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出水后, 在之后的日子里还在持续上升,直到十来天后,脚下的摇晃感才完全消失。
大陆稳住了。
新生的陆地光秃秃的, 只有一些杂草,别的什么都没有。
杂草长得快,凋谢得也快, 所以新陆地看起来没什么生机活力, 哪里都一样。
到处都乱糟糟的,但其实跟广阔无垠的新陆地相比, 这附近的幸存者数量不算多, 邵盛安粗略数过, 也就几百人。没有树木, 没有溪流, 每块土地都一样,没有优劣之分。
几百人瓜分这块新陆地,想圈多大的地就圈多大的,很少有争端。
大家兴致昂扬地圈地, 为以后的新生活做准备,邵盛安也带着家里人圈地盘, 用之前做水下栅栏的木头将看中的土地圈起来。在规划里, 土地要建房子和种植,所以圈的范围大一些。
“没有河流,以后种地有点麻烦,得去找一找哪里有水。”邵父说。
“晚一些再去找吧,现在还不着急。”邵盛安不确定异常天气就此结束, 还得再观望观望。
乔青青坐在帐篷里, 帐篷门开着, 笑容恬淡地听着家里人忙来忙去。
木头不够围,邵父他们就用锄头开始沿着外围挖小沟,既是做排水沟,也是做记号。
最近的邻居,距离他们也有五十来米远,大家各占各的地盘,互不干扰。乔青青喜欢这样的生活。
做好排水后,邵盛安父子三个开始频繁外出,巡逻周边土地,收集环境信息。他们没有找到陆地边界,没有看到新的大海,但是看到了两头鲨鱼,还拉了回来。
“头栽在泥土里,应该是陆地上升时来不及撤回海里,生命力非常顽强,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死。”邵盛安笑着说,“要杀掉做饲料吗?”
鲨鱼被他们用绳子直接拖回来,这让乔青青闻到了熟悉的海腥味。
“个头不大吗?”个头大的话,几千斤的重量,怎么拖得回来?她没有闻到血腥味,应该不是将分解的尸体。
“是,这头个头不大,也就几百斤重——”邵盛安用手比划测量了一下,“长度也就一米五左右,两头都差不多重,都一样傻,倒插葱一样被困在地里。”
乔诵芝忍不住笑了。
的确是比较小的鲨鱼体型了。这些日子他们遇到的鲨鱼大多体型巨大,几吨重都是寻常,所以她的空间里现在最多的物资就是鲨鱼肉了,只要能杀死一只,拆解出来的肉跟小山一样非常可观。
不过那种大鲨鱼很难用弩丨箭射杀,他们经常用弩丨箭逼退鲨鱼,偶尔遇到体型略小一点的鲨鱼,才能成功将其射杀。
乔青青笑着问:“你是不是有想法了?这是不是一雄一雌的一对鲨鱼?你想养殖它们?”
“青青果然了解我,没错,我打算挖多一个池子给它们住,以后它们繁衍生息,养鸡养鸭就不缺优质饲料了。”邵盛安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实施难度并不高,一对处于幼年期的小鲨鱼并不难圈养。他们在宽阔的海域生活了几个月,那时候都能应付得了鲨鱼,没道理现在在陆地上了,还对付不了一对圈养在池子里的鲨鱼。
“那就这么办吧,空间里的水箱里储存的海水还有很多,暂时足够给它们用了。”
邵盛安很高兴得到妻子的支持,应声就办了。
秋天即将进入尾声,这片新生陆地很有秋天萧瑟的特征,到处都光秃一片,除了朝生暮死的野草野花,没有树木灌丛生长。
被放养的鸡鸭撒着欢地在还没有开发的种植区里奔跑,听乔诵芝说,这几天全都胖了一些。
“它们自己找地里的东西吃,什么都吃,我还看见它们吃石头,盛安说不用管它们。”乔诵芝坐在乔青青身边缝衣服,顺道跟乔青青话家常。
“应该可以下蛋了吧?”
“是啊!都养了好几个月了,是到了下蛋的时候了,我会多注意的。”
邵母的腰好了一点点,勉强能短时间坐起来。她靠在枕头在补袜子,天气越来越冷,不能再这么光着脚丫了,会寒气入体的。
“我还觉得像做梦,现在都一个月没有事情了吧?好安静啊。”
“是像做梦,这样的好日子我都不敢想啊。”
乔青青摸出针,照例给自己扎几针。见她开始下针了,乔诵芝和邵母一下子噤声,半个字都不敢说了,就怕影响她发挥。
“你们别紧张,我手稳着呢。”乔青青还能笑着说话。
乔诵芝忙说:“你就专心做这一件事,做完再说话。”
好吧,乔青青就不跟他们说笑了。
两天扎一回,乔青青心态挺平稳的,这几天她的身心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的状态中。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她的灵魂好像也在重返大陆的那一天得到彻底安抚。一直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自己灵魂上的紧迫感危机感,在那一天彻底消失。
她直觉天灾已经结束了。
不过直觉是直觉,她仍留着一份戒心,以防有突发天灾。她也没跟家里人说自己的猜测,要是全家都放松警惕,有朝一日天灾杀个回马枪,那全家都得玩完。
对她来说,目前最大的烦恼就是眼睛的问题了。
她希望能够快一些恢复视力,家里在开荒建设,她想要帮上忙。
也许是期盼转化为力量,也许是针灸的效果日积月累,冬天过去春天来临,在初春的一天早上,乔青青睁开眼睛时猝不及防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邵盛安。
邵盛安的脸沧桑了一些,早年间的书卷气斯文样全不见了,整个人透出一股利刃锋利的味道。她看得眼睛不敢眨,就怕眨眼后又看不见了。可人怎么能不眨眼呢?眨眼后乔青青仍看得见,她竟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乔青青看得见了,家里人高兴极了!
邵父要领她看家里新开垦的地,邵盛飞要领她看池子里养的鲨鱼,乔诵芝要带她看养的肥壮的鸡鸭,邵母也把她这些日子卧床养腰织的毛衣给她看。
乔青青像快乐的小鸟,在新家里到处转。
最吸引她的,除了那个鲨鱼池子,就是帐篷和遮阳棚后面的瞭望台了。这个简易的瞭望台是邵盛飞父子三人做的,高有五米,虽然连两层楼高都没有,但在这一片一马平川的土地上就很够用了。
“爬上来后再用望远镜,能够将周边看得清清楚楚,还能做箭塔用,我打算在南边的田地也再做一个。”
遮阳棚和帐篷的位置,以后是要建一座坐北朝南的房子的。自家住的位置肯定要武装到位,田地那边则是生产重地,当然也要做好防御。
“我打算在外围挖一圈护城河,可以将西边的鲨鱼池连起来,让鲨鱼也能进护城河里活动,然后在东边弄一座吊桥,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桥吊起来,这是第一重防御,然后再加高护城河内圈的围栏,你不是说空间里存了不少酸雨么?我再在围栏上弄一些陷阱,只要有人偷偷爬围栏,触动开关会就会将头顶装着酸雨的袋子刺破,酸雨会淋下来……”
“装酸雨的袋子家里有,之前酸雨结束后,研究所弄出来的防酸雨材料刚量产就没有用武之地,爸妈他们去市场摆摊的时候,我托他们换了一些回来。”
空间里的酸雨就是用这些材料包塑料桶内壁,才储存得起来的。
“好!你把东西拿出来我来分装。青青,我真高兴你的眼睛好了,你看,这片新生的土地多好看啊,现在是冬天,等到明天春天肯定四处绿野复苏,一定会很好看的,我希望你也能够看到。”邵盛安说。
乔青青眼中映着这广阔无垠的土地,有欣喜与生机从眼中淌出来,她希望能够四处奔跑,风送来远处的气息,包裹她的全身,好像她也飞遍这片土地了。
大陆新生,她也得到了新生了。
重复光明的乔青青洋溢着热烈的情绪,开始加入新家园的建设中。
这个冬天没那么冷,最低温度还有10°,对体质增强了的幸存者来说是小意思。活到现在的人,特别是年纪在十六岁以上的幸存者,都经历过且还记得当年那场极寒低温,跟那段时间零下七八十摄氏度的气温相比,这10°的气温甚至称得上暖和呢。
陆地表面没有什么可以收获的东西,乔青青见过一株草从生到死只经历了不到一分钟,也见过一棵树一天长成,一天凋零。
邵盛安说:“到处都是这样,所以地上很萧条,得在它们衰败之前采集,不然的话什么都得不到。”
家里种植的冬季蔬菜也一样,长得很快,老败得也很快。邵父一天到晚都在地里守着,在蔬菜长成的那一刻立刻采摘。
不止蔬菜,连稻谷种子小麦种子,似乎都不受种植规律制约,只要种下去能活,就能在几天内长成、凋零。
乔青青还看不见的时候,听家里人这么描述时,就很想亲眼看看。现在亲眼看见了,更觉得奇妙。
她不知道会不会恢复正常,但她清楚地明白,他们一家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将空间里储存的种子快速“变现”。
全家协力,家里整个冬天囤积了大量粮食、蔬菜和瓜果。
空间里储存的种子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消耗,但快速走完生长周期的蔬菜里,能留种的比如萝卜、菠菜、辣椒、茄子、冬瓜等等都被他们留下种子。新的种子继续播种生长结果衰落,留下的种子竟然质量更好。乔青青深知这是个好机会,每天都投身田园中。
春风拂过大地的那一天,乔青青看见数不清的绿意席卷大地,在一天之内,草丛铺地,野花成片,灌丛长成,森林林立。
太阳东升西落,循环往复,但世界仍是一片翠绿,它们在春日里沐风生长,之后四季轮转,自然重归。
秋天里,乔青青拍下金黄色的稻田,然后放下相机戴上帽子抓起镰刀。
“我也来帮忙了!”
数十公里外,一只威风凛凛的大母鸡昂首挺胸地站在一处高地上,它抖抖翅膀,冲着底下一处茂密的草地俯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