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黑泽夭夭相遇的时候, 也是这样一场漫天流星,如今也是这样, 让琴酒有一种恍惚感。
但这种恍惚感也只是一瞬间, 他很快收回乱飘的思绪,低头看着没有人挣扎的海面。
人掉下去不到一分钟。按理说,就算再怕水, 也不应该一点挣扎也没有啊!
不会笨到连挣扎都不会吧!
“伏特加。”琴酒将黑大衣脱下,丢给伏特加, 像只灵巧的鱼儿一样, 跳入水中。
黑泽夭夭缓慢的往下坠, 迷茫的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虚空。比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溺水表现还差, 至少人家还会挣扎两下。
琴酒见黑泽夭夭四肢张开,一副赴死的样子,心中怒气蕴藉。
他加快速度往下游,一把抓住黑泽夭夭的手,将人扯入怀中。
黑泽夭夭满脑子都是和琴酒相识、相处的过往, 连对大海的恐惧都忘记了, 也忘记了挣扎。
她爱琴酒吗?
当她带着这个问题去回忆过去, 很多被她忽视和遗忘的东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明知道他是个坏人,还哭着要嫁给他,一部分是因为雏鸟情结, 但也有对他的依赖和好感,希望留在他身边。
爱情,其实在海上相依偎的日子里, 就已经萌芽。只是被里卡尔的死吓坏了, 那段美好的记忆被蒙上了阴影, 尘封在了角落里,以至于婚后的前几年,她都畏手畏脚的。
开始的几年,安定的生活让她慢慢接受了新世界,也学会了一个人独立生活,将对琴酒的依赖一点点抹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琴酒对于她来说,都像是一个背景板。
但其实,她还是希望生命中有他,所以才会那么在意每个节日和结婚纪念日的礼物,因为那是她们聚少离多婚姻生活中唯一的牵绊。
只是,她自己都没发现罢了!
改变,是从他第一次主动送她红宝石开始。
那就像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打开了她孤独的心,让她对他有了更多的期待。
之后的三年,是他们相处最融洽的三年,也是她心中的爱飞速生长的三年。
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幼苗已经长成一棵有着千万分支的藤蔓,狠狠缠绕着一棵叫琴酒的大树,只是她没发现。
下坠的身体被人拉住,黑泽夭夭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在看清来人之后,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俊美的容颜,飘荡的银白长发,他就像一只惑人的海妖,无声无息的散发着魅惑人的力量,蛊惑着她的心。
放开!
黑泽夭夭的口中吐出气泡,在他怀中拼命挣扎,好似琴酒才是危险的大海。
琴酒毫不客气的禁锢住她的双手,一只手紧紧抱着她的腰,朝着海面游去。
黑泽夭夭见挣扎没用,就像一条咸鱼一样,一动不动,任君摆布了。
琴酒抱着人破水而出。
新鲜空气入肺,黑泽夭夭剧烈咳嗽着,双颊涨得通红,眼泪混合着海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琴酒给她拍背顺气,看她这狼狈的样子,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可恨。
琴酒问:“我放开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黑泽夭夭抓着他湿淋淋的衬衣,将头抵在他的胸口,无声哭泣,“我爱你。”
琴酒满意的笑了,他单手抬起她的下巴,和她对视,“黑泽太太,来,回答一个问题。”
最后一颗流星无声的落下。
黑泽夭夭懵懂的眨巴着大眼睛,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什么?”
琴酒危险的笑着,“江户川柯南,赤井秀一,波本和苏格兰,他们四个绑在一起,和我一起掉海里,你救哪一个?”
黑泽夭夭震惊的瞪大眼睛,差点忘了呼吸。
这种问题还能如此升级的吗?
琴酒的手放在黑泽夭夭脑袋上,阴恻恻的威胁,“回答不好,我就把你摁回去。”
黑泽夭夭的胸腔里翻滚着委屈和怒意,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一只手拽住琴酒的头发,一只手摁住他的脑袋,直接将这个混蛋摁海里。
一边摁,一边还哭得巨凶,“你老板、基安蒂、科恩和伏特加绑一起,和我一起掉海里,你救谁?”
“我就是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喜欢到不可自拔,你满意了?”黑泽夭夭大张着嘴,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笨我蠢我没经验,看不出自己喜欢你,难道你感受不到吗?混蛋!”
琴酒也气了,他分别捏着黑泽夭夭的双手,从海里冒出头来,骂骂咧咧,“你笨你蠢你没经验,难道我就有经验了?是你先求的婚,是你先抓着我不放的,我才是一直被动接受的那个。”
“什么叫我先求婚,我先抓着你不放?我求婚你也没拒绝。”黑泽夭夭被抓着手,就抬脚踹。
“我没拒绝?”琴酒不客气的将她的脚踹回去,恶狠狠的说:“我拒绝的时候,是谁抓着我衣服不放的?还抱成一团,哭得像个小动物一样,惹谁心疼呢?”
“那,那你还当天就拉着我去领了结婚证。”黑泽夭夭据理力争。
“我能不拉你去吗?”琴酒冷笑道:“给你办的是旅游签证,等我出任务回来,你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是有护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没人管的黑户啊!”
黑泽夭夭彻底忘记了挣扎,嘴唇颤抖半天,才颤巍巍的说:“所以,你在我求婚的当天就拉我去登记结婚,是你在赶时间,根本不是我以为的,你迫不及待的想要结婚。”
一起登记结婚的时候,虽然她懵懂又无措,但开心和害羞也是真的。
她甚至有一种,给心爱男朋友求婚,男朋友就迫不及待拉着去领结婚证……一种双向奔赴的错觉。!
那段记忆,就像红宝石一样,一直都是黑泽夭夭人生中重要的一环。
然而……
“黑泽阵,你就是一条狗,癞皮狗。”黑泽夭夭狂怒,手被抓着,脚踹没用,她就上脑袋,大有和琴酒同归于尽的架势。
琴酒在听到上一句的时候,就知道要糟,手脚并用防备着黑泽夭夭,但没想到她居然直接用头。
黑泽太太的脑袋结结实实的撞他胸膛上,像只小牛犊一样,一下又一下,不管不顾,琴酒简直哭笑不得,“撞我胸有什么用,要撞头。”
黑泽夭夭气呼呼的瞪他,“你头那么铁,撞坏我的头怎么办?”
琴酒,“……”
看着一下一下用头撞他胸膛的人,琴酒真的是气不起来。
面对她,真的是一点也气不起来。
撞着撞着,黑泽夭夭的头抵在琴酒的胸口,一动不动了。
双手抓着他的衣服两侧,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我离不开你,你放开我的手,我的心好痛。”
痛到,连对大海的恐惧都忘记的地步!
痛到,忘记挣扎,满脑子都是两人的过往。
琴酒将她抱住,“以后不会了。”
“我……”黑泽夭夭抓着他衣服的手越发用力,鼓起勇气把心中最大的秘密说出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将自己如何被陨石砸中,睁开眼睛就到了这个世界的事简单叙述一遍。
琴酒,“……”
初遇的时候,那双眼睛给了琴酒太大的震撼,他一度怀疑她是海妖。
随着发现她不善水,也和普通人一样要喝淡水,海妖的怀疑就慢慢被推翻了。
等到了陆地上,他调查不出她的过往,仿佛世界上本就没存在过这个人。虽心有怀疑,但琴酒也没继续往海妖上去想。
绯色之兽那件事后,海妖这个猜测,重新被想起,且随着她异常的表现,这个猜测彻底在他心里稳固了地位,坚定不移。
黑泽夭夭,就是一只有着诡异红眼睛,会迷惑人心的小海妖。
虽然这个想法很中二,却是唯一能解释黑泽夭夭来历和异常的。
但现在,琴酒听到了一个更中二的答案。
穿越!
这一刻,琴酒彻底沉默了。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小海妖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黑泽太太知道。
黑泽夭夭见琴酒的表情自然,没有一点不信任,更没有觉得她在说胡话,心里暖暖的,心中也涌现了更多的冲动。
“我会在知道你是琴酒后,一改之前默默忍受的态度,非要给黑泽阵这个身份洗白,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已经挑开话头,黑泽夭夭索性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琴酒。
关于名柯这部动漫,关于江户川柯南,关于黑衣组织。
黑泽夭夭尽量用简单的话,将这个世界其实是一部动漫,告诉琴酒。
琴酒,“……”
现实已经不是“中二”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琴酒颤抖的手想要放黑泽夭夭额头上,可当他对视上那双充满期待与忐忑的黑红双瞳,他突然就觉得,她说的就是事实。
琴酒平静而认真的问:“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话?”
黑泽夭夭无语的问:“这我怎么证明?穿越回娘家去,给你来个现实版的人间蒸发?”
琴酒下意识的将人抱牢,“这倒不必。”
“你是不是觉得……”黑泽夭夭小心翼翼的问:“自己是动漫人物,难以接受?”
“有什么难接受的?”琴酒反问:“既然我能娶你这个外来者,那就证明我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和动漫中那个,只能任由画手操控的琴酒不是一个人。”
“只要有思想的活着,就是真实的世界。”琴酒道:“你又怎么知道,你曾经生活的世界,不是虚假的?”
黑泽夭夭被吓得一激灵,“别瞎说,我不是纸片人。”
琴酒道:“对,你是有厚度的,我没厚度。”
既然世界的真假都可以不在乎,黑泽夭夭话里的真假突然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琴酒紧紧抱着人,感受着她的厚度和温度,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算不是海妖,不是穿越者,只是一个有臆想症的普通人,只要是黑泽夭夭,他都可以接受。
反正她闹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说好的乖,早几年就被她抛到犄角旮旯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