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什么合同?”温母懵了一瞬,很快问道。
温昱、温窈和温易逸三人亦不明所以,但有志一同的觉得可能不是什么正面意义的合同,尤其霍闲刚才所说话中提及了两个字——欠款。
霍闲要结清剩余欠款?可他是什么时候欠的钱?
温母希望所谓的欠款是丈夫因不忍霍闲孤身一人离开温家瞒着其他人给霍闲转了些钱,毕竟霍闲离开时仅仅只带了几身衣服,身上的钱仅够学费。
可,如果不是呢?
霍闲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看着温启涵疑惑问:“温先生没与家里人说过吗?”
温启涵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声音也异常冷漠:“这点小事,有必要吗?”
霍闲颔首,煞有介事道:“也对,区区一亿,于温家而言确实只是一笔小小数额,温先生随便买一处房产都不止这个价。”
温启涵被他这疑似阴阳怪气的话语内涵到了,火气上来,讽刺道:“没错,是你这种普通家庭出生的人仰望不来的财富高度。”
温易逸闻言微微皱了下眉,他并不喜欢温启涵这种将人以财富档次划分。
霍闲倒是没生气,平静点点头:“那我也不耽误温先生时间,今天我把合同履行完成,从此之后温、霍两家互不相干,我与温家也再无瓜葛。”
“当谁稀罕你不成?”温启涵冷哼。
霍闲没接这话,拿出手机操作,边不紧不慢道:“从去年十月起到这个月刚好满两年,我一共还温先生欠款七千两百万,因之前合同写明分三年还,包括利息在内共一亿零八百万,剩余欠款连同利息在内三千六百万,已转入温先生账户,望查收。”话音落时,他的操作也已停止。
书房里几人已经被霍闲三两句话震得回不过神,温昱皱眉问温启涵:“爸,您什么时候借这么多钱给他?”他这么问倒不是质问,而是近两年温家流动资金不多,偏偏手里项目多,需要投入多,有一段时间资金还很紧缺,要是有一亿周转,他也不用费那么多功夫去应酬。
温启涵尚未开口,就听霍闲轻笑道:“这一亿可不是温先生借我的,是我在温家生活近二十年的花用。”
“什么?”温母和温易逸同时错愕开口,温母神情难看:“闲儿,你仔细说说,什么叫你在温家近二十年的花用?”
霍闲望着温母焦急的面庞,心里有些无奈,稍稍放缓声音道:“我在温家的衣食用度,教育娱乐等费用,我将欠温家的全部还给温家,不过温先生心善,给我抹了零头,只收取一亿,谢谢温先生。”后面五个字是对温启涵说的。
他明明在笑,可温启涵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温母听到霍闲的解释,震惊溢于言表,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温启涵问道:“启涵,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让闲儿还一亿给你?”她将“给你”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其实不仅温母,就连温易逸三人也被这一出弄得措手不及,尤其温易逸,霍闲在温家当了十九年的养子,因被陷害赶出温家就罢了,真相明明已经大白,他们该道歉的没道歉,他父亲居然还向霍闲索要养育的费用,那他呢?他是否也该给霍大志夫妇养育费?
温启涵本就黑的脸更黑,看见妻子和儿女们看他的目光充满了的怀疑和复杂,心情越发糟糕,粗声粗气道:“如果没有二十二年前狸猫换太子,我们温家与霍家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我只是让一切回到最初,从此我们两家桥归桥,路归路。”
“可闲儿他也叫了你十九年的‘爸爸’啊!”温夫人额上青筋冒了出来,情绪俨然有些失控,她是万万没想到,丈夫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温启涵被她吼得更烦躁,语气阴沉道:“但他不是我儿子。”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温夫人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
不是他的亲儿子,没有血缘关系,他帮别人养了十九年快二十年的儿子,凭什么呢?他索要在那个别人家孩子身上投入的金钱有错吗?
没错,合情合理。
温家众人都被温启涵的无情给惊到了,温窈到底是个女孩,要感性些,没忍住说:“可是易逸也由霍家人养了快二十年。”
“所以呢?霍家人在我儿子身上花费的有我在他们儿子身上花费的零头多吗?”温启涵也是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易逸在霍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虐待,身上有多少伤你们是不知道没看见吗?至少,霍闲他在我们温家,我们家没人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他言语间所透露出的“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让霍闲眼底渐冷。
霍闲冷冷道:“温先生,如今早已不是古代父债子偿的年代。”顿了顿,又往下说:“是,我是用温家三少的生活在温家过了二十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亲生父母犯下的错将之迁怒到我头上。人生有许多选择,但父母没法选择,也由不得我选,他们将我与你儿子调换是他们的主观意识及行动,不是我的。”
“我并不比你们早多少知道我的真实身世,但得知真相后我没想李代桃僵,为贪图温家的富庶生活死皮赖脸留下,我很忐忑不安,也很彷徨,更为我亲生父母卑劣的所作所为愧疚。所以在你们将陷害温三少的锅不由分说扣到我头上不听我解释时,我便也顺着你们的意愿离开温家。”
“学校给我莫须有的罪名开除我的学籍,他不得不退学,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不属于我的东西,都该被夺走。”
“所以,我选择性遗忘了曾经所学,钢琴、小提琴、风笛、油画等等,我重新开始我的生活,学习新的知识,并下定决心将我欠温家的还回去。”
“温先生,一亿是你给我的报价,我履行了我的承诺,从两年前开始还,至今日最后一笔交易完成。我与温家,与你,再无任何关系,你想替你亲生儿子讨回公道,那很抱歉,你找错了人,我没有虐待过温三少,没有碰过他一根头发。警察抓人尚且需确凿证据,且一人犯罪并不祸及家人,你若真有怨,不妨百年后去找我的亲生父母宣泄你的怨恨。”
他这一番话说得很长,说完书房里静悄悄的,不,还是有声音的,这声音来自于温启涵粗重的呼吸。
一个事实——他被气到了。
“你、你、你……”温启涵手指着霍闲,脸色铁青,好半天也捋不出一句话。
霍闲在他愤怒的瞪视中又拿出了一样东西,正是当初签订的还债合同,气死人不偿命说:“温先生可以查一查转账记录吗?如果确认到账,麻烦再签字,自此,我尽量不再温先生面前出现。”
温启涵气到脑充血,一巴掌重重拍在红木桌上,大吼道:“你以后都别在我面前出现!”
霍闲视线不着痕迹从温启涵那八成拍桌拍的疼得要死的手上移开,慢条斯理回:“我只能保证,日后若意外与温先生去到同一场合,会尽量避开你。”
这下温启涵不仅脑仁疼,连着心肝脾肺肾都在冒烟,他整个人就快被火焰充斥,熊熊燃烧起来。
他没有登入账户查看转账,拿着钢笔在合同上签下龙飞凤舞的“温启涵”三个字,力透纸背。
“你给我滚——”温启涵将签上名的合同用力甩向霍闲。
与他堪称粗暴的动作相比,霍闲接的动作极轻盈,接完后他目光扫视书房里其他四人,在原本妆容精致此刻却仿佛憔悴了十岁的温母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又移开,转向温昱。
“欠温家的,我还完了,麻烦做个见证。”他缓缓开口,将合同递给温昱。待温昱接下,他视线又落到温易逸脸上,“霍大志和徐萍夫妇亏欠你的,我只能代他们说一声抱歉,其余……他们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为犯下的错赎罪,虽然,这份代价太沉重了些,你说是吗?”后半句他的声音并不大,很轻,也很动听。
温易逸却是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含糊回了句:“或许吧。”
霍闲勾了勾唇角,似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温易逸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心里发毛,仿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他一眼看穿,而他此刻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心虚狡辩的骗子。
他在心虚吗?
或许是的。
即使当初他的本意并非是让霍大志和徐萍夫妇死,可最终他们还是因为他设下的陷阱一步步踏了进去,又最终在躲避高利贷的中途意外离世。
他的初衷仅仅是让那对不配为人父人母的夫妻受到一些惩罚,也顺便能名正言顺回去“温易逸”原本的家庭,设下陷阱时他完全没想过霍大志夫妻会因此丧命。
说一千道一万,霍大志夫妇会死,根由还是在他。
温易逸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在霍闲的注视中,终是别过了视线。
霍闲轻笑了一声,这一声在温易逸听来,充满了讽刺。
温昱蹙眉看了霍闲一眼,父亲索要霍闲这些年在温家的养育费在他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但他同样不喜霍闲此时的咄咄逼人以及一股莫名的高高在上感,遂道:“我看完了,合同没问题。”顿了下,又说:“从今往后,望各自安好。”这算是成年人的最后一点体面。
霍闲刚接过合同,温启涵就迫不及待赶人,话没说完,书房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叩叩叩叩”一连串的敲门声。
温启涵刚想朝外大喝让人滚,直觉敏锐的温窈已先一步去开了门。
门外是满头大汗的管家,在温启涵怒斥未出前,管家就顶着一张焦急脸快速道:“先生不好了,书房的监控被人做了手脚,投屏到了室外的彩屏,所有宾客都看、看见……”:,,.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