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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的月色, 寂静的夜。
漂亮的吹雪,飘飘欲仙。
他走了,优雅而高洁地飘走了, 踩着月色,踏着那被恶毒剑修发言打击得破碎的独孤鹤心。
或许是今日的月光太过明媚,又或许是离开了万梅山庄、没了玉夫人的世界太过舒适, 整个夜晚吹雪都没有回到客栈,而是飘去了客栈与官道之间的小树林里,站在树顶高高的枝头, 负着手,抬着头,望着天, 晒了一夜的月。
顺带一提, 他晒月时肩上还趴着一只软趴趴的西门叶。
自从他出门后, 西门叶在他的袖子里一直安安分分,不是睡觉就是装死,半点不见在山庄里到处乱窜的样子。
一开始吹雪还以为它是水土不服, 担心它还没见到阿钧就死掉,结果掏出来一看——
好家伙,它脑袋上竟是不知何时长出了一颗红豆大的包, 仔细一看,里面还是淡黄色的。这哪是要死掉的样子?
这, 是要开花了啊。
吹雪算了算日子。人参的花期是在六月, 按照他的脚程再加上顺路干掉青衣楼所需的时间,等他到了江南正好能让阿钧看到西门叶开花。
不过这个正好必须得在他顺利找到青衣楼的情况下, 若是稍微拖延一会儿, 可能就要错过了。
这怎可以?
人参的花本来就难见, 更何况是会动的西门叶?
吹雪是一个善良的男子,他的管家阿福从小就教育他,一段美好的兄弟之情要的是贴心的维护,而最好的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就比如,这千年难遇的会动人参开花奇景。
啊,吹雪,多么美好的剑修男子啊,连老天看了都不禁动容。
动容得在他飘下树准备去找陆小凤询问青衣楼情报之时,就让他在树林里遇到了一群青衣人。
青衣,蒙面,正在围攻三只姑娘的青衣人。
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三只姑娘还是昨晚才见过的熟人,来自三青四秀中的三秀。
天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会有人做出穿着夜行服群殴之事。
而且那夜行服还是黑色的,但凡有点视力的人都能看见的黑色。
难以置信。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家里某个玉姓老爹曾经说过的观点。
身为一代魔教之主,臭老爹虽然女装、变态还混迹妇女之联,但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对一些阴暗之事很是了解,比如暗杀的精髓。
老爹说暗杀一事讲究的从不是穿著,而是那充满艺术的技巧和实力,那能把所有看见的人都杀掉实力。
可惜,吹雪不是很能理解。但没关系,他是剑修,光明磊落的剑修。
他从不暗杀,最多是冲进恶人窝之中,直直白白的一顿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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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吹雪是一个顶级剑修。
和很多剑修一样,吹雪有着最为灵敏的第六感和最为坚定的守则。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前面的一群青衣人正是他要找的目标。
但,他没有动。
因为他是剑修,一个正直善良且尊敬他人的剑修。
身为剑修,不轻易插手旁人的战斗乃是最为基础的法则。
当然,若是看到强者欺负弱小,出手是必然。但此情此景,显然不是强欺弱,而是三只未来剑修在与一群青衣人正面对战的问题。
吹雪看着,看着眼前三只少女剑修拔着自己的剑在人群中飘飘起舞。
她们的剑是那么的轻盈,身型是那么的飘逸。飘逸地轻轻松松就将眼前的青衣人们戳成串串。
这是青衣围攻弱女吗?不,这不是,这是未来剑修们在为了蜕变而进行的乱杀。
在对亡命之徒的乱杀。
喔,多么具有意义的场面啊,吹雪不禁肃然起敬。
为三只美女子正在脱胎换骨中的剑修意识,为她们斩凶除恶而敬。
虽然如今的她们实力看起来是那么的菜鸡,连如此弱的青衣人都要打这么久。但不可否认,她们的心已是迈入了剑修的境界,那坚定的、正直的、光明的境界。
此时早已蜕变多年的大师姐正在树上蹲着,树下三只正是她的师妹们。
她本是带着师妹们出去晨练,结果没想,晨练的小树林才刚到一群青衣人便是突然出现,向她们攻来。
大师姐是什么人?峨嵋优质青年剑修女子,此代之首席。虽然她的剑法还不及她的独孤师父那么顶尖,但怎么说也能算是傲视江湖之众多青雄。
像她这般厉害的人物,自然也有属于她的傲气,一般不轻易出手。
特别面对的还是这群一看就知道是喽啰的菜鸡杀手。
大师姐不知这些喽啰攻击她们所为何事,但她知道此等弱鸡根本不配她出手。
于是她暮然回首,向来萧瑟处,那早已被她看好的萧瑟树干处飘去。她要在那里看着,看着她那些同样弱鸡的师妹们拿着自投罗网的青衣练手。
不得不说,这些青衣人真的是弱得可以。明明来时是那么的气势汹汹,结果没想汹的竟然只是人数,真正的实力竟是合起来打了如此之久都干不掉她那整天只知道摸鱼的师妹们。
哎,真令剑修失望,连看都觉得昏昏欲睡的那种失望。
大师姐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坐在吹雪肩上的西门叶也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
可能是最近脑壳上长花骨朵太费精力,西门叶原本硬硬的人参皮都变得软塌塌的,还肉眼可见得光滑变白,戳一戳就像是和皮肤一样,凹下去还会弹起来。整个人参也总是昏昏沉沉的,成天睡觉,除了不用吃饭,简直就是个巴掌大的猪头。
就像是现在,吹雪戳戳西门叶的脑壳。
很好,没动静,脑壳上的花骨朵都垂了下来,显然猪头又睡着了。
吹雪熟练地将猪头西门叶塞进袖兜中,抬眼又看向依旧打得火热的菜鸡们。
而此时,菜鸡们也终于发现了他,特别是那只在峨嵋姐妹中排行第二的美貌菜鸡。
她叫孙秀青,她的少女之心昨夜才为了吹雪的美色而小鹿乱撞。奈何爱情的水桶太过沉重,乱撞不久又不得不停止跳动。
她以为小鹿已经死了,死在了水桶的重击之下。可现在再见男神,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天真得以为心中的小鹿是那么的脆弱。
是啊,它是脆弱的,但又是顽强的,即便遭遇了重击半死不活,在看到男神之后也要于垂死中猛然蹦起,继续在少女柔软的胸口乱撞。
喔,吹雪,多么美貌的男子啊。
如果说夜中的他像是月宫中飘然落下的仙人,那么身披晨光的他就像是那神宫中端坐的尊神。
耀眼而夺目,高傲而不可侵犯。
让少女心动,让爱之热血而疯狂。
看着阳光下如此靓丽的美男子,二师姐不禁想起了她曾拜读过的晋江大神之作。
在那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中,男主角也是那么的高贵而冷艳,与女主是在浪漫的月夜相见,就像是昨晚的他们一样。
男主是如何动心的呢?二师姐一边打着青衣菜鸡,一边回想了一下。
是了,是再一次围攻之中女主表现出了令人心动的女子之力。
喔,围攻,那岂不是与现在一模一样?
二师姐登时一个激灵,觉得这是天赋的机缘。
她不禁娇躯一震,一时间身形更为飘逸,连秀发在空中飘扬的弧度都带上了绝美的诗意。
此刻的她是那么的美,美得不像是在杀那菜鸡的青衣串串,而是像在跳舞,令那远古之王看了都不由心弦颤动的掌中之舞。
看着如此动人的少女,吹雪不由有些疑惑。
疑惑她,这个来自峨嵋的二师姐为何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她是生病了吗?
是的,她病了,名为爱情的病。
她病得好重,连脚都在飘逸,手都在颤抖。但她的目光却依旧是那么的坚定,即使已因病痛和装出的劳累而眼眸微红,眼角含泪,她也是那么的坚强。
如同月下的小白杨,坚强地将眼前的青衣人们戳成死掉的串串。
她一边打一边移,终于在青衣串串死光之前来到了吹雪的面前,然后一个踉跄,差点跌落在地。
但是她稳住了,因为她是一个那么要强的美女子,即便身处险境也不愿曝露自己的脆弱。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峨嵋山中的师姐,她是在那雪原之中开放的娇花。任由狂风暴虐,冷雪拍打,她也依旧屹立着,在萧瑟的风中摇摆却绝不倒落。
吹雪垂眼看着她。
她有点矮,比她的大师姐矮了足足有一个半头,和已有一米八几的吹雪相比是那么的娇小。
小得,让吹雪垂眼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他该低头的,为了见她的脸。
但他没有,因为他是剑修,真正的剑修根本不会低头。
他只是垂眼看着,看着她那乌黑亮丽的头顶。
嗯,乌黑的,没有头皮屑还很蓬松,显然是昨晚刚刚洗过的头。
少女抬起自己的头颅,她是那么的优雅,雪白的颈如天鹅一般,修长而纤薄。
她的眼睛是美丽的,如桃花一般,在初晨的阳光下似是有着波光流转,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涩与柔美。
她斜斜地给了吹雪一个眼神,带着三分的忧郁,六分的坚强,还有一分若有若无、似是不愿让人发现的脆弱。
她是在请求,吹雪一眼便看了出来。
这个眼神,他太过熟悉。在这短短的五年之内,他那烦人的老爹只要是呆在山庄,一天就能在他眼前露出至少十来次。
每一次都是有着不同的目的,有时是街上的姐妹喊他去逛街,他想要吹雪跟着去拎包。有时又是某个贵妇想要开赏花宴,他想拉着吹雪去参宴。有时也是单纯的,想要让吹雪喊他爹爹。
啊,爹爹,穿着裙子,画着美妆,自诩玉夫人的爹爹。
试问,这,有谁能喊出口?
反正吹雪喊不出。就算吹雪不寡言,就算这玉夫人的美貌之下藏着的不是个人渣,也不行。
吹雪已经学会了无视,学会了无论玉夫人如何幽怨如何娇弱嘤咛都能视而不见。
但这不见,通常是针对的玉夫人。面对眼前的弱鸡少女,出于对未来剑修的礼貌,吹雪还是勉为其难地给了她一个眼神。
“帮忙?”吹雪问。
少女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很快又黯淡了下来。她轻咬着下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不了。”她摇了摇头,“虽然...会有些难,但我想,我是可以应付的。”
“你走吧。”她故作镇定地美手一挥,道,“我不想牵连于你。”
喔,多么为人着想的少女啊,即便自己陷入困境也不愿让他人麻烦。
她好自立,和那些出身大户人家整天足不出户、出门逛街还要旁人拎包的柔弱小姐们一点都不一样。
她好特别。
特别的菜,却又特别的刚强,特别得让旁人见了都不禁心动。
心动得,即便被拒绝也愿主动伸出援手。
吹雪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又望了望不远处快被她师妹们赶尽杀绝的青衣人,又瞅了瞅少女右手之中正在滴血的剑。
他想了想,终还是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并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喔。”他很是真诚地道,“那,你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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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一个耿直而又善良的物种。
他们总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单纯,单纯得总是对旁人抱有着信任和敬意。
一般不怀疑别人说的是假话的那种敬意。
吹雪走了,怀着对未来剑修少女的信任。在为其言语上打过气后,干脆利落地飘走,不带走一片的云彩。
喔,多么潇洒的男子啊。
他的身躯是那么的挺拔,背影是那么的凌厉与帅气,让望着他离去的少女都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胸脯。
她感觉到了,多么熟悉的窒息啊。
熟悉得让她那名为春心的小鹿在柔软的少女心灵上猛然一撞。
只听咣当一声落地,从此,再也无了声息。
落泪了。她转身奔向战场,对着仅存的青衣人反手就是一剑穿心凉。
凉得就像是她那被残酷现实击破的内心。
她好冷。
从她的春心到她少女的灵魂,一切都被这和话本里讲的一点都不相同的残酷现实冷水寒得湿透发凉。
她好悲伤,好难过,以至于向来最为心大的三师妹收回剑后都来到了她的面前,给予她一个满满都是安慰的抱抱。
“我失恋了。”她说。
“那是正常的。”三师妹说,“谁让你看上的是西门吹雪呢?”
“是啊是啊。”小师妹也是拍了拍二师姐的肩膀,“他,可是剑神。”
剑神?剑神又如何?二师姐不明所以。
小师妹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全程坐在树上吃瓜的大师姐,又抬眼看向遥远的天边。
“剑神剑神,即为神,即为世之顶尖。别说是师姐,便是师父都愿甘拜下风的顶尖。”小师妹的语气很是深沉地道,“二姐你可知,这,意味什么?”
二姐摇头。
小师妹笑了,意味深长地笑了,“意味着,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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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那么走了?”从吹雪口中得知四秀消息的陆小凤凝视着他的剑修友人,发出了这样来自内心的疑问。
吹雪点了点头。
陆小凤难以置信:“你,就看着几个姑娘独自对敌,然后那么走了?连帮都不帮一下?”
“帮?为何?”吹雪疑惑,“她,说不要。”
“那是口是心非。”陆小凤反驳道。
吹雪更是疑惑。
口是心非?那是什么东西?身为剑修的吹雪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那个名为孙秀青的女子是未来的剑修。
对于剑修来说即便是苦战,只要自己不愿,战斗就是永远不允许旁人插手的。
这,就是剑修的尊严。
然而,并非是剑修的陆小凤却不懂这深刻于剑修灵魂中的尊严。
陆小凤不懂剑修,但他懂女人。
于是,他问吹雪,“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吹雪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陆小凤又问,“那,你为何不出手?”
吹雪理所当然道,“怜香惜玉,是对女人。”
陆小凤不明所以。
吹雪道,“可,她是个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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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打斗完回客栈就听到此言的二师姐猛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小师妹也停了下来,并一脸凝重地拉住了她的手。
“我错了。”小师妹深沉道。
三师姐也凑了过来,问,“何错之有?”
“我以为剑神之所以神仅仅是因为他不是人。”小师妹很是沉痛,“可事实证明,他,不仅不是人。”
“他,还是狗。”
“狗剑修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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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姐、方才失恋不久又被删除女籍的二师姐鼻子一塞,唰得一下,当场从眼角落下了一滴辛酸的泪。
谢谢,的确是有被狗到呢。
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