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怪和卓小妹判断得都没有错。
在卓小妹再次近身吸取了李威的灵力刹那，李威就心灰如死。
这般灵力再次丧失，他连化神的修为都留不住了，只要修为降到元婴期，这个身体的寿元就走到了尽头。
他只这么一想，就知道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心一横。
即便是死，他也要拽着卓小妹，哪怕他元神尽毁，万劫不复。
他放弃了抵抗，只催动元婴，就要自爆。
但就在自爆前的刹那，卓小妹离开，青衣怪出现，直接出手，封住了他的灵力，压制住元婴。
李威只感觉到这个身体的生命正在流逝。
他从外海前来，只为了求一个机缘，能修炼到化神后期，飞升上界。
到了望月大陆，见到这里连化神修士都少有，自以为哪怕是飞升无望，也能安安稳稳地走完剩下的寿元。
不想，却一路走到了这一刻。
陨落，是他预想过的。
但这一刻，他不甘。
即便看不到自己，李威也知道，这一刻的他该是满脸皱纹，须发皆白。
这个身体本来就不是他了，却让他承受老迈的那刻，虚弱无力的感觉，寿元缓缓流逝的痛苦。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看着他的本命宝器悬浮在面前，连身前的水刀鳞片割裂，都感觉不到了。
青衣怪收回手，转头看着卓小妹。
卓小妹伏在大坑的边缘，低声地咳嗽着，嘴角鲜血还在流淌着。
威压仍然在，她连给自己疗伤都做不到，也无法从储物手镯内取出伤药。
她背对着青衣怪和李威，感觉到青衣怪的视线落在身上。
青衣怪一定就一直在旁边，一直在等着她出手。
他要做什么？他用威压压住自己做什么？
恐惧被卓小妹压制住，她一边痛苦地喘息着，一边感觉着青衣怪的视线。
心内，忽然想到了楚天。
几年前的那一天，她也是被扔在地上，痛苦万状，被身为元婴后期的楚天，取了修炼真元。
难道，青衣怪也看上了她新生的修炼真元？
不，不会的，不会是修炼真元的。
心内一痛，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卓小妹人鱼的身体一下子维持不住，换回了肉身。
她的肉身，远远没有人鱼身体强悍，这一换回来，剧痛再次袭来。
她身上的骨骼几乎碎裂了大半，灵力又被压制，连止痛都做不到，差点昏厥过去。
但是她不敢昏厥，她怕她昏迷了就
再也醒不过来。
她匍匐在地上，手指死死地扣进泥土里。
她还有什么是青衣怪所要的？难道是吸取他人修为的法术？
还是她人鱼的身体，还是……
心内忽然一个激灵，这一刻，卓小妹连疼痛都忘记了。
她浅浅地呼吸着，心内生出巨大的恐惧。
她感觉到青衣怪正看过来，那视线好像穿过了她的身体，看到她灵魂深处。
“卓道友，我给了你机会。”青衣怪的声音传来，仿佛针一样扎进她的识海。
卓小妹抬起头，她喘息着，每喘息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可她还是挣扎地道：“青道友，我是自卫。”
青衣怪看着卓小妹。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青衣怪的背影，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竟然笑了。
“卓道友，你毁了李道友的两次生命，将他最后能在这世间的时间也剥夺了。还是在我这里。
于大陆，你这一身邪功是不可被容下的，于我这里，你在我面前伤人，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卓小妹的身体僵住了。
她艰难地转头，却只转过来一半，只看到日光下青衣怪的影子。
那影子只有不长一段，只有个轮廓，无端的，卓小妹却从这轮廓
里看到了比她还要深的邪恶。
青衣怪不是要杀她，也不是要留她，是……
卓小妹不敢想，却只能想到那里。
是的，她这一身的实力，功法，多特别啊，尤其她还能化身人鱼。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一条人鱼，一个妖兽。
“现在我给你个选择，卓小妹，你愿意做我的灵宠吗？”
王纪不敢相信地抬起头，鸦妖在树枝中瞪大了眼睛，一直在木屋中观望这里的雷修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青衣怪的声音不高，但有意给他们几人听到，这声音不但传到了卓小妹的耳里，也传到了他们的耳里。
李威颤巍巍地转身，看着青衣怪的背影，也看到青衣怪身前不远狼狈地匍匐在地的卓小妹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这样……
原来，青衣怪留卓小妹在这里，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李威忽然笑起来，他哈哈地笑着，一边笑着一边咳嗽着。
他笑他的命运。
他以前是如何当别的修士为蝼蚁的，现在就是如何体会到蝼蚁的感觉。
卓小妹的视线落在青衣怪的影子上，灵宠两个字，好像一把刀割在她的心上，让她在遍体鳞伤之后，心再一次被割裂。
向来只有
妖兽成为人修的灵宠，这个妖修，青衣怪一定是妖修，他竟然要以人修为灵宠。
这对修士来说就是莫大的侮辱，比死还残酷可怕的侮辱。
她的手指都深陷在地面下，她的神情狰狞。
“卓小妹，你要考虑清楚了。你在这一界，以你现在的身份，你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吗？
那么，你也以为，你还能有飞升的那一天吗？”
卓小妹死死地盯着青衣怪的影子。
她是不敢在公开露面了，那又如何，她从独自走向妖兽森林的那一天，就没有再敢相信任何人。
至于飞升，只要她将这个修为提升到这个大陆的顶端，就拥有吃不完的灵丹，就是靠堆，她也能把修为堆到化神后期飞升。
她如何没有飞升那一天？她一定会有的。
青衣怪看着卓小妹的身体，接着道：“做我的灵宠，至少在这一界，没有修士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我飞升那一天，也能带着你一起离开这一界。”
青衣怪停顿了下，给足了卓小妹思考的时间。
他相信卓小妹会答应的。
一个费尽心机往上爬的修士，一个为了活命，连修炼真元都能送出去的修士，绝对会答应他的。
灵宠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