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啊, 我明明送信过来了。”安倍晴明陷入了沉思,他翻找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确认自己确实是将信送出去了, 当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检查了好几遍, 怎么会没有收到呢?
就在他思考是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 一只纸鹤从门口晃晃悠悠地飞了进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到了桌子上, 就像是有灵智一般,转头找了找,然后朝着源满朔扇了扇翅膀。
源满朔疑惑地走近,用手指触碰了一下, 纸鹤的身上顿时亮起了一抹微光, 从中传出了安倍晴明的声音:“朔君, 我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食材, 傍晚的时候去找你借用一下厨房。”
安倍晴明:……
源满朔:?
安倍晴明…安倍晴明无话可说,他默默地用手戳了一下这只纸鹤,嘴里吐槽道:“你这是迷路了吗?”从早上走到傍晚,绕平安京一圈都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晴明君。”源满朔用手扶着额头,一脸的不忍直视,“你什么时候能靠谱一点?”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咳,一个意外, 新研发的术法总会出点差错。”安倍晴明镇定自若,并且试图将事情敷衍过去,“不用在意这点小事, 来看看我今天带了什么过来吧。”
“所以说, 试验新术法不要老到我这里来。”源满朔无奈地说道, 他转头看着葵手中的篮子, 虽然已经不再活蹦乱跳了,但看那一开一合的嘴就知道尚且还是鲜活的,“沙梭鱼?”
“其实是今天忽然有点想吃香鱼。”安倍晴明洒脱地说道,“但谁叫现在不是吃香鱼最好的季节,但是我正好看到有新鲜的沙梭鱼,所以就买了一些回来…”
“…然后就来借用我家的厨房?”而且这个新鲜程度,你怕不是一路飞到琉球去了吧?源满朔叹着气摆了摆手,葵将篮子拿走,想来是送去厨房了,他可是知道安倍晴明今天又请了假没去阴阳寮,原来就是去干这个了,“下次稍微注意一点,要是我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突然闯进来,即使你是我的友人,也不是可以轻轻放下的事情。”
“都说了今天是意外了。”安倍晴明笑眯眯地说道,他摇着蝙蝠扇,讨好地为源满朔倒上茶水,“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
辛苦在飞的时间太长了吗?源满朔无言以对,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安倍晴明脸皮挺厚的,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什么“白狐公子”…好吧,“狐狸”这点倒是还蛮像的。
“说起来,麻仓阁下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安倍晴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源满朔拿起茶杯的动作一顿,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倍晴明,有些好笑地问道:“怎么?该不会平安京之前传言的你和叶王君不对付是真的吧?”
“……”
源满朔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不会吧?难道是说中了?可是据他所知虽然平安京内将两人相提并论,好像是一副势同水火、针尖对麦芒的模样,但实际上两人的交集并不算多,而且两人的性子在他看来都不是很难相处,怎么会…
“怎么说呢?”安倍晴明蹙了蹙眉,他并不擅长在背后说人什么,但这毕竟涉及到他唯一的友人,所以他还是挑挑拣拣的、含蓄地提醒道,“麻仓阁下的手段有些…酷烈,而且有时候看人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惹人厌烦但是又不得不接近的臭虫一样。
“实际上真要说的话,不过是一些理念上的不合,但是你也知道,他背后的麻仓家一向是一副小人行径…”安倍晴明的眼中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厌恶,他对于麻仓家的印象从他们开始针对贺茂忠行开始就一路下滑,到现在已经几乎有点眼不见为净的程度了。
“与我交好的是麻仓叶王,跟麻仓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源满朔的眼中荡出了一丝笑意,“而且论起手段的话,我也没比他差上多少。”
“确实,忽然觉得这群人里,最和善的就是安倍晴明了。”如果麻仓叶王真的是他们知道的那个麻仓叶王的话,庵歌姬抬头望天,惆怅地说道。
想想看源满朔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吧:对他唯命是从的源家先不谈,御三家单看一个禅院涉一就知道不好相与,那与禅院家齐名的另外两家还能好到哪去吗?平义盛和橘清恒,甚至包括被干掉的藤原琉生,任哪一个来到他们的时代,咒术界高层都得死的透透的,而剩下的就只有…
两面宿傩、麻仓叶王和安倍晴明。
真是光是想都替平安京感到绝望,这一大群人里,除了安倍晴明之外,有一个…不,有半个是善良阵营的吗?
就说安倍晴明为什么能成为传奇呢?庵歌姬的眼睛失去了高光,这是什么地狱模式?不传奇一点根本就活不下来啊!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算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安倍晴明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操碎了心,明明朔君完全不需要他担心来着,他在源满朔微妙的眼神中揉了把脸,又再度提起了先前的那个问题,“所以麻仓阁下是来做什么的?”
“虽然叶王君没有要求我保密。”源满朔看着葵和几个侍女将餐点在他们面前布置好,霎时间独属于食物的香气就扑鼻而来,“但是这是叶王君的私事,晴明君如果想要知道的话,请容许我去问一问或者…”
他将做好的沙梭鱼往安倍晴明的面前推了推,然后冲着他眨了眨眼:“自己去跟叶王君交流一下。”
“你这还真是一碗水端平,明明是我先来的。”安倍晴明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顿时眼睛一亮,“不枉费我飞…耗费了这么大精力,不用过多的调味也很美味。”
话说你这是承认了吧?为了一口吃的一路飞到了琉球去。源满朔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被安倍晴明称赞的沙梭鱼他也只能勉强用舌头品尝出细嫩来,而味道就比喝白水强不了多少,而那唯一一点优点也在吞咽时喉咙产生的疼痛中消散于无形。
所以说我才比较喜欢点心,本身味道就偏甜,再加上原本就喜欢吃,既不会让人察觉出来,又能尝到些味道。源满朔这样想着,然后就看到安倍晴明放下了筷子,蹙着眉看着他:“朔君,你是不是…”
“葵,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晴明君有些事情要谈。”源满朔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偏头向葵吩咐道。
葵闻言,默默欠了欠身,然后带着几个侍女离开了房间,将门缓缓关合。
“朔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安倍晴明等待了一会后,接着表情凝重地问道,“你的情况远远不止你所说的那些。”
“只是觉得这些算不上重要。”源满朔平静地说道,“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无须在意。”
“无须在意?”安倍晴明用手扶额,他只觉得自己头痛得厉害,“如果真的无须在意的话,你为什么要让葵她们退出去?”
安倍晴明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源满朔的情况,在知道他为了承载领域而将自己的灵魂分裂了之后,他不好冲源满朔发火,于是就自顾自的把自己关在家里生了好几天闷气。
在除了对于源满朔的担心和气愤之外,他还有着对于自己的责备,结果真的与他当时想的一样:在他做出占卜,源满朔得知自己最后不会死之后,他果真毫无顾忌地继续进行了下去。
如果是其他人在占卜过后,依旧不管不顾地去作死,他自然也不会多加劝阻,可是源满朔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样呢?安倍晴明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当时他能够多提醒两句,一起来想办法的话…是不是能让现在的情况好上很多?
可是以朔君的坚持…安倍晴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也许依旧不会有任何变化吧?
源满朔只是垂眸看着茶杯中飘出来的热气沉默不语,安倍晴明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朔君,你总不会认为我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与你相伴了这么长时间,对于你知之甚详的身边的人会对此一无所知吧?”
“我知道。”源满朔翘起唇角,眼神温柔地说道,“我们彼此只是心照不宣。”
“…真是搞不懂你们。”安倍晴明再度叹了口气,他认命地看着源满朔,无奈地问道,“影响有多大?一点都尝不出来?”
“不,只是比较迟钝。”源满朔摇了摇头,“味道如果重一些还是能尝出味道来的,可惜身体情况并不允许…反正最近胃口也不太好,无论是怎样都差不多。”
差不多这个词可不是这样用的!安倍晴明心痛地看着鲜美的沙梭鱼,这种美味尝不到岂不是少了人生的一大乐趣?他还想着秋天的时候去采点板栗…
“我去想想办法。”安倍晴明认真地说道,顺带着“警告”了源满朔一下,“你最好别做多余的事情。”
“我好像…也没做什么?”领域这种事怎么能说是“多余”呢?源满朔眨了眨眼,看着安倍晴明沉默而又坚持的表情,他只好发誓道,“好的,我最近就待在家里总可以了吧?”反正也不想出门。
安倍晴明似乎是嘀咕了一句什么,看表情显然是对源满朔的保证充满了怀疑,在匆匆用过饭食之后,本来还优哉游哉的平安京众人就见到了一副奇景:安倍晴明面沉似水地从源家中走了出来,见到人极其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之间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疑问和慌乱,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