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湘轻叹一口气,“可依着我娘的性格,她只怕不会愿意再回来。”
不会回到有谢清南的京城。
曾经的颜家也曾经风光一时。
谢东湘的外祖谢太傅还在时候,颜家在京中颇有地位。
作为颜家女,为空选婿也是要好好挑一挑的。
颜家是传书世家,与武将出身永宁侯并不是一路人。
那么多门当户对的人家,最后却挑中谢清南,主要是有为空本人的意愿在其中。
年轻的谢清南,俊秀不输如今的谢东湘,打马而过肆意洒脱,不知何时何处,少年少女一次相遇,从此在少女的心底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
后来永宁侯府谢老侯爷,登门颜家,给儿子求娶颜家女,京城还嘲讽过,武夫哪里配娶文臣之女。
然而,事儿却就这么成了。
婚后的谢清南与为空,确实有过一段甜蜜时光,少年俊杰、风华少女,谁见了不夸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后来的事情就是那样,少女的一腔深情输给了家国大义、社稷江山。
谢清南他是忠君之臣,也是镇国良将,却不再是为空的好丈夫。
明明是结发妻子,谢清南却领了君主命令,转头牵起了另一
名女子的手。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谢东湘十分确定,就算雅岚公主没了,他的母亲也不会再回到他父亲的身边。
在为空被抛弃,最需要谢清南解释的时候,谢清南一言不发。
碎掉的一份真心,就再也合不拢了。
日日夜夜坐在菩萨面前,求佛求了那么多,却求不到一份答案。
本该是人间富贵花,却沦落到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为空的一辈子,就这样耽误掉了。
从今往后,为空便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再向负过她的丈夫低头。
颜家女最后的这点底气和骨气还是有的。
正因为谢东湘知晓母亲不会再回头,所以他同样没有办法原谅父亲。
林轩久沉默,感情之事确实是旁人没有办法去干涉的。
只是她实在心疼为空,为空如今也就四十多岁,她还依旧喜欢漂亮的衣服,喜欢首饰,喜欢品尝美味,喜欢好闻的香味。
为空仍然热爱着这世间,对新鲜的事物有好奇心。
未来还有半辈子时间,不该将大把的人生空耗在她不喜的青灯前,不该就这么凄苦一生。
林轩久想了想,柔声道,“东湘,咱们不妨转换了一下思路。
母亲她不愿意回来,更多是因为在她看来,京城没有属于她的家了。
可若是颜舅舅回来了呢。”
倒不是为空不愿意跟随儿子,而是谢东湘他姓谢,不论愿不愿意,他都代表着永宁侯府。
为空若是回来了京城,哪怕只是同儿子一起住。
外人看来,她依旧与永宁侯府绑在一道儿的,这才是为空不愿意接受的。
可若是为空的娘家,颜家家人,也在京城落了脚,那就全然不一样。
林轩久笑道,“孙博崖能落马,原是你颜家舅父肯冒死从江陵那边赶来,呈上证物。这份功绩记下来,他今年升迁应当无虞。”
颜天水本就有功绩,若京城有人帮他们再走动走动,调回京城也不是全无不可。
林轩久见过颜天水,还挺投眼缘的,想必颜舅舅家不会有那庸俗世俗偏见,不会介意外嫁女归家。
有了自己的家,为空应当就不会那么排斥回来京城。
林轩久声音软糯,认真的分析着,努力代入为空的心情为她考虑。
谢东湘听在耳中,心中那份为母亲鸣不平的怨恨,才渐渐的没有锐利。
“谢谢你阿九。”
他的小丫头是真的好,是他放在心尖
上疼,都疼不够的!
林轩久莞尔,娇俏的皱了下小鼻子,“一家人你还这么见外。”
说着拍了拍谢东湘,“成天守在我身边也不是个事啊,你都多久没有去卫所应卯了?
就算京城动乱平了,该你的活计你还是做好了,省得落了口舌。
要不是最近清算孙家,督察院参你的折子,都该堆起来了。”
“督察院那都是些没事找事的,大事时候从来不顶用。”谢东湘悻悻的说。
林轩久笑骂,“你倒是忘了沈墨卿她爹就是督察院的了?人家还是个挺尽职的人,又没得罪你。”
可是沈墨卿得罪他了啊!
连督察院对他不满都知道,这消息八成就是从沈墨卿那儿来的。
真是多嘴,烦人。
“好嘛,我去卫所就是了,阿九你别起来了。”
谢东湘被推了起来,眼看要再不走,林轩久能下床推他出门。
没了法子,他只得往外挪,嘴里还叮嘱,“阿九,你一定不要让明花明桃离身,有不舒服了要让人去唤莫忧生。”
林轩久真是好气又好笑,她只是怀了个孕,又不是怀坏脑子了,医术方面,找莫忧生不如自查。
明花明桃本就是她贴身婢女,
几乎没离过身,还用这时候再叮嘱吗?
“知道啦,你快走吧。”
谢东湘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真是的,林轩久无奈的摇头,觉得现在身体还行,没有不舒服,就披了衣服写了会医案。
晚些时候,门房通告说是沈墨卿来了。
林轩久心里略微咯噔一声,眉头陡然皱起,连忙吩咐,“快让她进来。”
距离上次宫变时宫中一别,这月余两人再没见过面。
林轩久是武将夫人,身份又只是个太医。
宫变中受累,又碰过了药,有点动胎气,可以称病在家养胎,外加规避风头。
而沈墨卿不同。
她是琅王妃,是目前除了太子外,唯一无罪的皇储之妻。
她又是暗营人,跟着谢清南搞事业。
在孙家谋反之中,沈墨卿可是出了大力气,有着大功劳的。
在如今孙家清算的时候,沈墨卿该是最忙的一阵子,没道理会被排挤在外。
来找林轩久绝对不会是闲的没事儿找她逗乐。
早先两人传递细碎小事,都是通过送信来往。
而此时沈墨卿却亲自来了,必然是出了大事,有什么书面中解释不清楚或不好通过书面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