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听不懂?”琴酒扯起一抹冷笑,不管对方的刀就抵在自己颈侧,用手.枪背面轻拍了那人侧脸, 道, “还是怕了?”
颇具侮辱意味的动作让羽谷缈不适地偏头躲开,对方墨绿色的眼睛像狼一样闪着寒光,他也的确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匹饿极了的野兽盯上。
心里的雷达杂乱的嘶吼着叫他快跑, 身体却被困在墙面那男人之间,未被约束的手持刀划向男人捏着自己的那只手手背。
见刀刃已经逼近皮肤, 琴酒却半点不躲,知道自己的匕首刀刃锋利,要是发狠能把对方的手都削下来,羽谷缈皱皱眉头, 反而有些迟疑, 快落下那刻硬生生改变路线,从琴酒手背处擦过,刀口虽深却并未伤筋动骨。
男人墨绿色的眼眸一暗, 不知道因为这个动作想起什么, 周身气压更低, 划破手背的疼痛没让他手抖一下, 仍紧紧抓着,直捏的对方感觉手腕都几乎要被捏碎。
琴酒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手猛地往旁边一转,那节与男人的手掌相比显得惨白纤细的手腕随着动作发出一声骇人的闷响, 原本被拽住后一直紧握成拳的手瞬间软下来。
羽谷缈紧咬牙关,把痛呼声全数压在喉咙里, 他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另一只手持刃翻出, 下了十成力道,即便男人及时躲闪也被刀刃在脸侧留下一道血痕,和他脸上玻璃碎划出那道正相对着,连高度都一模一样。
只是琴酒脸上的伤口更深,血顺着脸颊流下,在下颚线处汇集,滴落在羽谷缈白色的手套上,晕开大片红色的水泽。
被利刃划伤的那人反而笑出声来,那只被折断的手腕被随意甩开。
琴酒笑得羽谷缈头皮发麻,雷达越响越烈,他几乎觉得自己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那人在血腥和白骨中泡出的威压将他直定在原地片刻后,立即想闪身去缠斗,将战局拉回自己擅长的模式。
现在他失了一只手,在缠斗中被人用手/枪打过大腿,完全落于下风。
不过他也没人对方占到什么便宜,就算这样仍给他添了不少刀伤,知道自己这次输定了反而放心大胆起来,在琴酒大腿处划出和自己位置一样的伤痕,就像之前划破那人脸一般。
血腥味越重琴酒反而越兴奋,最终制住他时脸上挂着酣战后的笑意,抓住他持刀的那只手,一寸寸往上摸,在抓住指头那刻忽然发力向后掰去,匕首脱手落在地上,连着响了好几声才归于平静。
“为什么不用有毒的那把?”琴酒哑声道,即使掰断了他的食指也没有松手,扯下染血的手套后又一把抓了回去,被折断的手指本就剧烈疼痛着,又被对方大力捏在手心挤压,疼的羽谷缈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眉毛紧锁在一起,牙咬的咯咯作响。
另一只满是枪茧的手顺着袖口探下去,摸到那片固定在手臂上的黑色绑带,琴酒迅速扯开绑带,摸出封在特制道具袋中的匕首来。
这只匕首的颜色和那人的另外两只大不一样。不仅形状更加小些,造型也不大一样,刀身微弯,并没有放血槽设计,颜色也是和那两把截然相反的黑色。
琴酒将匕首拿在手间把玩一番后,将刀身贴上羽谷缈的脖颈,刀刃很冰,他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又不敢有所动作。
真是个疯子。组织还传我喜怒无常,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喜怒无常。
羽谷缈腹诽间,男人见他许久不开口回话,不满地收紧握手掌,直到见对方疼到喉咙忍不住溢出吸气声才开口,“给我说话。如果你用的是这一把刀,可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杀了你我能有什么好处?”羽谷缈呲牙道,组织隔三差五把他拉到实验室注射得那些东西除了提高他的感官外,还扩大了痛觉,就像要把飞鸟雾失去的那部分全数补到他身上一样,折断手指本就是组织里审卧底的刑法,痛感被两倍放大,他甚至眼前都有些发黑。
完全被人瓮中捉鳖了啊。自己本就是被组织培养出来专责暗杀的,那一批都被要求使用淬毒刀具,和狙击枪相比更重灵活性,要想藏匿在任何可以藏身的暗处,是琴酒那种肌肉量当然不行。
君度的所有训练都是组织安排的,他无论脖颈手腕还是腰腿都细,一寸寸打断过又愈合的筋脉柔韧性极强,几乎能藏进不大的行李箱里,也能在悬梁上倒吊一宿静待刺杀时机,但是正面硬钢还是弱人三分。
虽然看起来纤细其实满身都是极具爆发力的薄肌,不过和琴酒这种比起来确实不够看就是了。
要是放开了手脚与人缠斗,和琴酒倒也不相上下,结果因为一时心软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折断手腕。
就不该对这家伙心软。
对羽谷缈的回答并不满意,琴酒眉毛压得更低,“你本来能削下我的手。”
“是吗?”他闻言笑道,“我的刀可能觉得太恶......啊——”
又是一声骨头脆响,羽谷缈没想到他会在自己说话时忽然动手,话尾被变了调的破碎呻.吟取代,又努力咬唇忍住,将剩下的声响堵在喉咙里。
“我不喜欢听废话。”
琴酒手臂发力直接将他的手腕扭到背后,顺势将人胸部朝下按在了沙发上,膝盖曲起顶住腰后,压下了对方所有挣扎动作。
他伸出另一只手掐着羽谷缈下巴将他的脸扭过来,这个姿势本就不好动作,后者甚至以为自己会被扭断脖子,男人就着这番动作低头看向他被迫转来的小半张脸,看向完全露出的那只冷灰色眼睛,好像在眼底深处寻找什么。
眼底确实是冷冽的,但细细看下去,一点点拨云散雾地探下去,最里面仍是软的、柔的。
见羽谷缈皱眉闭上眼睛,琴酒轻‘啧’一声放开捏着对方下巴的手,转向掰他的眼睛,动作并不轻柔,眼部本就敏感,被满是厚茧的手指粗鲁刺激,忍不住溢出生理性的眼泪来。
泪珠顺着眼角滑下,流过鼻翼处时微改变方向,在鼻梁侧面聚成小小一汪,要落不落。
蒙了水雾的眼睛反而更亮了些,琴酒看得心烦,嗤笑一声随手胡乱擦去,连带着侧脸的伤口血珠也被抹乱在脸上,蹭出几道凌乱的血痕。
“真狼狈。”
男人端详片刻,简短地点评道。
羽谷缈闻言差点咬碎一口牙,因为脖子被强行扭着,连声音都有些哽,“怎么,打算现在就把我杀了?”
说罢,他侧头躲过男人再次伸来的手,干脆将头转回去,面对着沙发,眼不见心不烦。
“转过来。”
琴酒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这般威胁道,见沙发上那人没什么反应,他冷笑一声,干脆用手按着羽谷缈后脑,将其狠按在沙发上。
瞬间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他皱眉挣扎起来,陷在沙发柔软的布料里,空气一点点被剥夺,无论怎么努力呼吸,沙发布料中透出的空气都少得可怜,琴酒像一头大熊一样将他紧紧压制住,控制一只手手腕折断、一只手断了两根手指的杀手,对于他来说,比扼住一只猫狗难不了多少。
他一手按着那人的头,另一只一直控制着他手腕的手倒是放开来,转向羽谷缈的脖颈,从后颈处探进去,直摸上动脉。
窒息感席卷全身,脉搏反而更加用力的跳动着、挣扎着仿佛要从皮肤内破出。
刚开始是目的明确的用尚能动作的手推搡按压在后脑的那只大手,腰部暗暗发力想找时机挣脱开那人的束缚,偶尔用地向后肘击,却被全数化解,到后来随着氧气不断缺失,大脑不断昏沉下去,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毫无章法的胡乱挣动。
因为一直套着手套不见光而透着病态惨白的手捶打着,频率不断降低,最后脱力般软在脸侧,顺着沙发布面一点点滑落下去,垂在一旁。
琴酒并未理会,只继续按着,手指轻贴动脉,直到感受到连那处的搏动都像手一般渐渐缓慢下去才松开双手,连一直压着那人后背的膝盖也放了下来。
猛然一下被解开禁锢,羽谷缈迅速向后撤了一下,撞在沙发背上,他下意识大口吸气,混着橙味果香的空气不断融入喉管,带来细密的痒和疼痛,只让人额头抵在沙发上,不断呛咳着,原本已经被抹净的脸再次被眼泪糊满了。
这回是真的狼狈死了。
羽谷缈哑着嗓子咳喘几声,被琴酒一把捂住嘴,将其余的咳嗽都赌回喉咙里,不能大口吸气使窒息感又涌上一些,他只能改成用鼻腔细细吸气,反而不容易刺激喉咙,使咳喘渐渐平息。
“杀完人以后,你也是这样咳的?”
琴酒在此时责难道,满意地看着那人瞳孔瞬间收缩起来,羽谷缈沉下脸,复又笑道,“不是刚才就说过了吗。”
他的声音哑的厉害,只能放小放缓了说,本已说完,却又想起什么,再次开口道,“和你报信的那人难道没说清楚,还要你来重新审问一遍?”
“说清楚?”
他笑道,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拽着那人的手将他拖起来,不知道在沙发旁按了什么,酒架从中间移开,里面开出一道小口来,房间透出的光直照在最里面的审讯室里,血腥味溢出很远,他只模糊看见里面的椅子上绑着个血人,衣服眼熟得很。
“他倒是嘴硬,到死都没说什么,”琴酒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手指捏着他脖颈后的黑发,“不过人的生理反应可不是能忍住的,靠着这一点套出的消息倒是不少。”
待他平复下来,视线重新恢复清明后,总算看清了室内的模样。
半月之前还学着给他捏了松散的寿司,笑眯眯看着宫野志保一边嫌弃一边将自己那份吃完的吉田正原瘫在椅上,身上层层叠叠的新旧伤痕......
皮肤透出已死之人的灰败。
排山倒海般的恶心和痛苦砸在心脏上,羽谷缈瞬间挣扎着爬起来,脚刚落地就被胃部撕绞的疼痛击倒,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扶着沙发布面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