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位成年人要好好聊一聊, 童磨和中原中也被裕子奶奶暂时赶回了房间。
隔着有些陈旧的房门,童磨和中原中也挤在门框边听得投入,但除了隐隐约约的环境音, 他们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童磨不死心地派出结晶御子,从墙角悄悄往外张望,结果恰好和坐在客厅里的两位大人对上了视线。
知道自己踩中了成年人的陷阱, 小小的冰人悻悻缩回脑袋, 可怜兮兮地伸出手朝外挥了挥,毫不犹豫地钻回了房间。
前厅里, 两位大人沉默着交换了一个复杂的视线。
“孩子们有些调皮, 让您见笑了。”裕子奶奶帮忙斟了一杯茶, 轻轻放在夏目漱石的面前。
“怎么会?”夏目漱石摘下帽子和手套, 手杖也搁在旁边, 看起来颇为放松,“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来就好奇心旺盛。看着他们的样子,老夫只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这既是好听的客套话, 其中也夹杂着夏目漱石的真心。
在裕子奶奶家蹭吃蹭喝的两年里, 他算是以参与者的角度见证了童磨和中原中也的成长过程。看着他们不断开发异能力的新用法,不断充实自我, 不至于变成目不识丁、只懂莽干的人,这种经历就像看着地里的嫩芽长成小树, 眼里全是漂亮的新绿,让人会心一笑。
夏目漱石虽然更看重横滨的未来发展, 但也会忍不住用更慈爱的态度看待这两个孩子。
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想让童磨和中原中也加入“三刻构想”计划, 而且为了平衡三方战力, 甚至会考虑将两个孩子分开——
即将成型的武装侦探社有大弟子“银狼”福泽谕吉坐镇, 足以暂时撑起侦探社的武斗实力;异能特务科那边多为文职人员,武力防守这一侧相对薄弱;即将加入暗势力的另一位弟子森鸥外也偏向于脑力派,将来也需要一位忠心的武斗派下属……
要想弥补已经发现的缺陷,抛开过往的恩怨不提,童磨有可能会被引导进异能特务科,中原中也大概率会被森鸥外纳入麾下。一旦计划成功,这一对青梅竹马将被迫分离,并且会因为派系问题在表面上相互为敌,让一切美好又单纯的过往化为泡影。
但夏目漱石也是一个有恻隐之心的人。
他可以坚守“钻石要由钻石打磨”的培养原则,也可以在某些时候选择退让。
这并不意味着葬送横滨的安稳,而是提供另一个并行的可能。好比在已有的计划上添加一条隐藏支线,让童磨和中原中也游离在主线之外,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成为点睛之笔……
为了说服自己、理顺接下来的计划,夏目漱石可以说是愁掉了一大把头发。
但既然已经决定放手让童磨和中原中也成立他们自己的势力,夏目漱石便会立刻做出应对,并且希望尽快看到有利于大环境的正面效果。
这便是他作为前任政客无法磨掉的功利性,也是理智与情感相互博弈后达成的最终状态。
“那么,还请石川夫人您听一听老夫的想法吧。”确认孩子们没再偷听,夏目漱石搁下小小的茶杯,悠悠叙述起自己的理由。
隔着走道和房门,童磨和中原中也面面相觑。
他们只能隐约辨认出类似于“横滨”、“安全”之类的字眼,但这些破碎的词句串联在一起就是一团过于抽象的云雾,让人找不到具体的方向。
中原中也从没觉得这扇门的隔音效果会这么好,好奇与心虚反复交织在心头,让他心里痒得不行。
“童磨,你觉得夏目老师会怎么和裕子奶奶解释?”想不出来便不想,中原中也决定直接求助自己的小伙伴。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夏目漱石时不时会在图书馆与他们见面,利用闲暇时间教导一些精炼却有深度的道理,就连一些相对复杂的课业也能指点一二。
时间一久,中原中也被夏目漱石的博学与睿智折服,态度尊敬地称呼他为“夏目老师”;童磨则没那么容易松口,始终像一只徘徊在不远处的容易炸毛的猫,小心翼翼地接受指点,坚持使用“夏目先生”这种相对克制的称谓。
“我不知道具体的动机,不过应该会说一些类似于‘我们总有一天会被迫面对这一切’之类的话吧。”
面对大段的空白,童磨再怎么聪明也无从下手。她只知道夏目漱石是支持他们现在就接触擂钵街的,但具体的理由无从得知,更没办法转述给中原中也听。
“不过不管是拒绝还是同意,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不是吗?”童磨轻轻将手臂搭在中原中也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态度。
中原中也耳垂一红,眼神有些躲闪:“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还有你不要压在我的身上,靠得太近了!”
童磨得寸进尺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中原中也的,因为柔软的触感满足地眯起眼睛:“中也怎么比我还像女孩子?你也太容易害羞啦。”
中原中也当即忘了自己还在偷听的事实,忍不住揪住童磨的脸:“到底谁是女孩子,你自己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童磨总看不腻中原中也恼羞成怒的可爱表情,但也知道如何将气氛维持在彻底炸毛的边界上。
她缓缓退开半步:“好的,好的,下次会注意的。”
骗你的——下次还敢。她在心里补完了剩下的半句话。
但说到勾肩搭背,中原中也不得不联想到自己尤为在意的重点,也就是两人之间的身高差。
这个话题说起来真的是跌宕起伏。
在刚到裕子奶奶家的时候,中原中也经历了一段快速成长的时期,身高窜得飞快。在此后的时间里,两人先后突破了一米五的大关,超出了平均线,渐渐往一米六的位置靠近。
眼看着中原中也和童磨之间的身高差缩小到两厘米,结果童磨最近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个头猛地蹿了一大截,直接突破一米六的关卡,在同龄孩子里傲视群雄。
中原中也再次从勉强平视恢复成令人心酸的仰视状态,心里苦涩万分。
童磨早就看过相关文献,知道男女生发育期的区别,也知道中原中也真正的生长期还没开始,但她就是坏心眼地不说,悄悄欣赏着中原中也坐立不安的模样。
“只要暂时不用重力挤压躯体,你还是有很大的生长空间的。”童磨暗戳戳地夹带着私货。
童磨早就知道重力异能可以被用来施加在躯体上,借此增强自身防御。当初魏尔伦和兰波对打的时候,他就是用了类似的招数。
对于还在生长期的中原中也来说,重力加强身体强度的方法就是一把双刃剑——这一招的确有用,但重力始终属于外力,强行挤压身体可能会导致骨缝提前闭合,这项指标会直接和生长状态挂钩。
童磨表面上看起来有些调皮,本质上还是为了中原中也好。既然中原中也心心念念都是长高,她当然会想办法帮中也达成心愿,也会在发现隐患的时候出言阻止,让中原中也暂时专注于体能和体术的训练,而不是重力异能对身体的进一步强化。
听到童磨的提醒,中原中也浑身一僵,有些挫败地揉了揉赭色的短发,咬牙切齿道:“知道了,我肯定会长得比你更高,你就等着瞧吧!”
童磨瞬间满意了:“中也真乖。”
中原中也再次瞪了童磨一眼,气鼓鼓地看书去了。
谈话结束,童磨也没继续站在门边偷听,而是坐在另一张书桌前开启了电脑。
又到了她忽悠昂贵韭菜的时间了!
童磨虽然猜不出谈话进程,但她可以断定谈话的结果——裕子奶奶必然会被夏目漱石说服,最后带着说不出的担忧目送着他们走进擂钵街。
既然知道裕子奶奶会为自己和中原中也感到忧心,她便不能视而不见。要想减少老人的忧虑,她必须尽力消除可能存在的隐患。
她一边为韭菜们排忧解难,一边分心查看横滨本地的各大论坛,以及可能与擂钵街扯上关系的琐碎消息,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童磨匆匆将主要信息记下,打算晚些时候再搜集更深入的情报,便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两个孩子像是臀部装了一根弹簧,第一时间从凳子上跳了起来,飞奔着打开房门,好奇又期待地看向门外站着的人。
站在门前的自然是裕子奶奶。老人像是经历了不小的挣扎,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复杂,但又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态度也跟着有所软化。
裕子奶奶的眼里藏着深沉的怜惜,忍不住将两个孩子都抱在怀里:“既然有不得不去的理由,那你们就去吧。”
嗅着老人身上好闻的香味,童磨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绪瞬间风平浪静,甚至觉得有些鼻酸。
她闭上眼,静静感受着中原中也传递来的微妙情感,发现小少年现在的状态和自己极其相似。
他们的确都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因为擂钵街仿佛维系了他们的宿命。但他们要做的不是顺应宿命,而是想方设法打破这一魔咒。
有想要打破的桎梏,当然也有想要倾尽一切守护好的锚点——裕子奶奶就是他们心里最珍贵的锚点。
这个老人维系着他们作为正常人的一部分,也包容着他们与众不同的那一部分。正因为老人全力治愈了他们的童年,他们才会有勇气面对更遥远的晦涩的起点。
【裕子奶奶,我超喜欢你的。】
【裕子奶奶,感谢你的出现。】
【裕子奶奶,你和中也都是我最珍贵的家人。】
这样的想法在童磨的脑海内不断盘旋,最后凝结成另一句未曾说出口的承诺。
【裕子奶奶,我绝对会保护好你。】
正因为缺乏,童磨才会对仅有的人和物分外珍重。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对裕子奶奶动手,童磨一定会倾尽所有打击报复,不,她会在危机展现出任何的苗头之前,提前将所有威胁到老人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
她愿意为了裕子奶奶的教导守住生命的底线,但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了裕子奶奶越过那一道底线。
“答应我,不管遇到了什么,最重要的都是保护好自己。”裕子奶奶还在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脊背,任由他们将小脑袋搁在自己的肩头。
一转眼,童磨和中也居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我会的。”中原中也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夏目漱石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惋惜自己没能在这个时候变成猫咪的形态。
如果现在的他是猫咪花花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加入这个温情的拥抱。
所以啊,他始终相信横滨会变得更好。
这座城市历尽磨难,但总有生活在这里的人,用自己的光芒点亮了晦暗的夜空,为每一个孤独漂泊的灵魂指引回家的方向。
只要这些人民还心怀希望,这座城市就能拥有不灭的火种,一次又一次地涅槃重生。
夏目漱石也跟着想通了:将童磨和中原中也排除在“三刻构想”之外,说不定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带着这种莫名强烈的直觉,夏目漱石心安理得地离开了这里,并在几天之后送来了童磨和中原中也的合法证件。
和两个孩子的合法证件一起送上门的,还有一位被他成功说服、下定决心从此不再做杀手的少年。
少年名为织田作之助,曾经是道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偶然间被夏目漱石的书吸引,从此成为忠实读者,四处寻找小说的结局。
织田作之助有一头偏棕的红发和深沉如海的蓝眸,下颔立着几根没刮干净的胡茬。他看着有些冷淡,实际上是偏向于板正的木讷,做事非常认真,偶尔会展现出有些脱线的一面。总体来说,他是个有毅力、有拼劲的少年。
夏目漱石有心拉上一把,甚至考虑将其纳入“三刻构想”。只不过事到临头,他发现童磨和中原中也这边明显更缺人,便把织田作之助介绍给了两个孩子。
织田作之助来的频率并不固定,似乎大部分时间都被他用来琢磨夏目漱石的书。偶尔登门拜访的时候,他会帮忙做一些家务,会帮童磨和中原中也锻炼体术,还会教一些常见武器的用法。
一开始见到织田作之助的时候,童磨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因为相关记忆有些模糊,让她一时半会想不出具体的时间地点。
直到某一天,织田作之助在结束午餐后端着杯子安静看书,童磨这才想起来,织田作之助就是当初周小姐遭遇意外时,独自坐在户外卡座看书等人,又在混乱发生的时候悄悄溜走的少年。
兜兜转转,他们居然再次相遇了。
童磨忍不住提起这件事,织田作之助坐在原地默默思考了一会,最后才轻轻“啊”了一声,像一只有点呆萌的树袋熊。
“我当时确实在等接头人,结果发现警察马上要来了,怕被人认出来,我就先走了,”织田作之助停顿了一会,再开口时声音多了一丝无奈,“没想到接头人因为堵车迟到,正好看到警察把咖啡厅围起来的场面,以为我是被警察带走了,吓得当场取消了那个订单。”
童磨忍不住感慨:“这真是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话虽是这么说,童磨觉得比故事更曲折离奇的,其实还是织田作之助的性格。
因为这份不易被察觉的反差萌,心疼小辈的裕子奶奶偶尔会留织田作之助在家里吃饭,为了照顾他的口味,还会特意做一些正宗的川菜。
看着织田作之助迅速获得了这家人的认可,夏目漱石确认自己能做的差不多都做到了,这才心安理得地变回三花猫的形态,正大光明地围观童磨和中原中也的行动。
有了织田作之助这一位认真负责、还能靠异能【天.衣无缝】预知危险的保镖兼帮手,童磨和中原中也在擂钵街附近转了几圈,最后像是点兵点将一般,迅速锁定了两个容易被探查出来的小组织。
说是组织其实也不太恰当,毕竟他们充其量只是不上台面的小团伙,甚至没有听起来比较威风的正式名称。
我们暂且称其为A和B,这是两队炮灰仅有的殊荣。
童磨决定从炮灰A和炮灰B入手是有原因的。
这两个小团体经常在擂钵街一带反复流窜,为的就是寻找合适的目标,给上线组织提供稳定的货源,将不同背景的年轻女性送到中间商的手里,然后一波一波地卖去全球各地。
在同一个区域里,执行着相似的目标,又因为范围有限抬头不见低头见,A和B两个小队肯定有不小的摩擦。只不过因为他们的上线组织在横滨也算势均力敌,都不是能够被随意摆布的角色,这才表现得比较克制。
但对擂钵街里的罪犯来说,克制其实是最经不起考验的状态。
这天,小队A的队长喜笑颜开地收获了一笔外快——某个酗酒又好赌的人渣卖掉了自己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儿子,捏着一把皱巴巴的纸币转头就去了附近的地下赌场,只留下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女人绝望地抱紧怀里的孩子。
小队长轻佻地撩起女人的乱发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女人脸上的肿胀与青紫,顿时没了继续研究下去的兴趣。
“嘁,怎么打得这么狠?我都没办法分辨是不是好货了!”说着,小队长想要伸手抢过那个小婴儿,正好激起了女人强烈的反抗本能。
察觉到男人想要抢走自己的孩子,原本还处于极度惊惶中的女人像是豁出去了似的,用自己的额头狠狠砸了过去,想要将小队长撞开,趁机再带着自己的孩子逃走。
可她早就是强弩之末,勉强挺过了魁梧丈夫的殴打,却敌不过更有对敌经验的小队长。
小队长轻松躲开了女人的袭击,顿时起了杀心,但碍于这女人也是接下来要送走的货物,最后只能狠狠踹上一脚以泄私愤。
只不过他的腿刚伸出去,就被一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碎东西穿了。
裹着红芒的碎石就像一颗未经打磨的子弹,轻而易举地击穿了小队长的膝盖,让男人脸上狰狞的表情愈发扭曲,看起来像是从地狱中试图逃脱刑罚的恶鬼。
不仅是抱着孩子视死如归的女人,还有周围那几个嬉笑围观的队员们,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变故怔愣了几秒钟。
在队员们即将反应过来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有些熟悉的喊声:“快,这里还有个好货!别让A队那些蠢货抢先了!”
躺倒在地的A队队长认出了这个声音——说话的那个人就是B队的负责人,也是他的老对手,经常和他明里暗里抢人。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还有从此废了一条腿的无助与愤恨,他被冲动与杀意冲昏了头脑,想也不想地下令道:“给我拦下那些杂碎,不惜一切代价!”
“老大,那这个女人怎么办?”有人勉强思考起来,随口问了一句。
队长挣扎着往前挪了挪,靠着一身煞气将女人逼向角落:“别管这个臭女人,你们都过去,我还在这里,大不了一枪崩了她!”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队员们只能顺着队长的意思离开,并且毫无意外地在刚走过拐角的地方撞上了来势汹汹的B小队。
B小队由他们的队长带领,明显来者不善,手里的武器捏得稳稳当当,随时都可以直接动手。
“是你们下了黑手?”小队长B眯着眼睛问了一句,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却没有仔细求证的意思,因为他们现在也恨得牙痒痒。
就在十分钟之前,B队队长最信任的一位下属在擂钵街深处遭到伏击,膝盖被人打碎了,再也没有正常行走的可能。
在队长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那名下属因为失血视线模糊,表示自己没能看清袭击者的脸,只辨认出对方腰间别着一串钥匙,钥匙上还挂着一个铁丝串起来的啤酒瓶盖。
这是个有些鲜明的特点,B队队长只在A队的队长身上看到过。
那男人别的事情不怎么积极,收集酒瓶瓶盖的爱好倒是坚持了一段时间,身上经常挂着新收集的瓶盖,叮铃咣啷的走来走去,自以为很时髦。
顺着这个消息,B队直接抄家伙找来了A队的据点,明摆着要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言语交锋之间,气氛越来越紧张。直到一颗看起来像子弹的东西从A队的队伍里窜出,迅速打穿了B队队长的肩膀,一场你死我活的械斗瞬间拉开帷幕。
在一片混乱之中,中原中也静静潜伏在不远处的棚屋上。靠着重力异能的控制,他轻得像一团棉花,这才免于将破烂棚屋直接压垮的结局。
在计划的一开始,童磨伪装成误入擂钵街的小女孩,在B队队员面前缓缓走过,将人引到适合下手的死角处,实施反击计划。
织田作之助扮演袭击者的角色,让B队的队员失去行动能力,自始至终都将身躯半隐在阴影里,最后再挂着加工后的钥匙串刻意停留一会,帮助受害者加深记忆。
将队长A打残的石子属于中原中也,后来两队争吵时那颗像子弹的尖锐石锥也是他的手笔。
在中原中也一击得手后,织田作之助赶到A队的基地附近,用手机播放提前录好的B队队长的语音,以及杂乱无序的脚步声,让A队成员误以为B队正在迅速靠近,减少他们发现破绽的可能。
与此同时,B队的人也被引到了预定好的战场。
中原中也在关键时刻挑起争斗,安静围观两队人马相互厮杀。童磨则转去了A队队长那里,趁其不备,直接用巨大的冰掌将队长掀翻在地,让他在巨大的冲撞下彻底失去意识。
确认男人伤上加伤,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童磨从那人的口袋里摸出一部手机,利用通话记录找到了几个可以联络道上线组织的号码,又仿照着已有的消息记录,向那些人发出了求援信息。
做完这一切后,童磨走向不远处抱着孩子的女人。
对方像是彻底没了力气,缓缓顺着墙边跌坐在地,愣愣地盯着面前沾着血的土地。
怀里的小婴儿早就哭累了,现在只是委屈地哼了几声,稚嫩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童磨伸出自己的手,问道:“要和我一起走吗?等会可能会有其他人找过来。”
女人有些诧异地仰起头,自蓬乱的长发间艰难睁开肿成细缝的眼睛。
棚屋深色的阴影将女人的脸斜斜划分成一明一暗两个部分,但童磨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女人的眼睛是富有生机的草绿色。
“可以……吗?”女人的声音像是吞了一把细沙,既带着惶恐不安,又犹豫着想要拥有更多的希望。
童磨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直接握住了女人沾满血污的手:“如果你愿意的话。”
女人一手牢牢抱着小婴儿,被童磨靠着巧劲拽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童磨往两队交战的方向走。
那里已经没什么动静了,只剩下几个底层队员奄奄一息地躺倒在血泊中,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正常感知。
织田作之助戴着手套,从B队队长的身上找到了手机,很快挖掘出有价值的信息。
中原中也双手抱臂站在不远处,见童磨牵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上下打量了一阵:“不用管这些垃圾了吗?我们现在就撤?”
童磨点点头:“接下来的任务不需要动手,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那她怎么办?”中原中也看向因为伤口疼痛持续颤抖着的女人,“她看起来伤得不轻,要快点找地方处理伤口。”
一直埋头浏览过往邮件记录的织田作之助也加入了话题:“我记得边缘地带有一家地下诊所,可以先去那里包扎。”
“那就去那里吧,距离最近,也最隐蔽,”童磨看向女人,女人正好也在偏头回望,“可以吗?”
女人浑身一抖,不小心泄露一丝哭腔,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滑过脸颊上的伤口,带来又一阵刺痛。
“去,”女人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更加密集的疼痛,猛地点头,挂在下巴上的泪水纷纷滴落,在凸凹不平的泥地上留下颜色偏深的斑点,“我去。”
“我叫琴叶,嘴平琴叶……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