
“陈烨,你以为你能骗得了她还是我?你要是想装喜欢我就装得像一点啊!其实我早就有感觉了,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是很宠我,但你甚至连我的手都没牵过。我和别的男生关系变好你总是很开心,一点都不会吃醋...
你跟着我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你对我的感觉根本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吗?从关想想这个学期转到你们班,你没发现你和我聊天的时候经常提起她吗?她被你拒绝故意找校外的小混混谈恋爱,你知道你看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
陈烨,你以前说会让我做你的生命中永远的女主角,让我永远被光环笼罩着。但是现在我不需要了,我的光环不需要你来给,而且你也给不了。分手吧!”
半夜醒来的时候,林晞的脑海中还是梦中她转身离开前陈烨愧疚的表情...她大口的喘着气,感觉心里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再睡着,她却又陷入了往事中。梦里的林晞在前面走着,后面有一群陌生的女同学在身后议论她。
一个女生问,“你们说林晞和陈烨分手了,为什么陈烨还是没跟关想想在一起啊?”
另一个声音道,“肯定是林晞利用陈烨的负疚感苦苦相逼,不让他和关想想有情人终成眷属呗!陈烨也真是的,怎么就看不出林晞的心机呢!要不是因为看他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林晞才不会跟他在一起呢!你看她平时,一副闲人勿近,趾高气扬的样子。”
前面的女生又开了口,“是啊,关想想人那么乐于助人,学习还好,而且对陈烨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陈烨呢!林晞就只会在陈烨面前装可怜,真是绿茶婊。”
然后是走在她们后面的陈烨快步赶上来愤愤地指责,“你们认识我吗?认识林晞吗?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八卦,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做几道模拟题。我告诉你们,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林晞的坏话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不打女生!”
然后是林晞转身向陈烨走去,“别人怎么议论我是我的事,不需要你路见不平一声吼。你要是真的对我感到抱歉的话,就别再做这种事了。”
她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带着更咽责问陈烨,“你总是这样,明明不喜欢我还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分手了还要顾及我的处境拒绝关想想?为什么让你的朋友们一个个跑到我身边哄我开心?为什么要在别人说我坏话的时候帮我出气?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得下你。”
林晞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陈烨用力把她扶起来,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去眼泪。看着林晞哭红的眼睛,紧咬着的嘴唇,陈烨的眼中也写满了愧疚和心疼。
“恩恩,放不下就不放了好不好?我们继续在一起。我不否认我对关想想确实有些不同,甚至在她出现之前我也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对你说的话都真心的,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像之前那样像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林晞自己擦了擦眼泪,尽量镇定地说道,“我不需要你同情,也不需要你自责,更不需要你为了保护我而和我在一起。陈烨,如果你真的对我感到抱歉,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或是为我做任何事了,让我干脆利落地忘了才是你能给我最大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