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 君度和月山朝里同步停顿了一下。
作为刚才在调酒台后方亲手调制出这杯酒的人,羽谷缈可以确定这杯酒没有任何问题,他和安室透还没有鲁莽到在还没有确认身份的朗姆嫌疑人的酒杯里下药的地步。
但是既然这杯酒没有问题, 川岛明义这个举动就有点古怪了。
男人微微眯起自己冷灰色的眼睛, 将对方推来自己的那杯酒往旁边推了一点,目光都冷了下去,还没有等他开口, 在旁边擦拭酒杯的安室透就几步过来, 冲那位有些刁蛮的客人笑道, “抱歉, 客人不想要这杯酒的话, 我们可以为您换一杯。”
“哎, 叔叔不想要这杯酒了吗?”江户川柯南也探了探头,一副并没有察觉到古怪气氛的模样。
居然敢这样和君度说话啊......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公安在此刻的思绪和旁边一脸惊讶的江户川柯南重合了起来,两个人暗暗瞄了一下眼神冰冷的和他那把爱刀一样的君度,不由再次捏了把汗。
该说川岛明义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完全不要命的凑上来啊。
感觉到旁边几乎无法忽视的低气压,安室透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嘴角,他刚想开口在气氛变得更不对劲之前说些什么, 就听见远处传来了那位名侦探很有辨识度的声音。
“哎, 你怎么也在这里?!”听到这边有些嘈杂的声音, 毛利小五郎一边往嘴里倒生啤酒,一边往声源处看去,在看见吧台左边那位特征极其明显的服务员时,男人瞪大眼睛, 差点把嘴里的啤酒都咳出来。
“当然是来打工了。”早就料到会有现在这一幕的公安立刻站直了一点, 像平时在咖啡厅里遇见时一样露出明媚的笑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毛利先生,是又收到什么委托了吗?”
“与其说是什么委托,不如说是被人骗来收拾烂摊子比较好。”毛利小五郎想起之前在吃饭时雅也说的内容,眉毛都扬了起来,随后他看向戴着面具的安室透,倒是没有升起什么怀疑的意思。
“我听那几个常来咖啡厅的家伙说你因为请假太多工资都快被扣光了,要我说啊,要是你平时少花时间出去搞什么侦探副业,安安分分在咖啡厅工作,也不至于让老板把你的工资扣到要出来打工填补家用的地步,是吧朝里?”
“......嗯?”还在思索川岛明义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的月山朝里这才把视线从那位酒上移开,他微微抬头,正对上羽谷缈那双冷灰色的眸子,又低头匆匆错开视线,笑着附和道,“......如果安室先生少请假的话,肯定不会扣这么多工资的。”
如果没给他后脑勺来这一下的话,也不至于扣这么多。
他刚才只是在想前面的事情,恍了一下神,不过不知道小男孩又由此联想到了什么,连看过来的视线都带着隐约的担忧。
“说起来,你们刚才是在说什么?”见几人已经聊完了,刚才在毛利小五郎旁边的老人站起身来,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座位移动到了吧台旁边,“我听......你们好像起了点争执的样子。”
“我只是想请这位先生喝杯酒而已。”川岛明义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一下,他看着那杯被君度推开的酒,在说这句话时又将其推了回去,明明力道不大,用词也算得上礼貌,但是却偏偏透着一股子强硬的味道来。
羽谷缈蹙眉看着他,还是碍于现在的身份和情况,把眼里泛起的戾气压了下去,“...抱歉,我不喝酒。”
“调酒师不会喝酒吗?”男人扬了扬眉毛,并没有顺着对方的话下去,反而把酒杯往前面又推了一点,“还是说.....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所以不敢喝这杯酒呢?”
“喂喂,这倒是不至于吧......”毛利小五郎皱起眉头,因为这句话嘟囔起来。
“虽然说的是有点过分,不过小心谨慎也是必要的,毛利先生。”坐在旁边的那位老人在此时低声开口道,他的一只眼睛被黑色的布料挡住,另一只透过面具露在外面,像一只老鹰。
并没有理会老人的附和,早早将手杖放在一边的男人用指尖敲了敲桌面,再次开口道,“喝了。”
羽谷缈皱眉看着他。
他倒是没感觉到对方真的是在怀疑这杯酒有问题,这句话更像是为了逼迫他喝下去的手段而已,但是让自己喝酒这个行为除了羞辱意味外好像又没有什么别的深意。
男人伸出手,在指尖碰到杯壁后立刻蔓延上来一阵凉意,刚好卡在杯壁中央的冰球在灯光下闪烁着凌凌波光。
如果川岛明义做这个举动只是为了羞辱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做出的这种行为,如果他是朗姆,做出这些动作都顺理成章,因为他很早就和这位二把手不太对付,但是如果他不是朗姆...那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光看见这双冷灰色的眼睛就能识别出他的身份,而且还怀着这样的敌意。
随着垂下眼眸的动作,羽谷缈敛去了眼眸中的神色,他取下自己下半张脸的面具,将玻璃杯抵在唇边,然后微微仰头把冰凉的酒液送进喉咙。
“喝完。”见对方将第一口酒送进嘴里后,川岛明义顿了一下,语义不明的开口。
这种命令一般的语气很难不让男人想到很多并不算多好的记忆,他仰起头,喉咙滚动着,很快就整杯酒都度进胃里。在喝完后,君度将杯口处冲对方那里一偏,示意他看,把杯子放在桌面上时倒是用了力气,玻璃杯的厚底和台面碰撞的脆响在酒吧里荡了一圈。
羽谷缈现在唯一的感觉是后槽牙处很疼。
调和长岛冰茶这种酒所使用的基本上都是40°以上的烈酒,口味辛辣,他很久没有这样猛烈的接触过酒精,即使努力隐忍,却仍然在放下酒杯后被呛的不住扭过头低低咳嗽了几声,甚至被刺激出了些许生理泪水。
他很快将下半张面具戴上,再次挡住了那小半张脸,除了刚才控制不住的呛咳和磕在桌子上的玻璃杯外,几乎没有流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换一杯......X.Y.Z.好了。”
川岛明义将刚才这件事轻松翻了过去,听见这个酒名后,羽谷缈不带一点停顿的从酒柜里拿出了刚才已经开瓶的朗姆酒,又略微往上了一点,从酒柜靠边的位置抽出了一瓶君度橙酒。
这两种酒同时出现实在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不是含着一种暗示,江户川柯南的注意力马上从君度身上移开,转移到了点出这杯酒的朗姆嫌疑人身上。
安室透抽出一个擦干净的酒杯放到君度手边,只感觉到有一道并不算明显的视线透过他看向了接过杯子开始调酒的那人,公安回过头,看见冲矢昴端起自己手边盛着威士忌的酒杯,用里面明晃晃的酒液挡住了那双墨绿色的眸子。
他的视线内,羽谷缈很快将冰块放进玻璃杯里降温,调制起那杯混着君度橙酒和朗姆酒的特调酒来,刚刚微微泄出些许的戾气收了回来,又变回之前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这倒是和冲矢昴之前一直以来的认识不大一样了。
他曾经看见那些提起‘君度’这两个字的代号成员眼中控制不住的惶恐神色,以为这位专职暗杀的家伙莫约和琴酒差不多,但是从现在来看...这位本来可以说得上地位很高的杀手却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针对一样。
这样想来,他听过其他人惴惴不安的咬牙骂着琴酒是最忠心的疯子,但是提起君度时,评价好像永远是武器,和半点有人味的东西都沾不上边。
传言中组织最尖锐的那把刀,也只不过是刀而已,是一把可以随意被摆弄打磨的武器。看着君度几乎算得上无所谓的模样,FBI的探员也只能浅浅推测他在组织里受到的威胁和所谓压制,大概比强迫喝杯酒要狠太多。
无论到底是不是朗姆,川岛明义一定知道面前这个戴着面具的调酒师就是君度,而且还了解他执行任务时从来不会做出多余的行为,所以才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做出这种行为来。
冲矢昴将视线落在男人搭在桌子上的手上,看见了他几个特殊的位置较为明显的茧痕,他越过川岛明义,本想再看一眼更旁边那位到来的很唐突的老人,却在转移视线时注意到了另外一只正在颤抖着的手。
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月山朝里好像拼尽全力才压抑住了自己想要站起来的动作,他垂着头,黑发挡住了眼睛,挡住了面具下唯一可以流露出情绪的地方,只有那只细微颤抖着的左手泄出了一点情绪。但是很快,他借用握住酒杯的动作压下了手部的颤动,将最后一点窥见情绪的窗口都严严实实关了起来。
......他恐怕已经认出来这位调酒师的真实身份了,但又碍于现在的情况,只能拼命忍耐住,假装成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冲矢昴回想起当时在那栋高楼里这对兄弟短短不过半分钟的重逢,不由移开了视线。
并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意思,月山朝里捏紧酒杯,忍了半天才忍住想要起身离开的冲动。
但是...再不走的话......
从不久之前他就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背后的视线,果然,在他犹豫了一会儿后,就感觉肩膀微微一重,刚才在晚餐时就闻到过的香水味道再次从后方袭来。之前一直坐在后面的雅也端着酒杯,走到了他身后,伸手搭住的他的肩膀。
“这么热闹。”女人勾了勾嘴角,“我也再要一杯好了......你想要喝点什么吗,我请你。”
“我就算了......”月山朝里抽了抽嘴角,连头都不想往旁边转一下。刚才来酒吧时,为了让川岛明义离冲矢昴他们近一点,江户川柯南一进来就冲到了坐在喝酒的这位研究生旁边坐下。
以‘请柯南喝果汁赔礼道歉’为由和他们一起过来的川岛明义自然坐在了男孩旁边,月山朝里干脆在这位刚见面的男人另一边坐下,想着这也算是个边缘位置,到时候看他们怎么明里暗里套信息就好,谁知道半路那个同样蒙着眼睛的老人也换了座位坐了过来。
他现在左边是川岛明义,右边是那位还不知道姓名的独眼老人,背后站着雅也小姐,整个人像是进入了朗姆候选人的包围圈一样!
平时有这种深陷敌营待遇的不都是那位小侦探吗,今天怎么轮到他了啊?!
完全被包围在敌圈里面,月山朝里努力抬起头,将视线直直射向前面的酒架,想要通过唯一没被围堵的前面来转移注意力,谁知道还没有抬头多久就感觉视线一暗,之前在旁边擦酒杯的安室透几步过来,站在了自己面前的吧台内。
“这位女士,要喝点什么。”金发黑皮的男人将手往前搭了一点,落在桌子上,冲站在完全不合画风的月山朝里背后的女人笑道。
安室透今天这一身打扮更接近于他出任务时波本的打扮,他走过来后,黑发男人只感觉自己彻底被四个组织的家伙团团包围住,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月山朝里扶住额头,有些无语的往前稍微移动了一点,没让身后的雅也离自己太近,他实在应付不来这种突然的亲近,这个场景让他又不住回想起来了当时在外国别墅被两人夹击的时候,连后脑勺都隐约疼起来。
......一样的感觉...贝尔摩德?
黑发男人一愣,这种脑袋仿佛被雷电击中后灵光乍现的感觉让他连忙端起酒杯,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我想想......Silent Third好了。”雅也小姐冲面前金发黑皮的服务生勾了勾嘴角,终于放下了搭在月山朝里肩膀上的手,“毛利先生要来一杯吗?”
在卡座那边的毛利小五郎不知道喝了几杯生啤,露出的那小半张脸上都泛起了醉意,他‘啊?’了一声,看了看都移动到吧台那边的其他人,挥了挥手道,“再上一杯生啤酒好了,那些什么特调酒我可喝不了。”
“有的酒我也不太喜欢。”老人附和道,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比如加了君度这种香甜酒中和味道的酒品,喝酒还是要喝烈性的才好......给我一杯killer吧。”
“是吗?”端起自己面前刚被摆上的,用君度橙酒调和香味的酒,川岛明义笑道,“我倒是觉得,什么样的场合喝什么样的酒。”
可不是吗,你们点的要么有君度橙酒要么有朗姆酒,雅也干脆把波本威士忌和君度橙酒混在一起的特调酒都点了,这已经算得上是明示了吧,干脆别点酒,直接站起来大喊我和君度还有朗姆都有关系好了。
月山朝里坐在这两个攀谈起来的人中间,觉得连自己带面前这杯半点酒精都不含的果汁特调都显得格格不入。
“......忘记自我介绍了。”已经和其他人聊了几句的老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他放下手里完全由烈性酒混合调制出的饮品,“鄙人名叫世井贵史,是个马上就要退休的家伙,不过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毛利先生,还真是荣幸,我一直很想见鼎鼎大名的毛利小五郎一面,向您学习学习。”
“哎?”突然听见一长段恭维的话,本来还因为雅也小姐突然离开闷闷不乐的毛利小五郎愣了一下,才摸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笑道,“别的不敢说,但是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破案的本领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凶手都可以一眼看穿。”
“要是我有毛利先生这样的眼里就好了。”世井贵史笑道,目光却阴沉沉的,“这样就能一眼看出有背叛之心的人是谁了。毕竟我这个年纪,可是有不少家伙盼望着我早点退休把权力让出去......要是被我找到到底是谁的话,我可是会让对方多吃点苦头的。”
“啊...呃。”已经半醉的名侦探终于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他抬头往吧台那边看了几眼,打着哈哈道,“...哈哈,你们有钱人也挺不容易的......”
我也挺不容易的。
月山朝里扯了扯嘴角,他坐在这么些人之间,不管谁冲谁使眼色目光都要在他身上晃荡一下,他只感觉被这些人不知道包含了多少试探和深意的目光刺的坐立不安,恨不得现在就逃离这个三位候选人都在的场合。
好在话题被重新抛回毛利小五郎那里后,雅也小姐和世井贵史都重新回到了卡座位置,终于让黑发男人有机会喘了口气。
他待在这个地方浑身不舒服,干脆在快要结束时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明明天色早就暗沉下来,船舱内的人反而比其他时候还要多,就像是这艘船上面都是夜行动物一样。他错开人群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在关上门后立刻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烦死了,一个二个都是谜语人,听他们说话太费劲了。’
【在这里见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暗号密码,早该习惯了吧?】
月山朝里因为系统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撇了撇嘴,‘这怎么可能习惯...果然这种谜语还是交给柯南他们去分辨好了。’
【那你还不如在家里待着。】
系统转了一圈,看着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不住嘟囔起来。
【这次连游玩的旗号都没打,明摆着把船上的人拉去小岛送死。明明这里有柊吾和阿缈两个人在肯定够了,你居然还要跟过来帮忙,真是鞠躬尽瘁。】
自己给自己找活干的月山朝里吐了吐舌头,假装没听见系统的吐槽,他在这艘豪华游轮上过于柔软的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洗漱睡觉。
今天点的那杯混合果汁太甜腻了,他现在嘴里还留着消散不去的水果味,在爬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去卫生间拿了牙刷,边刷牙边拉开了窗帘。
他们的房间在第三层,窗户并没有被封住,推开就能闻到海水特殊的咸湿气味,月山朝里盯着面前被月光照着的海水发了会呆,在脑内又把所有计划都过了一遍,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系统,系统?’
【叫一遍就行了。】
‘能测出现在的航行速度吗?’黑发男人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明显和白天不太一样的水波,脑内立刻浮起一个猜想。
【嗯。】
系统几乎是在他冒出‘测航行速度’这个想法后就运算起来,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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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凌晨,一直热闹的酒吧倒是终于安静了下来。
羽谷缈靠在吧台更后方的酒架边垂眸休息,酒吧内的视线穿不过厚重的酒架,但是声音却很清晰的穿透过来。
好不容易和自己同期好友合作一次的松田阵平等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即使之前也经常光顾咖啡厅去调侃那位服务生,但是现在仍然趁着人少跑来了酒吧,来围观限定版的调酒师安室透。
“知道了。”金发黑皮的男人带着隐约怒火和笑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随后又是一阵轻微的碰撞声,大概是他终于开始调制那三个家伙点的、制作工序繁琐的特调酒。
他调酒时不再说话,但是拿着豪门恩怨豪华升级版剧本的三人仍然闹闹腾腾的说着些什么,春日川柊吾在‘不受重视的大少爷’、‘任劳任怨的没用管家’和‘调酒师’这三个人之间找回了排面,笑意连面具都挡不住,那双蜜色的眼睛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先生,您的酒。”
安室透将一杯酒放在松田阵平面前,又端起另一杯给了萩原研二,然后在春日川柊吾期待的目光中从最后面拿出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了他面前。
卷发的警官立刻垮下脸来,他伸手把这杯格格不入的东西推回去,埋怨道,“我点的不是这个!”
“病号就别喝酒了,小少爷。”萩原研二忍着笑意端起自己那杯酒,故意一样把酒杯连同着里面的酒液在春日川柊吾面前晃了一下,喝完一口还要发出享受的叹息声。
松田阵平在旁边嗤笑了一声。
“果盘总能吃吧?”春日川柊吾看着面前的牛奶嘟囔了一声,随后他转了转眼睛,摆出了十足的少爷架子,“给我上一个果盘,快点。”
“是是——”安室透很快将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切好放在了水果盘里,他将这个沉重的玻璃盘放在坐在轮椅上、明显又想到了什么主意的警察面前,看着对方迅速把果盘往旁边一推,推到了还在品酒的萩原研二那里。
“我要吃葡萄。”
“要吃你自己......”萩原研二把差点说出来的那句明显不符合人设的话咽了下去,只能任劳任怨的在酒吧里扬起管家的标准笑容,“是,这就给您剥。”
眼见两人在这边相互折腾着,又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起来,知道这两个家伙估计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松田阵平无语的往旁边做了一点,又向带着笑意的安室透要了杯酒。
前面闹闹腾腾的声音都隐约传到了调酒台后方,羽谷缈听着,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很多,他垂下眼眸,挡住了眼里细微的笑意。他干脆直起身来,脱下了身上调酒时的装束挂在一边,只余下不太合身的衬衫松垮的笼在身上。
不想再站在这里打扰他们几个,现在酒吧里的情况安室透一个人也完全应付的过来,他绕过酒柜,直接回了酒吧后方很小的后厨,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硕大的冰箱和几个厨房用具,惨白一片的装修风格和他的安全屋倒是挺像。
像是算好的一样,羽谷缈刚刚关上门,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起来,他拿起手机,上面是一串熟悉、却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的号码。
他接起电话。
“......贝尔摩德。”
“好久没听见过你的声音了。”对面传来的正是贝尔摩德的声音,“上一次用这个号码给你打电话,好像还是......”
贝尔摩德现在很少使用这个号码,之前倒是比较常用,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给他发的也不过是些很有她个人特色的实验通知。
不过现在倒是一个试探的好机会。羽谷缈拉开冰箱门,在里面看见了很多用来做果盘或是下酒菜的水果蔬菜还有坚果,他边从里面将需要的东西往外挑,边开门见山道,“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
“......”对面沉默了一下,传来了带着笑意的一声叹息,“看来我这次的伪装并不成功。只是不知道到底哪里露了破绽,只是见了一面你就认出来了。”
其实只是突然有个猜测而已,要是猜错了气氛太过尴尬还可以让月山朝里把时间转回去,假装事情没发生过,只是他没想到居然猜对了。羽谷缈思索了一下,换了个模棱两可的回复,“直觉而已。”
“我之前觉得你变化很大。”贝尔摩德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快从耳边传来,“现在看来,你倒是和几年前一样。”
拿着手机并不好切东西,也不喜欢打开外放,男人看了看自己挑选出来的很适合当晚餐的水果和坚果,想要快点结束这节几乎不包含信息量的试探,“你给我打电话,只是为了说这个吗?”
“......小心朗姆。”
在又一次的沉默后,贝尔摩德语气中的笑意消失了,“那家伙对你可没什么好脸色,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不会出手,但是一定会给他找不少麻烦。
“我自会小心。”羽谷缈没想到她打电话是为了给自己说这个,他顿了一下,“......谢谢。”
“还是别说这种话了。”贝尔摩德哼笑一声,“调酒的手艺不错,要是真想道谢,下次再给我调杯酒好了,波本威士忌和君度橙酒兑在一起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
“有机会的话。”
他轻轻别开话题,两人本就没什么其他可说的,通话很快便结束了。
刚才那杯酒,让男人后槽牙处现在还有隐约的疼痛,胃部却渐渐麻木下去,迫切需要些温和的东西来填充,羽谷缈在厨房巡视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用的最习惯的榨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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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将近凌晨一点半,终于把那三个明显来凑热闹的家伙送走后,安室透招待完已经寥寥无几的客人,终于可以歇一口气。
早就习惯这些工作的公安将几个空的杯子拿到调酒台后方时,君度取下来的那件马甲都被后方的冰柜染的冰凉,暗示着这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一直以来只要是不请假的时候就会早到晚退的安室透早早就熟悉了整个后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他活动了一下自己酸疼的手臂和脖颈,准备去后厨随便做点东西吃,却在推开门之前就感觉到里面有人在。
公安迅速提高警惕,他推开门,在看见里面的情况之前先一步嗅到了一阵香味。
是坚果的味道,混着一股有点焦的奶香味,甚至还有隐隐的水果清甜味道,深夜里这种和油盐不沾半分边的味道让安室透更饿了一点,他将门推大,很快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君度早早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了那双和月山朝里有七八分像的眼睛。他靠在柜子边,用手里端着的一杯淡茶漱了漱口,见有人进来后,他才转头将嘴里混着血沫的茶水吐进水池里。
安室透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淡茶,将托盘往柜子里放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和其他孩子打架,诸伏景光来把他拉去包扎时就会泡一杯淡茶来,让他漱口冲淡嘴里的血腥味。
公安警官又看了看,果然在垃圾桶里看见了坚果壳,还有案板上没有用完的切块水果,他哽了一下,一时没办法把切水果做饭这种行为和君度画上等号,只能先岔开话题,问了一下对方的情况,“没事吧?”
有记得君度后槽牙有定位器,接触不了刺激性的东西,现在随着茶水一起清理出来的血沫大概正证明了这一点。
似乎没想到会被人这个样子询问,君度表情微妙的摇了摇头。
作为有丰富打工经验的服务生,在酒吧做任务时经常被人以各种原因纠缠的安室透感觉这一幕分外熟悉,要不是碍于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因为‘绑架’月山朝里,他都想伸手拍拍对方肩膀,说一句“习惯就好”。
“你在...做饭吗?”
似乎感觉沉默下来的气氛比刚才还尴尬,安室透左右看了看,没话找话道。羽谷缈站在台子旁边,那一部分厨房用具都挡掉了,他只能看见亮着的烤箱和还放着一些水果的案板。
水果、坚果还有牛奶...在做水果派之类的东西吗。
实在没办法把这个行为和君度联系起来,金发男人因为自己这个推断脸色都不对劲起来,他问完那句后本就没指望得到回复,却没想到背对着他的君度真的低低应了一声,甚至问了一句“你要吃吗”。
“......那就麻烦你了。”听见对方这么问,安室透甚至升起一种微妙的受宠若惊感,他干脆从旁边拿出了几个干净的盘子,准备尝尝这位杀手的手艺。
月山朝里那么会做菜,要是君度一直在原生家庭长大,说不定也是个会做饭哄弟弟高兴的哥哥,这样一想他会做菜这件事好像就没这么奇怪了......
不,还是很奇怪啊!明明和月山朝里长得很像,但是偏偏一想到他系着围裙像自己弟弟一样把水果派放进烤箱里烤制的样子,安室透就感觉不对劲。
感觉,虽然类型不一样...但就像是之前想的琴酒穿女仆装一样可怕。
金发黑皮的公安在这边纠结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君度有下一个动作,羽谷缈打开烤箱,从里面拿出的却不是烤制好的水果派,而是各种种类的坚果。
是在做前期的准备工作吗,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在打开烤箱后,空气里全都是坚果独有的香气,安室透因为这种味道回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厨房或是咖啡厅的后厨,不住勾了勾嘴角。他刚想问要不要帮忙打个下手,就眼睁睁看着君度往旁边移动了一点,然后把这些色泽诱人的坚果全部倒进了刚才一直被挡在身后的榨汁机里,在将所有水果和牛奶放进去后,整个房间里都响起了榨汁机轰鸣的声音。
......榨汁机?
“等......”安室透被这幅场景冲击到几近微弱的阻拦声音全数被挡在了轰鸣声后面,在厨艺方面堪称精湛的公安就这样看着所有坚果、颜色五花八门的水果和牛奶搅合在一起,一点点变成了一种色泽诡异的粘稠液体。
甚至不需要他刚才拿的那几个干净盘子,君度像是没有感觉到这一榨汁机的东西色泽有什么不对劲一样,一脸平淡的从旁边拿出了两个杯子,然后把其中装的满满当当的一杯递到了呆愣着的安室透面前。
“好了。”
坚果的焦香味合着奶味和水果香气一起翻涌上来,这回却没有勾起金发黑皮的公安任何饥饿感,他低头看了看那杯无法形容的糊糊,又抬头看了看君度看不出一丝玩笑意味的认真神色,终于控制不住的让自己表情一点点裂开了。
这......这到底是何等原始的料理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