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了,如今酉时才刚过,天边就已经开始擦黑了。
“嗯,现在。明十明宇你们俩都跟着一起来。”
“哦。”
焦心的护卫们才算是不阻止她了。
没一会儿,马车从学堂驶出,在县里兜兜转转,先去了一家点心铺子,又转去了一家杂货铺子。
晃荡了大半天,也不知林轩久究竟要干什么。
明十抱怨,“姑娘,你要吃点心,吩咐一声,就有人给你买,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
还是天黑着出门,很危险的好不好。
林轩久被罗成云掳到了离人坊,才过去多久啊。
当时谢东湘快把整个响水县都翻了过来,可如今正主儿怎么还不长记性。
明十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总觉得哪哪都有危险。
正要提议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回去,突然听到林轩久指着一个路边馄饨摊。
“咱们去吃一份馄饨吧。”
明十,“……”
林轩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了。
可主子发了话,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很快热腾腾的馄饨上了。
林轩久坐着正吃着,路边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推着辆单人拖板车,边哭边走。
车上躺着一个老者,正痛
苦的呻吟着,额头上冒着汗水。
林轩久筷子顿了下,“好吵,都没胃口了。”
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声音一点都不小。
“你说什么?”青年闻言愤怒的瞪她。
林轩久面色平静的说,“听不到吗?我说你哭得声音太大了。”
青年一脸狰狞的停下了车。
他爹命在旦夕,本来就心中悲戚绝望,还被路人这样说,登时心中的愤恨,便犹如被点着的爆竹般。
“我爹活不了,你们这群落井下石的,我跟你们拼了!”
不等林轩久发令,明十已经将青年制服住。
林轩久优雅的起身,不去看青年,而是踱步,来到了板车跟前。
躺在马车上的那个老者闭着眼睛,牙口紧咬,皱着眉头神情显得很是痛苦。
林轩久撩起了老者松垮垮的上衣,露出了他的肚子。
只见老人的腰部一圈都长着红色的烂疮,肿的很大,已经蔓延到肚子和胸口了。
明十恶心的“咦”了一声。
这红色的疮口实在有些恶心。
唯有林轩久却一脸淡然,瞧着嚎啕大哭要死要活的青年。
嗤笑道,“你爹不过小病,你却喊着他要死了。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想治吧。”
“你懂什么,
我爹他疥疮发作,看了很多郎中大夫都没得救!”
“那是你没遇到好郎中。”林轩久淡淡的说着。
“什么?”青年的哭声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问,“那……你能治?”
“能。”似是知道青年不信任自己,林轩久捏着老者的手腕号脉。
道出诊断,“病人肝脾内蕴湿热,秉感邪毒,肝经郁火,复感火热时毒,这不是疥疮的脉象。”
青年一愣,这才知道是真的遇到神医了,当即跪在了林轩久面前,砰砰磕起头来。
“求求神医,救救我爹,不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救他。”
“可以救他,但是这病有传染性……”
林轩久还未说完,就被突然吓出声的明十给打断了。
“还传染?!
我就说这病长得这么吓人,肯定不是小毛病,姑娘你还是别管了!
他就一路过的,萍水相逢,谁认识谁啊?”
说着就要推着林轩久离开。
青年已经跑遍了县里所有的医馆。
有说他爹是麻风的,还有说是疥疮的,总之都说他爹的病没救了,没有一个医馆肯收治他爹。
正是失望之极,遇到了林轩久这个转机,他哪里肯放过。
青年连忙拦在林轩久前,一
边磕头,一边祈求,“神医,贵人,救救我爹,我给钱,我愿意用全部家产救我爹,只要贵人您开口……”
“你看我们姑娘像是缺钱的人家吗?”明十打断了他。
明花觉得有些不妥,明十的态度僭越了的。可余光瞟到林轩久稳当当的端着手没吭声,忽然又明悟过来,憋着没多事。
青年拳头握得紧紧的,看着林轩久衣饰仪态,确实不像贫穷人家。
只是,好不容易拥有了希望,又再度变成了绝望。
那种窒息的感觉,足矣压塌一个人。
青年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好啦,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难看死了。”林轩久似是受不了的开口。
“你爹这是腰缠火丹,又叫蛇盘疮,有感染性,但是多发于免疫力低下的老人孩子。
推上你爹,去我学堂,我来治。”
腰缠火丹就是带状疱疹,多发于老人孩子,由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急性感染性皮肤病。
对此病毒无免疫力的人群被感染后,发生水痘。
部分患者被感染后成为带病毒者而不发生症状。
由于病毒具有亲神经性感染后可长期潜伏于脊髓神经。
这个世界没有水痘的疫苗,这
种病症在秋冬时极为高发。
好在,对林轩久来说,并不难治。
青年愣了足有两息时间,才回过神来,瞬间狂喜,用力磕了两个头,把头皮磕破了都没发现。
明十满脸不情愿,还要再说,被明花一巴掌把他的话都拍了回去。
“你去赶车。”
走在前面的林轩久,勾起了嘴角,回头对着明花抛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还是明花懂她的心思。
用了学堂一间空闲耳房,改造成临时病房。
林轩久给老者治疗,又花去了大半个时辰。
忙完之后,老者已醒了过来,虚弱的喊着疼。
能有意识的喊疼,说明在恢复了,比之前气息奄奄,眼看要断气的样子,好了太多。
青年喜不自胜,对林轩久感激的不得了。
“我叫张夏,谢谢神医救了我爹,您诊金是多少,我一定会如数付清。”
林轩久随意的摆手,“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我也就是兴致而起,随手施救,算你爹命不该绝。
给你开了张方子,你带你爹回去吧。”
张夏愣了好半晌,直到捏着方子,感动的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他今儿是遇到贵人了啊!
什么是医者仁心。
这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