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巫师族的人最近心情十分复杂。
在短短时间内,他们经历了许多次的大起大落、大起大落,其中为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首先就是最开始系统3528提出所要小七的时候,海巫师这些与世无争的小兜帽们几乎立刻炸了毛!
如果不是暮作为领主的气势足够大能压住族人们的话,现在说不定海巫师们已经打到了海精灵的家门口,一人一闷棍把这个反派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咳,当然是在理想化的状态下。
总之,当他们这段时间唯一的幼崽被那边当成了交换条件以后,海巫师基本上是人人群情激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对坚决不肯交出小七的赛克斯好感度upup,几乎到了仅次于自家领主的地步了。
但谁也没想到,这边将幼崽保护的好好的,却是幼崽自己出了岔子。
当言发现小七忽然失踪了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是不是海马族那边的人把小七给拐走了?!
而等到埃拉查证过过、发现是小七自行决定离开的这件事后,海巫师族又陷入了焦虑的担忧。
这个时候,赛克斯又是一马当先的直接冲去了海精灵族救人,又在海巫师们的面前大大刷了一波好感度!
如果好感度有个进度条的话,现在说不定已经直接爆表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都平息了下来,海巫师的这些自闭儿童们就再次面对了新一轮的打击。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小七安然无恙,哪怕是胆大妄为到孤身穿越深渊、直接去找人家终极大反派脸贴脸,但依然是完好无损的一只回来了。
可坏消息是,
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两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加一个空掉的躯壳。
他们可可爱爱的雌性幼崽回来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只雄性鸟人!性别换了就算了,种族怎么也能换掉呢?!
等等、性别换了也不能接受啊!!!
除了落以外,大家的关注点只在性别和种族两件事上,没有人会去考虑幼崽和成年体的区别。但是仅仅这两件事已经够让巫震惊的了。
很明显,小七她本人比大家都还要更难接受这件事。从占卜学角度上来说都非常善解人意的海巫师们只能强行压下了自己的震惊,转而去努力夸夸自家的幼崽,好让她快点从自闭中走出来——
“黑色的翅膀还挺好看的,你看它的羽毛还很顺滑!”
“对啊,虽然变成了、啊呸!虽然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但是有了翅膀以后做事会更方便了吧?”
“如果我有翅膀的话,我连斗篷都不需要了,感觉挺实用的。”
“别担心小七,在我们心里,你还是我们海巫师的幼崽,和塞壬族没有半毛钱关系!”
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起了伤心的幼崽。
原本和自闭儿童没什么区别的海巫师们非常不擅长安慰人,就连那些安抚幼崽的词语都是他们搜肠刮肚才想出来的最大努力了。
但不管大家说了什么,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
别担心,哪怕外形变了,我们还是承认你是海巫师的幼崽的。
这对于幼崽来说则是再有效不过的强心剂了。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小七终于在族人们的安慰之下不再去纠结自己换了个壳子的这件事,而就在海巫师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塞壬族找上门来了。
***
塞壬族搞丢了一只幼崽。
他们堂堂高贵的塞壬!
哪怕是世界都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谎言魔术师!(此乃谎言!)
竟然弄丢了一只幼崽!而且是弄丢了几千年后才发觉这件事!!!
当真相被厄里斯少族长带回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塞壬都震惊了。不管是老族长还是那些长老,不管是相信过系统编号3528还是没相信过的,不管是喜欢撒谎还是特别喜欢撒谎的,总之所有的塞壬都惊掉了好几根羽毛!
幼崽!
这可是幼崽啊!!
虽然他现在早就成年了,但毕竟他在走丢的时候是一只幼崽没错啊!!!
对于这个世界的长生种们而言,幼崽就代表了延续的希望,除非到了鱼死网破的程度,不然谁也不会主动对幼崽下手!这是所有人默认的事实!
而就在这样的事实之下,他们堂堂塞壬竟然搞丢了自己的幼崽!
这是何等耻辱的一件事!!
他们之中的无论谁竟然都没有发现那个叫做影的孩子被替换了,这也就相当于,他们全族都被一个叫做什么系统的鬼东西给欺骗的团团转!
对于以欺骗他人为乐的乐子鸟们来说,这简直比被直接打脸还要火辣辣的难受!
懊悔,自责,愧疚,屈辱······
种种的心情叠加在一起之后,他们竟是难得达成了统一,族长才一发话,这些鸟人们就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抗在肩上,然后统一搬到了人鱼族的领域附近。
嗐,虽然离讨厌的人鱼近了那么多!但是离海巫师近了啊!
他们弄丢的幼崽可是就在海巫师里生活着呢!
不行,塞壬族走丢的幼崽不正应该回到自己的本族来吗?
鸟人们痛定思痛,接着选了一个日子堵在了海巫师的族地门口,硬是要求他们归还塞壬族的幼崽。
**
其实塞壬族之所以搬迁搬的那么痛快,也是识时务的一种表现。
虽说他们是混沌和邪恶的乐子人性格,但是早就说过了,一只死鸟是享受不了任何乐趣的。
就算之前那个想要毁灭世界颠覆海洋的家伙根本就不是塞壬族的幼崽,但毕竟是占着塞壬的躯壳,而且也的确有他们几千年都没有发现对方真面目的原因在里面。
更何况,别的不说,在影打算挑起战争颠覆海洋的时候,不也有一群被迷惑了心智的塞壬在帮助他吗?
单单只凭这一点,塞壬族就理亏的要死。
也就比那海马族一族的蠢货要好上一点点而已。
嗯,一点点就行。宽宏大量的塞壬们就是这样容易满足。
在这样的形式之下,人鱼族站在海洋的顶端早已经成了必然。不说早就归顺了人鱼的宝石水母族和海巫师族,就算是海精灵族的新女王也早就向人鱼献出了自己的诚意。
海马族就不用算了,新任族长可比诺斯简直对赛克斯那条人鱼言听计从,而其他的海马则都为自己做下的蠢事们臊的快要自杀谢罪,海马族归顺人鱼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塞壬族了。
嗯······
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塞壬们一向非常擅长审时度势。
**
但是审时度势是对人鱼的,跟他们想要回自己的幼崽这件事有什么干系!
塞壬族的鸟人们站在了海巫师的门口,理直气壮地想道。
“我们塞壬族的幼崽遗落在了你们族内,现在前来是想要带走他。”
海巫师的人一口否决——
“这是我们族的幼崽,她的名字叫做小七,不信你们自己去问问。”
塞壬族连翅膀都跟着炸毛了——
“他明明是我们族里的影!土生土长的塞壬幼崽!哪有海巫师的幼崽是长着翅膀的?”
谁说的都有道理,谁也不肯想让。
只有赛克斯知道全部的真相,比如过去的影是小七的前世,比如小七对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但为了保护这只单纯的幼崽,赛克斯选择没有对任何一个种族透露真相。
既然过去是这样的痛苦与折磨,为何要让一只转世的单纯幼崽去承受所有?
这也是两族人差点打起来的真正原因——大家都认为那幼崽是自己家的,无论如何也要把幼崽带回族里才行。
直到赛克斯出现在了海巫师的族地上面,才算是中止了这场差点打起来的海洋第二次战争。
“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的,小七先去我的那边生活一段时间。”
早就被拉扯懵了的小七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赛克斯先生的尾巴。
那条璀璨的人鱼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接着这才去询问其他两族的意见。
大家都没有意见。
海巫师的人本来就对于赛克斯十分信服,而塞壬族的鸟人们虽然讨厌人鱼,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条叫做赛克斯的人鱼是个非常可靠的家伙。
就算是心高气傲的厄里斯在从人鱼族走过一趟之后,回来对于这条人鱼都有着隐隐的推崇,更何况是其他知道了内情的塞壬呢?
即便和人鱼族并不对付,但是他们为深渊、为海洋、为这个世界所付出所筹谋所牺牲的一切,都是值得所有长生种去尊敬和铭记的。
所以塞壬们也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退回了自己的族地。
*
等到人鱼再次召集了两族的代表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就一边摆上了一只幼崽。
一个是开开心心转着圈的小巫师,一个是默默站进了族群里的黑翅膀鸟人。
一边一个,非常公平。
大家都满意地离开了。
海巫师们等回来了自己的幼崽,一只真正的、土生土长的可爱幼崽,而很快,随着系统编号3528的死亡,海巫师召唤幼崽的规则重新被建立了起来,海巫师剩下的壳子被一个接着一个的填满,学院塔的新生接引员先生脸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更灿烂。
塞壬族同样等回了自己的幼崽。
虽然这只幼崽依然是那么的热情、开朗,让那些口花花的鸟人们有些招架不住,但即便是这种难以招架,也都透着一种熟悉的难受感。
最让鸟心情复杂的是,这孩子明明有着从头到尾所有的记忆,但还能像是从来都没有遭受过伤害似的露出笑脸来。
每每想到赛克斯和他们说过的那些话,塞壬们都会觉得自己连护理羽毛都没心情了。
越是喜欢说谎的人,就越是对真诚的人物束手无策,塞壬们就是这样。
还能怎么办?努力适应呗。
他们自己家的幼崽都那么可怜了,难道还要像之前一样保持那个见鬼的漠不关心的距离,然后看着他再被什么莫名其妙的灵魂给骗吗?
对了!还要加强他的反诈骗意识才行!
鸟人们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将这只新接回来的幼崽给塞进了人鱼族的学院塔里面,指名道姓一定要让他选修那门《如何提高自我防范意识,杜绝诈骗》课程!
而选修了那门课程的幼崽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被塞壬们骗得团团转所以痛下决心提高防骗技能的类型······
所以,
当他们在自己的课堂上看到一只黑漆漆的、长着翅膀的塞壬时,内心的崩溃可想而知。
玩家/其他种族的幼崽们:“为什么你一只塞壬还要来上防诈骗的课程啊!!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
眼看着族里的幼崽一天比一天兴旺起来,暮也是颇为感慨。
当落先生的心情好起来的时候,可以帮他分担上大部分的工作事务。而毫无疑问,成功把所有空壳都用幼崽填满的落现在心情指数简直已经好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上去。
这就导致暮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了,他的公务全部都被心情极佳的新生接引员给夺走代办。这也就给了他一个人出来走走、找个安静的地方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对于暮来说是非常难得的体验。
毕竟从海巫师族改写命运、父亲消失、自己接任成为族长以后,暮几乎一直处于繁忙的状态之下。要么就是族群搬迁的琐事,要么就是落地之后族人和人鱼幼崽们的接触,要么就是后来建设学院塔,要么就是运动会还有海精灵那边的巨大动静······
暮还是第一次能够好好想想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包括更为久远的未来。
现在的一切真的很不可思议。
人只有在经历过毁灭之后,才会更加珍惜这普普通通的和平。
埃尔维、也就是他的父亲虽然自称迷失在了命运里,但暮觉得对方还是挺如鱼得水的,最起码他过的比之前困在海巫师的小屋子里面的时候要快乐的多。
后来暮和埃尔维说过几次话,对方也将全部的真相都告诉了他。
现在大家在经历的这条命运线,是万千命运之中最为圆满、最为顺遂的那一条,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那挺身而出的幼崽们,还有他尊敬的老师——赛克斯先生。
以及······
他的弟弟。
萨奇。
暮想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忽然又低落了下来。
萨奇。
他和萨奇的接触······其实并不算多。但是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就算是面临这可笑命运的愚弄,却也是用那样真诚的微笑对大家说——
[“别难过,我很开心哦。这次能够帮上那么多人的忙,就当把之前没帮上的忙都一次性补齐好啦!”]
即便少年本身已经在消散的边缘,唯一一次变了脸色还是因为······
请求大家不要去拯救他。
因为如果萨奇被救活,那么族人们就要承受他们消亡的结局。
这是个······怎样的孩子啊。
每当暮想到萨奇的时候,心就像是被谁紧紧攥住了那般难受。
毫无疑问,这将会是这位海巫师的族长、同时也是所有经历了当初那一幕的人心中永远的痛楚。
骨碌骨碌——
忽然,有什么异常的声音出现在了暮的耳边。听起来像是有鱼类将石头给拨动的声音,暮并不打算去理会它。
骨碌骨碌——
那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并不像是小小的石头能发出的声音?
暮有些疑惑。
为什么······他好像还听到了一些细微的闷哼声?
“砰!”
一声重重的闷响过后,暮刚才还在思考的位置上,已经有一个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呈“大”字型的摔在了那里。
“啊······”那个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好痛。”
明明是在呼痛,可是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却极其没有干劲,像是在陈述一件别人身上发生的事实那般。
暮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听到的那些动静竟然是这个家伙从山石上滚落下来的声音。
而罪魁祸首······
暮将视线移到了对方某只脚上缠着的滚滚草上。
这些想要传播种子想疯了的水草向来喜欢欺负一些游泳不看周围的马大哈,只要被它们缠上,轻则晃上两晃,重则直接扑街——就像是现在倒在他面前的这家伙一样。
不过能被这滚滚草缠的这样密不透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也是相当倒霉的存在了。
暮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人,本着对方是摔倒在自己眼前的缘由,他伸出手去想要扶上一把。
可是对方才一抬头,暮就认出了他的来历——
在人鱼族之中任教的符文导师,同样是频繁出入于学院塔之中的不明种族的人物之一。
是他啊,怪不得。
之前暮见到过对方好几次,但是除了那双和自己一样无眼白的黑色眼睛、以及那远近闻名的倒霉运气以外,暮并没有对这个叫做贝的人留下过什么其他的印象。
“需要帮助吗?”虽然对于对方的运气早有认知,但暮还是伸出手去。
贝先生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默默地抬起手来,接着对方的力站起身。
“你是海巫师的那个领主?”在暮认出贝的时候,贝先生也认出了他。
不需要暮回答,贝就已经自顾自地说道:“不要太靠近我,会被这种霉运给缠上身的。”
也许是怕对方不相信,贝还举了那些人鱼族幼崽们的例子——
“之前有几只幼崽一心想要和我打好关系,可惜最后都被迫放弃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话题,倒是引起了暮的兴趣。
他对于贝这种被针对了一样的霉运早就非常好奇,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可以归类到命运的领域里,而窥探命运不就是海巫师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了吗?
“为什么你身上会发生这些事情?你从来不觉得奇怪吗?”他问道。
贝简单回忆了一下,接着摊了摊手:“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
“从一开始?幼崽时期吗?”
“不,成年时期。我从刚有记忆的时候就是成年状态了。”贝回答道。
暮:“······”
贝见对方还是一副没理解的样子,补充说明道:“我失忆了,大概将幼崽时期的事情全部给忘记了吧。”
暮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失忆?
“你有验证过自己的灵魂完整度吗?”暮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宝石水母族那只红宝石的例子。
也许失忆只是因为丢失了一部分的灵魂碎片?
“啊,验证过了,是个完整的灵魂。”贝还是那副毫无干劲的样子。“赛克斯领主尝试过很多办法了,但失忆就是失忆。”
他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也许我本来就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吧。”
老实说,贝都有点惊讶于自己的健谈了。往日的他贯彻着咸鱼思想,能躺着绝对不站着,能少做绝对不多做,就连人际交往都成了他在下意识规避的一环。
只要躺着、少做事、少和人接触,霉运就会相对来说少上一些,而带给别人的麻烦也会跟着变少。
长年累月的下来,就算是不想变成咸鱼也没办法。
咳,当然,主观意愿也是导致现状的重要一环就是了。
今天贝会主动对这个海巫师的领主说上那么多已经是非常少见的现象,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的异样。
不过······
虽然平时有听那些人鱼族的幼崽提起来过——
[贝先生和暮族长看起来很像呢,你们会有血缘关系吗?]
但贝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今天近距离观察这只海巫师的时候,贝却是第一次发现······诶?好像确实挺像的诶。
头发都是漆黑的长发,眼睛都是没有眼白、乍一看有点阴森森吓人的黑色。
如果两个人并排到一起的话,这样鲜明的特质足够让人忽略掉长相上的不一致,强行归类成“长得很像”这个范围里。
等等、是不是真的有点像来着?
贝那双懒洋洋耷拉着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
而那边还在为【命运】和【霉运】这两个有点关联的因素而纠结的暮也似有所感,跟着看向了贝的方向。
两双同样漆黑的眼睛对上,接着,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产生了。
“你是什么时候失忆的?”暮冷不丁地问道。
贝略一思索,给出了一个几千年前的具体日期。
暮感觉自己有些失望。也是,几千年前·······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啊。
可是看着对方那刚刚打起来的一点精神再次消失、变回毫无干劲的样子时,暮却忽然觉得有点看不下去。
“走,跟我去见赛克斯老师。”
他强硬地抓起贝垂在身边的手,然后直接朝着领主塔的方向游去。:,,.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