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玩家们那边如火如荼地战斗着的时候,可比诺斯和一二三四小队的几只玩家们也没有闲着。
他们承担的是更为重要一点的任务,比如说督促着那位想要摆烂的族长先生重新承担起他的责任?
反正该有的道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和那位族长爱人相关的物件,加上格外擅长以理服人的幼崽,以及两位亲自生下来的孩子(?)。
都这么多的准备了,总不至于拿不下你了吧!
玩家们对此信心满满。
到是可比诺斯对此心存疑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一个多么无可救药的人——
有些人表面上活着,但是他的心却早就已经死了,说的大概就是父亲那样的存在吧?
一个早就从伴侣死去的那一刻就决定跟着对方一起离开的海马,哪怕他本身因为伴侣的嘱托还苟活在这个时间没有死去,但他的灵魂早已经不在这片海洋里。
可比诺斯很难说自己是不怨恨着父亲的——怎么会有幼崽不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呢?即便是他,在幼崽时期也是曾经可笑的祈祷着过来自父亲的眼神,可以是鼓励,可以是赞许,甚至就算是责骂他也可以接受——因为那毕竟是代表着在意。
但是他却连话都没有跟父亲说上过几句。
他在和海兽的厮杀之中断了一条腿,侍女通知了父亲以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来,可比诺斯看在了眼里;
他学习魔法课程的时候对于某个咒语产生了不解,在捧着书本去给父亲的看的时候,对方只是淡淡地移开了视线,就好像视野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唯一他能看到父亲的眼里有自己的时候,就是在他定期的学业检测的时候,父亲会主动从他的屋子里面出来,然后问上几句“可比诺斯的成绩如何?”
在得到肯定的赞扬之后,他的父亲脸上才会有一些轻微的笑意。
年幼的可比诺斯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本质,甚至还为了能多看到一些父亲的笑容而拼命努力,就连导师都连番称赞道——
很少看到这样有天赋还肯努力的海马!
直到再大些、从侍女们的闲聊之中听到了被传颂被称赞的所谓“族长的故事”以后,可比诺斯这才恍然明白——原来父亲就连那点的笑容都不是对他绽放的。
是因为他非常优秀,所以让对方看到了早日卸下族长的担子、去灵魂墓地里面和母亲相逢的希望。
多可笑啊!
年少的海马一下子怒极!
他曾经抗争过,也曾干脆放弃学业,成绩一落千丈,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父亲的注意力还是不会放在他的身上,就算他决定要离家出走的那一刻,可比诺斯知道,身为领主的父亲一定是知道的。
可惜,对方还是放任着自己走出了这片族地。
*
从那之后,可比诺斯就成为了一匹流浪在海洋里的海马,他有着太多太多想要诉说的东西,接着他就将这些东西倾注到了他的诗歌里——那是唯一能够排解他种种愁绪的地方。
也是因为诗歌的存在,才让可比诺斯找到了自己除了成为一个少族长以外的第二个有意义的身份——成为一名吟游诗人!
他因为受到的伤害太过深刻,所以当种族的天性第一次发作的时候,他就死死地遏制住了自己想要跪倒在那位姑娘脚下的冲动。一直看着她嫁人、生子、老去、死亡,过了短生种们定义之中“幸福美满”的一生以后,他才终于颤抖着马蹄,朝着更远的地方而去。
可比诺斯就这样成为了海洋之中唯一一匹多情而花心的海马。
他找人将自己的心脏封印了一部分,虽然有着一些其他碍事的限制,但同时却也能够将他一部分【爱】彻底封锁在心里。
从此以后,他就是孤独地徜徉在这无边海洋里的吟游诗人。
多情的可比诺斯。
*
直到来到人鱼族以前,可比诺斯都没有再回去过一次自己的族地。
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却比他过去的几千年都还要更加精彩。
先是影的利用,可比诺斯彻底完成了自己的内心所愿,但也同时失去了所有【爱】的能力,差点因为连诗歌都黯然失色的缘故寻了短见。
接着是整个海马族的沦陷,他的族人们竟然为了所谓【能和伴侣共享生命】的契约而不顾一切,站到了那个绝对有问题的影的那边!
可比诺斯在最初的犹豫和茫然之后,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去找到父亲!
哪怕要用母亲留下的遗物当做交换,哪怕这一次对方依然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他也要找到父亲,让他遏制住族人们疯狂的做法!!
这是他身为海马族成员、身为少族长的基本责任!
可比诺斯终于敲响了父亲小屋的大门。
*
族长的反应在可比诺斯的意料之中,他最开始对于他们的请求毫无反应,只是恹恹地垂下了眼睛。
直到他拿出母亲的遗物时,对方才终于有了动静。
“唔。”
这匹海马伸出了手,在遗物的上面摩挲了一下。
“这是假的。”
接着,他毫无兴趣地将那东西又扔给了可比诺斯。
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
几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比起伤心失落难过这样的软弱情绪,可比诺斯眼下更在意的却是那边不知何时打起来的战争——有战争就会有悲剧,谁也不想要看到那样的一幕发生!
明明之前海巫师的人就说过······对了,海巫师!
可比诺斯终于想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来落给他的那本质地坚硬的书,结果才一拿出来,那书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疯狂翻起了页。
???
这是怎么回事?
那书页像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翻开的一页,气得从原地跳了起来,“啪”的一下扣在了那位族长大人的脑袋上面。
从玩家们的视角上来看,这位族长也能算得上是一个拿出去能让人鬼哭狼嚎几百层楼的美型人物,毕竟众所周知,《海域》的美工审美突破天际,几乎就没有长得难看的NPC,尤其是和主线相关的那些高级NPC们,基本上就是一个赛过一个的好看。
让人不禁怀疑——在这个世界上难道强者的颜值也能决定一部分的天赋不成?
你看那浮游城的双生姐妹花,看海精灵族的那位雍容华贵的双女王,再看海巫师暮和埃尔维那各有特色的模样,就连塞壬族的那只厄里斯、撇开对方的人品不谈,长相也绝对是能甩其他游戏八百条街的那种天使神棍范!
更别说他们人鱼族的领主赛克斯了——就没有比赛克斯大人更好看的存在,不容反驳!
咳,扯远了。
总之就是,这位海马族的族长大人也有着和对方的实力完全相匹配的颜值,比起可比诺斯的温柔帅气,这位族长甚至还多了几分一看就很有故事的忧郁感。
在这样的人身上,即使是那无心打理的长发,都能够凸显出对方浑身苍白且忧郁的气质。
但就是这样的一位忧郁美人的脑袋上,现在却被突兀地扣了一本书。
“······”玩家们心里暗叫不好!
完了!现在说这书和自己没关系还来得及吗??今天的谈判不会刚刚开始就因为一本书结束了吧!!!
这当然惹怒了族长。他虽然无心过问世事,更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人物身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被人无礼地把书拍在脑袋上的时候不会生气。
这与【爱】无关,只是个人尊严受到了挑衅!
那位族长大人才将暗含着愤怒的目光挪向了他们,却在听到了一个声音后,当场僵立在了原地!
“莱特······你这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那是一声包含着愤怒的女声,她似乎因为不敢置信的缘故想要说很多很多,但所有的恼怒都汇聚成了这样的一句叫喊,将她的意思准确传达给了这个空间中能听到的所有人。
而耳朵没出问题的人都能注意到——那声音似乎就是从那本书里传来的。
花奕秉目瞪口呆地看向了那本书,这时候他才忽然发现·······这书好像有点眼熟来着?
这不是当初那个什么埃尔维的笔记本、啊呸!这不是埃尔维的介质吗!
为什么现在那个早该死了的埃尔维介质会出现在这里?里面传出来的还是个女性的声音???
屋子里的人谁也不认识这个声音,除了海马族的族长以外。他就算是死、就算是一个人在那孤寂的灵魂墓地里面待上几千几万年,莱特都不会忘记这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他早就失去的、亲爱的爱人啊!
这匹成熟的、高大的、忧郁的海马踉跄地从座位上起身,接着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从自己的头顶取了下来。
“是你吗,莲娜?”
听到了他的话以后,书里的女声听起来更加生气了:“当然是我!!难道你就将我之前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老娘之前那么努力地嘱托你,结果就在我拼死拼活把自己缝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面,你居然把海马族搞成了这个样子!!!莱特!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叫做莱特的族长根本没听对方说了什么,他只是欢欢喜喜地捧起了那本书贴在胸口,然后无比欢欣地问道:“莲娜,你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是没有死吗?现在的你还好吗?我该怎样做才能够再见到你?”
“我答应你的事都做到了!可比、可比他已经成为了可以接任领主的成年海马,而我······”
“做到个屁!!”那女声怒吼着,听起来是个脾气分外暴躁的存在。“埃尔维都跟我说了,你看看你到底怎么对小可比的!你又把海马族搞成了什么样子!!”
“我真的想掐死你,你这个蠢货!”
似乎是因为过于愤怒的原因,这位性情暴躁的女性竟然真的从书里面探出了一只手来!
她言行合一地掐住海马那修长的脖颈摇晃——
“快点给你的族人们下令,在他们做出更愚蠢的事情之前!!”
刚才还显得傲气又冷淡的海马此时却柔顺的像一只绵羊,他立刻连通了海马族的族群感应,发出了一道无法被违抗的领主命令——
【“我以领主的名义命令——所有海马停下手里的动作,停止对人鱼族的进攻!”】
下完命令之后,海马的喉咙这才被自己的爱人给放了开来。
“算你识相。”那女声听起来还带着未消的怒火,“年纪都那么大了——竟然还能做出那么荒唐的事!!”
莱特低低咳嗽两声,却是一点也没有生气。他的马蹄轻轻挪动了几步,将自己和那本书悄悄贴了贴。“你说得对。”
“虽然我知道在这种时候出声并不合适,但麻烦离我的介质远一点。”书中另一道声音响起。
长发海马的马身迅速变得僵硬起来。
“埃尔维,为什么莲娜会在你那里?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莱特终于找到了可以转移的话题。
而出声的那个人正是埃尔维没错,他闻言嗤笑一声:“怎么着?吃醋了?”
“实不相瞒,在我去命运里面旅行之前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有趣的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有人在命运的缝隙里把自己的灵魂拼拼凑凑了几万年,就为了赌一点渺小的希望。”
“结果我心血来潮把它救下来以后,才发现她竟然还是个熟人。”
“你说是吧,莲娜阿姨。”
埃尔维的声音里带着无所谓的笑意。
“哼。”女声冷哼一声,“要不是我能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来看一眼,怕是都不知道有个蠢货竟然做出了这种蠢事。”
接着她的声音变得无比柔软,那支刚才差点掐死莱特的手臂朝着可比诺斯的方向招了招。
“小可比,还记得我吗?”
可比诺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处于“?”“!”“?”“!”的不断循环的状态里。
总体上看来就是一副三观碎裂的表情。
他虽然在最开始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却记得莲娜这个名字,明明是属于母亲的!而父亲那样的性格······恐怕也不会在别人以外的面前露出那样的姿态。
这也就意味着······书里现在正在呼唤着他的那人······
是母亲?
***
后面又发生了许多许多许多的事。
比如海洋里忽然发生震动,比如赛克斯先生曾经消失又回来,再比如那个邪恶的影彻底消失,现在醒来的是个抱住某个海巫师的空壳痛哭、说自己怎么突然变成鸟人的灵魂。
塞壬族发生了一次大洗牌,海精灵族重新在空地上建起了临时的族地,而海马族的族人们则表现的非常奇怪,他们好像是有点茫然,好像是有点遗憾,但是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在做出更加无可挽回的事之前被阻止。
而母亲也在赛克斯先生的帮助下,重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躯壳醒来。
也是这时候可比诺斯才知道,旁人描述的那个“温柔、强大、体贴、美丽”的母亲形象里面,竟然只有强大和美丽两点是真实的。
她和他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但毫无疑问,她确确实实是个无比疼爱着孩子的母亲,就像是全天下的普通母亲一样。许是觉得这些年可比诺斯经历的东西太过让人心疼,也许是觉得这一切的原因都要归咎于她的死亡,总之这位叫做莲娜的宝石水母族的女性战士在可比诺斯的面前都是和声细气的、连句大声都不敢出。
跟在可比诺斯的父亲面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可比诺斯偶尔会察觉到来自父亲的羡慕的目光。除了羡慕以外,还有一些愧疚,歉意,或者说是来的太迟的其他的情感。
在一切结束以后,父亲曾经单独找到过可比诺斯,将领主的职能全部传给了他。
可比诺斯面无表情地全盘接受了。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可比诺斯听到对方的声音——
“对不起,可比。”
可比诺斯的肩膀一僵,接着又重新放松了下来:“我不会原谅你的。”
“你会比我做的更好,也许从一开始就出错了。”
可比诺斯冷声道:“我当然会做的更好。我会改变这不合理的一切。”
接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父亲的房子。
路上的时候,可比诺斯成功在身后的走廊里找出来了跟踪失败的母亲。
母亲的长相就和她的性格一样明艳又热烈,像是一朵盛开在世间的玫瑰。可比诺斯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母亲的愧疚和补偿,就像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父亲的道歉一样。
“小可比,妈妈会帮你的。”这位强横的、自我的女战士在自己愧疚的儿子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我没理由怪您,妈妈。”可比诺斯终于回应了她。
他有什么资格去怪自己的母亲呢?她将自己带到了这世间,就算是临死之前也没有忘记嘱托父亲要好好看顾他成长。
即便是后面父亲的做法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冷下心来,但这与母亲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要去责怪对方为什么要死在战场上吗?
即便撇开了母亲的身份不谈,她也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用生命守护着海洋和秩序的伟大战士。
可比诺斯垂下头:“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小可比接下来想要去做什么?”
这次可比诺斯却回答的很快——“我想要改变自己讨厌的东西。”
**
很长时间以后,
在新任族长的整治之下,每一只新生的海马族幼崽都会被送到人鱼族的领地上去。
那里有一座参天的高塔,过去据说是由一条龙变成的,但后来却经历了一次翻新,变成了真正的魔法道具。
海马族的幼崽们会在那里读书、学习,直到毕业。
而他们的课程和其他种族有些许的不同。有些课程对于别人来说只是选修课而已,但却是每只海马幼崽的必考科目之一,而且苛刻到只要拿不到满分,就绝对不允许毕业的程度!
而这种课程非常奇怪,竟然是由人鱼族的幼崽们来担任主讲师的!
这点让海马幼崽们很是不满了一段时间。
只不过上了几堂课以后,他们的不满就变成了一种惊讶——
为什么这些幼崽看起来才那么小,却懂得那么多、那么多的道理!!!
难道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在谈恋爱吗?!?!
······
是的,你没有看错,这门选修课的名字就叫做《婚姻与爱情》,教科书的名字则是《正确的爱情观》、《如何在感情中保持真正的自我》、《读懂XX的一百条XX》、《你真的懂爱情吗?》这样的名字。
而这些教科书的作者也是相当的一致,如果仔细核对一遍就会发现,他们全部都是人鱼族的幼崽。
天知道这些幼崽是怎么有着这么多关于爱情的感悟的。
这也许可以被写进《海底都市报》的人鱼族未解谜题的新版块里面。
-
除了在毕业前要进行考试以外,每只新出生的幼崽还会被父母带到人鱼族专门的地方,用更加完善的符文封印住一部分狂热的爱情。
这虽然还无法抵挡住海马族追求浪漫的天性,但最起码能让他们不再直接昏了头,看到一个命定之人就冲上前去跪地求婚。
是的,也是在可比诺斯之后才有人发现,海马族并非只有一个命定之人。
用人鱼族那边的解释就是什么“单向磁场”“相性”“玄学”这样的词语,听起来相当的深奥而不可捉摸。
但这也许就可以解释,为何许多海马遇到的命定之人却从来没将目光停留在过他们的身上。
在这个封印的加持之下,海马族终于摆脱了被天性支配的被动,第一次有了“选择”与“等待”的机会。
直到幼崽们经历了许多的事件、年岁,见过许多的故事和人以后,才将自己真正认定的、自己爱也爱自己的“命定之人”带到某个被布置的相当神圣又浪漫的地方,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解开全部的封印。
这个地方最开始被人鱼族的幼崽们叫做“教堂”,而后来则被统一称之为“命定之所”。
虽然总是被幼崽们痛斥说太中二了,但海马们对于这个名字还是相当的满意。
而关于海马族崭新的浪漫,也将会一直在这片海洋之中继续流传。:,,.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