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财有一瞬间的难堪,旋继以恶声恶气的怒骂来掩饰。
“你胡说什么呢?我跟钱氏早就和离了,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各不相干。”
“可我娘她很不好,都快吃不上饭了,难道阿爹你都没有不忍心吗?”
林霞说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林财瞥了眼林轩久,这下是真的恼怒了。
“林霞,她不好也是自找的,你忘了她之前是怎么害咱们的吗?
你如今过着的生活是靠着谁?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若说曾经的林财没见过世面,眼界小,好些事情看不太清楚。
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见识越广,才越发明白背靠着林轩久这棵大树是多么重要。
不仅仅是卤方跟资金,能开个生意火爆的铺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开铺前得打点当地的地方官,还要跟周遭的地痞们打好关系,就连同行之间还有不成文的各种规矩。
如果让林财自己搞,就是有钱有卤方,也做不到现在这样的生意。
光人脉这一条,他自己就搞不定。
可这些,林轩久早就帮他处理好了。
意识到这个侄女儿今非昔比,本事远超他的想象,林财不需要犹豫,就知道该
怎么选择了。
一想到曾经因为钱芦娘,他差点跟如今的生活失之交臂,林财甚至有些后怕。
这就怨不得他对钱芦娘突然变得绝情,生怕会惹到林轩久不快。
林财一番话,也是故意说给林轩久听的,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的态度。
林霞求助的望向林轩久,“阿九姐,你之前答应过要帮我的。”
“我是说要帮你问问你爹的态度。”
可如今林财态度坚决的不想跟钱氏扯上关系,林轩久能怎么办?
她沉吟道,“若你娘实在困难,我这里还有些银子。”
“阿九姐!我娘她根本保不住银子!
外祖父三五不时的会去找她,若她手里有银钱,立即会被搜刮走的!”
林霞哭的好大声,“我娘她现在洗衣裳,一天赚不到三文钱,外祖父每次来,还要打着跟她要钱。
她真的好苦,快要活不下去了啊!”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林轩久反问她。
林霞期翼的看向她,“就不能、就不能……”
“不能!”林财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我跟钱氏已经和离,再无可能!”
即便没有钱氏背叛林轩久的那一茬,如今让林财跟钱芦娘复合,他也是不愿意的。
见识过
胡明娘这般美貌又有能力的女子之后,钱芦娘便显得粗鄙蠢笨没有丁点的好。
“阿爹你还说不是被那个骚狐狸迷花了眼!”林霞大哭着,情绪激动,口不择言,“你根本就是嫌弃了我娘!何必说的那么好听!”
“阿霞!别这样说。”赵氏有点听不下去了。
她也见过胡明娘,那是个很优秀的女子,配林财是绰绰有余,而且还算低嫁。
“二婶,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就忍心看我娘那般凄苦。”林霞厉声质问。
林轩久接过话,眸子黑沉透亮,宛如幽深的潭水,就那么望着林霞。
“林霞,我问你,你娘那样,是我害的吗?”
林霞没吭声,但显然是会这样想。
林轩久接着问,“你认为她串通外人没做错,我不该把她赶出去?”
林霞,“……她当初是做错了,可她吃了那么多苦头,也知道错了。”
“所以我没有对她赶尽杀绝。”林轩久平静的说,“否则,她现在连三文钱的洗衣工作都找不到。”
林霞张了张口,无法辩驳,只能刷刷的流着眼泪。
“阿九姐,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林霞,你要明白,你娘跟你的迁怒,都毫无缘由。
我自始至
终不欠着你们任何。”
林轩久对钱芦娘最初印象很好,所以才想帮衬着他们家。
给了卤方,教他们做卤味卖了赚钱。
可谁知道林财会贪便宜,少了官家的税银。
偷税漏税搁在什么时候,都是很大的罪名。
因着这个罪名被罗青云处置,真怪不到林轩久头上。
况且林轩久也从未袖手旁观,费了大力气把林财一家都赎了回来,还尽心尽责的给他们治脸养身体。
可钱氏却分毫都等不了,林财身体都没养好,就急着要从林轩久身上找补。
找什么补?
林轩久根本不欠着她什么。
给是情分,可钱芦娘却把这情分当义务。
林轩久还想问一句凭什么啊。
她费心尽责,还帮错了不成?
便是如今,林财有了更好的选择,希望借着林轩久这道高枝向上爬,也在情理之中。
钱芦娘会被自己亲爹打劫,那也是她自己保不住银子,更是跟林轩久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拒绝强迫林财跟钱芦娘复合,又怎么就狠心了?
林轩久再看向林霞的目光就有些冷了,“我讨厌被人逼迫,林霞你不用想着再从我这里入手。”
有的人以强权逼迫,有的人则是以弱相逼,总
归都是一样的意思。
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别人的身上。
你弱你有理吗?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钱芦娘如今这般都是她自找的。
林霞绝望不已,用力擦了擦眼泪,冷声说道,“算是我看错你们了,我不会再求你们!”
赵氏心痛道,“阿霞,你就是这么看我们的?”
林轩久跟林迁都不常在赵氏身边,算起来,这一年中还是林霞陪伴她最多。
赵氏自认为对待林霞跟对待自己孩子没什么差别。
可林霞却说出了“看错你们”这种话,怎么能不让她寒心。
林霞表情有些变化,别过眼去,“抱歉二婶,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我娘受苦。”
“那你自己去帮她啊。”林轩久说,“觉得你娘不幸,你怎么不自己去挣钱养活她,为什么跑来求我们?
还看错我们?
我倒要问问你,你到底怎么看我们的?”
林霞辩解,“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难处!”
林轩久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加冰凉,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还是赵氏悠悠道,“当年,我家也是一穷二白,当家的被卖到码头做苦力回不来,我眼睛都快瞎了,上头还有个婆母跟大哥要卖了阿九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