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秋猎当日, 除了成帝、太子、皇叔萧连安和谢国舅等重要阁臣,大部分官员都提前一两天赶到了西山围场。
萧弘瑾当然也是随着成帝一起来的, 看着迎接圣驾的官员中女眷比往年少了一半, 就知道这次的秋猎不简单。
大家都这么拼,他当然也要努力了,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萧弘瑾知道第二天才是正头戏, 他们当天到达都是午后了,吃过饭, 又休息了一会儿。下午晖王派人过来邀请他, 他就名正言顺地跟着晖王进了林子。
萧弘瑾在现代是会骑马的, 但是射箭就不怎么会了。晖王见弟弟连续几箭落空之后黑了脸, 打马冲出去似乎是要去追赶那只灰兔子, 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去追:“五弟,别乱跑!”
他们俩为了清静打猎, 可是让侍卫退开了的,他不去追, 怕侍卫们赶不及。
“快别追了, 那边林子密, 可能有猛兽——”
但晖王的提醒似乎来得太晚了, 他弟弟被树枝扫落下马,他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救人。兄弟俩一起滚下斜坡, 晖王的脚踝还因为绊到了石头,有点扭伤了。
萧弘瑾囧了脸,他装作坠马, 是打算让自己伪装成扭伤脚, 为明天的消极打猎找借口。谁曾想晖王会不要命地冲上来救他, 而扭伤脚的也变成了对方……
“五弟,你也太冒进了……嘶!”
萧弘瑾默默地将检查晖王脚踝的手拿开,又指挥赶上来的侍卫把人抬上去。
随行太医很快过来检查了:“王爷扭伤了筋骨,不是特别严重,寻常情况休养个一两日就好了……呃,老夫那里准备了现成的药包,晚上加热药包替王爷按揉一阵,应该不会影响明天的狩猎。”
太医虽然这么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晖王明天骑马肯定会受影响。
每年秋猎大会皇子们都会相互竞争,皇帝更是会当众赏赐打猎最多最厉害的猎手,勋贵子弟中身手矫健的同样不少,到时候晖王狩猎的猎物垫了底可就难看了。
晖王府的侍卫是亲眼看着自家王爷为了追瑾王才受伤的,这时候难免对瑾王有些怨气,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晖王倒是看得开,他自己的打猎水平自己知道,顶多是中下游水平,想得父皇夸奖是不可能的,他本来也没想去竞争什么。
何况他受伤之后,他弟弟虽然嘴上不说,小眼神里都是歉意。刚才他还嫌太医走得慢,急吼吼地拽着太医的脖领子把人提过来……他好久没看到弟弟这么关心他了!
第二天正式打猎,太监宣读过成帝旨意,一众精神抖擞、胯0下马蹄急切的儿郎们就迫不及待冲了出去。
成帝看着身边骑着高头大马,不为所动的三个儿子:誉王就算了,从小体弱、弱不禁风;晖王他也知道,昨天为了保护弟弟扭伤了脚;至于瑾王……
“你怎么不去?”以往瑾王对这种活动最是积极不过,今天怎么不动了?
萧弘瑾瞥了一眼晖王,嘴硬嘟囔:“儿臣害皇兄扭伤了脚不能打猎,今天打算留在身边照顾他,顺便陪他垫底了。”
又撇开头:“免得有些人觉得儿臣是故意的,在背地里骂儿臣没心没肺!”
他要是不说后面那句,成帝还觉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加上后面那句就合情合理了,估计是有人背地里议论瑾王,还被他听见了。
这小子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听到这种话,赌气不去打猎再正常不过。
反倒是晖王尴尬了:“五弟不必这样,你一向好动,留在皇兄身边恐怕会无聊,还是去打猎罢。”
“就是,五弟你还是去吧。”文质彬彬,面如冠玉的誉王帮腔:“咱们四兄弟,二皇兄我的身体不行,三弟又扭伤了脚,你若不去,太子大哥一个人恐怕赢不了那帮如狼似虎的小子们。”
他这话一说,包括成帝在内的皇族勋贵和老臣们都笑了起来。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子们总是让人愉快的,何况这其中很多都是他们自家的儿郎。
萧弘瑾先瞪了一眼晖王,然后才道:“随皇兄们怎么说,反正我不觉得无聊,也不想打猎。”
他才不会离开成帝身边这个最安全的地方呢。
瑾王坚持要留下照顾晖王,除了誉王这个没安好心的又多劝了两句,其他人包括成帝都拿他没辙。
成帝虽然沉迷道教,也不怎么爱打猎,但他作为皇帝好歹样子要做出来的。于是一大堆人伴着成帝进了林子,不过进了林子之后,大部分都散开了,只有几个皇子、内阁大臣和一群侍卫伴在皇帝身边。
萧弘瑾左右看看:“父皇,锦衣卫及其首领解苍何去哪儿了?”
他记得昨天伴驾时那人还在呢,难道又被调虎离山了?
成帝锐眼瞥了他一记,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但见瑾王一脸随意,应该只是偶然发现护驾的锦衣卫不见了,觉得奇怪,才有此一问。
他这个儿子虽然不够细心,但锦衣卫一个都没出现,众人一散开,他又是闲不住的性子四处打量,难怪会第一个发现不对。
“对呀,锦衣卫去哪儿了?”晖王似乎被弟弟提醒了,发现没了锦衣卫,父皇身边侍卫人数这么少,会不会太冒险了?
誉王也皱起了眉头,他只是让解苍何装作被调虎离山,带走几个亲信就算了,他怎么把锦衣卫全都带走了?
誉王冥冥之中感觉有些事已经脱离掌控了,他心知不好,想要按住刺客,不让他们动手。可是这个年代又没有通讯工具,何况为了跟刺客撇清关系,那群刺客并不直接听他的。
于是在誉王的胆战心惊等待中,他安排的数百个刺客还是来了,他们一出现就砍翻了最外围的普通侍卫,拉起绊马索,直逼成帝而来。
“有刺客,保护皇上!”
众人纷纷下马,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然后誉王愕然发现,他根本没法像计划的那样接近成帝。成帝身边围满了皇宫侍卫,宛如铁桶,甚至原本挨在成帝身边的瑾王和晖王都被挤了出来,被各自王府的人保护着。
黑衣人越来越多,成帝身边只有二三十个侍卫,似乎有些捉襟见肘。
“父皇——”混乱中晖王想突破重围去救,萧弘瑾却按住了他:“别去。”
晖王抬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弟,萧弘瑾却道:“父皇自有安排,你看那些皇宫侍卫外袍下都穿的什么?”
晖王转头去看,果然看到侍卫被划破的衣袍下露出黑色的锁链软甲:“黑羽卫……”
黑羽卫是独属于皇帝的暗卫,据说从小接受严苛训练,个个武功极高,能以一当十。
萧弘瑾轻飘飘地:“你这时候过去,黑羽卫只会把你当刺客一起砍了。”
他这话刚落,晖王就看到一个不小心让人群挤过去的大臣被黑羽卫手起刀落,砍断了脖子。
晖王心头狂跳,一半为这样的混乱场面,一半却是为瑾王。他这个冒冒失失,为一点小事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弟弟,这会儿却异常冷静,甚至在这混乱中,观察到了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家弟弟带在身边的侍卫也全都是高手,他以前好像没在瑾王府里看见过这些人……
晖王吞咽了一口,可能是被弟弟的情绪影响了,他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也有心力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观察了。
太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嘴里喊着救驾,带的侍卫却全是装备精良,完全不像打猎的行头。而且他出现的时机掌握得太好了,黑衣人少了大半,父皇身边的黑羽卫也死的死,伤的伤……
晖王倏地转头,眼皮狂跳:“这,这场刺杀,是太子安排的?”
因为他看到太子的手下杀死了黑衣人,也开始动手灭口侍卫和听到动静过来救驾的大臣和勋贵子弟……
萧弘瑾:“不是他。”
晖王将信将疑,然后他就见太子奕奕然拨开侍卫露面,把满身是血,只剩一口气的誉王提了起来:“父皇,儿臣不负所望,已经查明此次行刺的背后主谋是誉王萧则誉。乱臣贼子萧则誉已经就擒,父皇您赶紧出来吧!”
晖王:“……”
这么个场面,你说主谋是誉王?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成帝当然不会傻得出来,在一众黑羽卫的包围圈里大声怒斥:“孽子,朕封你为太子,令你监国,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也要弑父弑君!”
晖王看看一脸笃定的弟弟瑾王,又看看被围在黑羽卫中间,看不到脸的父皇,觉得他们父子五人,好像只有他才是傻子?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想抱着脑袋,疯狂问为什么了!
太子眼神流露出即将成功的兴奋及狂傲:“呵呵,父皇也不想想,儿臣都三十四了,还要处处看您的眼色行事,做太子哪有做皇帝来得舒坦?”
他可能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话音刚落就变了脸色,喝令亲卫动手。
晖王终于聪明了一回:“锦衣卫!”
萧弘瑾看他还没傻到底,一脸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终于要结束了,看来他猜得没错,最大赢家果然是成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