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瑾王府已经有人发现王爷不见了, 毕竟王爷失踪这么大的事,大管家和高统领要是一无所知,他们俩就不配在这个位置上待着了。
萧弘瑾和俞督主刚穿过花园就发现主院有动静, 并且有个低等仆役打扮的人在花窗外探头探脑,不是那前管家梅德海又是谁?
看来是趁着侍卫忙乱, 偷偷溜进来的。
俞督主一看就打算上前把人解决了, 之前他就想过让这个前王府管家伪装成醉酒失足落水。不过墨竹才被弄走没多久,他担心太快动手会引起宫里警觉,因此让梅德海多活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还是贼心不死。
“我来。”萧弘瑾拉住了他, 不能什么事都让他家督主动手, 他也可以出力的不是吗。
俞督主见状也不勉强, 犹豫了一下:“行, 那我走了?”
他还穿着一身夜行衣呢,此时天色昏暗, 如果再亮一点就容易被人发现了。
该说的一路上都说完了, 萧弘瑾一看他家督主说走, 脚下却没动, 就知道对方在等他呢。他把人拉到一处造景后面,借着假山遮掩狠狠亲了一分钟, 又在人屁股上拍了拍:“好了,走吧。”
他还要去抓探子呢,耽误太久了人就跑了。
俞督主嗔怒地看了他一眼, 矫健身姿轻若无物,很快翻过院墙消失不见了。
萧弘瑾这才上前去抓梅德海, 他放轻脚步走到对方身后, 一手揪住他的后脖领, 大声嚷道:“好啊,本王是说这王府里不干净,原来是出了内贼了!”
他们俩就在花窗外面,说话的声音内院清晰可闻,大管家和高统领正在里面着急呢,听到王爷的声音,立马跑了出来。
“王爷!”
梅德海是有点拳脚功夫的,不然也不敢这么冒险了。但是萧弘瑾来了这一手把他吓得不轻,加上大管家和高统领很快就带人出来了,梅德海根本没机会逃跑。
“王爷,您去哪儿了?卑职和王管家都快担心死了!”高统领让两个侍卫接手梅德海,自己却根本没去看他,只围着瑾王嘘寒问暖。
“本王能去哪儿,不就在莲池边的沁水阁么?”萧弘瑾随意找了个地方敷衍,赌的就是高统领和王管家不敢大张旗鼓搜寻王府。
“是吗?”高统领抓了抓后脑,记得自己让人去沁水阁找过,不过那小阁楼里分隔出来的空间不少,侍卫漏了也不一定。
“王爷,您怎么跑那里去了?”王管家问。
“本王在饭厅看书太闷了,去阁楼里吹吹风,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正事:“幸亏本王出去了,不然还抓不住他这个奸细,说,是谁派你来的?”
“没,没有谁派奴才来。”梅德海眼神闪烁,当然不敢说自己是刘公公派来的。
他这会儿只庆幸瑾王鲁莽归鲁莽,从不打杀下人,不然被王爷亲自抓到偷窥,他小命不保!
但这次梅德海却猜错了,瑾王恨恨道:“你当本王傻啊,你一个马夫跑到王府内院里,不是窥探本王是什么?高统领,把他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看他老不老实!”
“王爷,不要啊——”梅德海苦了脸,还没等狡辩,就被侍卫抽了根脏兮兮的汗巾捂了嘴巴,被拖下去了。
高统领看了眼瑾王的脸色,小心地问:“王爷,梅德海是内廷监的人,万一打死了是不是不太好?”
八十大板,还要重重地打,真打完了梅德海就算不死,他也要残!
“怕什么?打死了本王兜着!本王还要敲锣打鼓地把尸体送回内廷监,分派什么人给本王不好,派个有问题的,摆明了是针对本王,哼!”萧弘瑾毫无顾忌,极尽嚣张本性。
高统领头顶滑下一滴冷汗,他们真要这么干了,他们王爷在京里的名声恐怕就更……
不过梅德海活该,王爷弄死他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他们王府的毛病,那就照王爷的吩咐办吧!
高统领是个实诚人,这也就导致梅德海挨了二十棍就疼得受不了了,为了避免自己挨不住乱说话,他抢先一步咬碎牙缝里的毒药自尽了。
“王爷,梅德海服药自尽了。”高统领有点心虚地进来见王爷。
他到瑾王府三年,有两年的时间都陪王爷窝在昆仑山上,对宫里的手段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因此也没什么防备,忘了检查梅德海的牙齿。
“自尽了?那他交代了是谁派他来的没有?”萧弘瑾表情没什么特别,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高统领继续心虚摇头。
萧弘瑾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也不用因为梅德海胡乱攀扯,进宫去找成帝告状了。
他大手一挥:“行,那就照本王之前说的,敲锣打鼓地把人送去内廷监,沿路都好好儿宣扬宣扬,让他们知道本王不是好惹的!”
“……”
王爷一意孤行,王总管和高统领都劝不住,只能照办。
俞督主回到东厂,因为早上还要去见太子,他只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正抓紧时间处理公务,那头就听到瑾王府大张旗鼓地抬了具尸体去内廷监。
俞督主:“……”
确实是瑾王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瑾王越是嚣张跋扈,成帝越是不会起疑。果然,宫里只是下旨申斥了瑾王一通,理由也是他太过高调,私下反倒赏了些东西算是作安抚。
毕竟内廷监没□□好人,以瑾王耿直的性格,发脾气也是应该的么。
但有个人却很不高兴,那个人就是太子,他觉得父皇有意偏袒老五。
他晚点见到俞督主,就说起了这件事,完了还道:“五弟这么不着调,督主从湖州回来的这一路上应该很不容易吧?”
他刻意强调湖州,就是试探俞督主的反应。
太子今年都三十四了,蓄着短须,表面一副悠然从容,专心洗茶的模样,实则急躁和野心都写在脸上。
俞督主默默看着,心下嗤笑,听说太子府上养了五六十个谋士,如此不堪大用,还有脸说瑾王不着调?
瑾王看似鲁莽,实则行事缜密、有大智慧,俞督主自己可以骂瑾王,却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觉得刺耳。
俞督主等了一会儿,等太子展示完他的茶艺表演,又礼贤下士,亲自斟了一杯茶给自己,才状似动容地起身:“有劳殿下,杂家自己来就好。”
东厂势大,他是完全不惧跟太子同坐一席的,何况对方亲自相邀。
督主喝了一口茶,其实把茶水都倒进了袖袋里:“殿下,杂家一直有件事想请教殿下,既然殿下如此礼遇,杂家就直言不讳了。”
“督主请说。”太子来了兴趣。
“杂家之前在湖州捉拿白家余孽,殿下是知晓的吧,厂卫连夜审问,竟然问出给乱党传递消息的人出自宣平伯府……”
“宣平伯府?”一个破落伯爵府,太子一时没有想起来,也不知道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还是身边幕僚提醒他:“宣平伯的女儿前年嫁给了吴三老爷作继室,之前三老爷求情,殿下不是答应帮宣平伯……”
太子瞬间领会,差点惊得跳起来:“什么?”
父皇要是知道他跟白家勾结,还不得生撕了他!
“殿下莫急,杂家总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容易了,没有证实之前,不敢轻易告知陛下。不过杂家想查却是不太容易了,殿下若是得空,不妨亲自查一查。”
东厂想查是没有太子自己查容易,但早晚还是能查出来的,太子觉得他这么说是给自己面子,也是提醒,于是感激地扯了扯嘴角:“孤明白了,孤一定查清楚,给督主一个交代。”
俞督主欲言又止,太子见状忙道:“督主但说无妨。”
俞督主蹙了眉:“只是些未经证实的消息,殿下听听就好,当不得真。那白寄年误中蛇毒而死的,不过此前他一直说早晚要让杂家不得好死,似乎对京里的某位非常有信心。
如果那人不是殿下的话,又是谁呢?白茂年生前大肆敛财,东厂抄家的时候抄出来的不足十分之一,如果白寄年把消息告知对方……唔,据杂家所知,那个时间,只有一位府上派了暗卫去过湖州。”
俞督主知道白家留有巨宝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越是遮掩越是说明心中有鬼,干脆大大方方说出来。但他偏又说得不清不楚,太子果然上当:“谁?”
俞督主敛眸不语,借着喝茶作掩饰。太子挥挥手,很快就有收集消息的暗卫膝行进来,在太子身旁耳语。
“他?”太子嗤笑,根本不信:“他一个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也敢跟孤争?”
俞督主适时送上最后一击:“殿下此言差矣,没有人说过病秧子就一定不会痊愈吧?像宫里的归元道长,听说他炼的丹药对于活血养颜有奇效,这天下能人异士众多,有真本事的也不少……”
太子眼神变了,想也不想起身抓住他的手,厉声诘问:“督主知道什么?!”
俞督主盯着自己的手腕,直到太子放开,才若无其事地道:“杂家只知道前些年那位府上遍寻名医,最近好像都没有消息了不是吗?”
其实是有消息的,只是誉王病好了,求医的布告就只是做做样子,没那么着急和急切了。要知道前几年誉王府可是年年提升诊费,一度被大夫们视为扬名和暴富的捷径,只是一直没人走通罢了。
太子仿佛被雷劈了一般,脸色全都黑了。
老二,老二骗得他好苦!他差点就给对方作了筏子了!
俞督主还嫌不够完美,最后给自己上来就泄密的行为作了解释:“杂家一个阉人,本来是不想掺和这些的,但如果有人想把黑锅甩到杂家身上,那杂家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太子本就因为突然得知誉王痊愈,对他忌惮非常,俞督主这番话一说,他瞬间撇清了他的嫌疑,把誉王列为了头号怀疑目标。
对了,那告密信说不定也是老二让人送的!
俞督主不怕他查,就怕他不查!誉王府留的破绽可比他要多,他都给太子指明方向了,其他的不说,宣平伯府那里别人查起来困难,因为要顾及太子,太子亲自去查,宣平伯府还不被翻个底朝天。
等太子发现誉王的秘密,他相不相信誉王得了财宝都无关紧要了。这两边斗起来,他直接坐山观虎斗,顺便混淆混淆视听,谁还能追查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