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久再接再厉,在船舷外头荡起了秋千。
河风大作宛如恶鬼咆哮,河水黑沉像地狱的彼岸。林轩久挂在船舷外的半空之中,每一次摇摆都在生死之间,真是刺激极了。
又一次摇荡,林轩久留意到了船头方向的一扇窗户。
这窗户超级巨大,不是那种需要刻意去钻的小窗,窗户也不是严丝合缝的木窗,雕刻很精美的镂空木纹间糊的是薄薄的纱布。
看起来这房间的构造跟别的客房不太一样。
林轩久瞧着绳子上头的动静,这么熬着,她迟早要被拉回去。
她咬咬牙,让自己摇晃的幅度更大了。
接着绳子摇摆的冲击力,在又一次荡过去的时候,接着前冲的势头,一头砸在了薄纱窗上。
“轰”的一声。
木纹吃不住重量,碎裂开来,林轩久顺着窗户掉进了船舱里去。
“咿呀!”
屋此起彼伏的女子尖叫声,惊得林轩久心都凉了。
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房间,因着在船头位置,还加高了屋顶,让房间的视觉显的更加宽阔。
房间两侧靠墙点着一排排的烛火,将屋内照的纤毫毕现。
正中间摆着一张博人眼球
的巨大矮榻,声音便是从那边传来的。
林轩久看过去,差点戳瞎了自己的双眼。
矮榻上躺了足足六个人!
六个人,十二只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这是不是叫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而且还撞见这种现场,林轩久尴尬的都要裂开了。
“抱歉,打扰了,我……我就借个道儿。昂,很快就走。”
房门从外头嘭的一声推开,突然冲进来了好几个持刀的壮男,一眼看见林轩久,举着刀就来了。
“殿下!”
“是刺客?”
“保护殿下!”
林轩久有时候挺奇怪的,到了这个生死关头,脑子反而更加清明了。
殿下?什么殿下?
莫不是哪个皇子?
这清河州倒确实有个皇子。
方才一眼扫过去,没好意思仔细看,现在再凝神去看,竟然还真是!
矮榻上,跟一群女人厮混的那个男人,可不就是曾经见过一面的六殿下吗?
那位风度翩翩,气质出尘,好似不染尘埃的,谪仙一般的,六殿下宋轶修。
没想到私底下竟然玩的这么开?
一二三四五,夜御五女,也不怕肾虚?
林轩久顿时更加紧张了,她误打误
撞的撞破了这位放荡行欢的场面,后果弄不好比落在罗成云手里还要严重的多。
“六、六殿下饶命!”
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诚实的开口讨饶。
持刀护卫已经近在眼前,林轩久都感觉到刀锋上的寒光。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六、六、六……”
她慌的舌头都打结了。
六殿下宋轶修抬手,“慢着。”
刀锋堪堪停在林轩久颈边,冰凉的刃口刺激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宋轶修推开身上的女人,遛着鸟向她走来。
林轩久尴尬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宋轶修在她面前停下,手在她面上一捏,扣下了一大块易容膏。
刚做好的易容,都没干呢。
被这位六殿下粗暴的抹过去,易容窸窸窣窣的掉了大半,露出了她原本的容貌。
对上六殿下略微诧异的目光。
林轩久,“……”
又怕他认出来,又怕他认不出来的感觉,就是现在这样的吧。
捆在她腰间的绳子恰好在此时动了动,似乎是还想着要把林轩久拉出去。
宋轶修抬抬手指,护卫立即一刀砍断了绳子。
终于挣脱了桎梏,但是林轩
久没有一点欣喜,整颗心反而都哇凉哇凉的。
“林姨娘?”宋轶修轻笑了一声,也是十分的意外。
林轩久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笑的讨好意味更浓,“啊哈哈,六、六殿下好久不见,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我何时说要救你了?”
“六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民女一个小女子计较。
民女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待会画舫靠岸,一准儿自己走,保证今后不会出现任何不利六殿下流言。”
林轩久也佩服自己的厚脸皮,但是在脸皮跟小命之间,她还是毅然选择了后者。
宋轶修瞧着她,反倒是缓缓的笑了。
“离人坊不靠岸,上了船的女子更没有离开的道理。”
林轩久,“……”
大哥您这明目张胆说瞎话的本事也不遑多让啊!
林轩久真信了他的邪。
宋轶修显然没有必要为她冒险。
她算什么?
区区农女出身的姨娘,因着谢东湘的关系,宋轶修才耐着性子跟她多说两句话。
她都压根出不起价,哪里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要看她的价值是吧。
林轩久权衡再三,立即做出决定,“六殿下,你身上的蛊毒
,我能解!还请饶我一命。”
刀噌的出鞘,眨眼的功夫重新抵在了林轩久的脖子上。
刀刃压的很紧,脖颈刺痛,已经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线。
护卫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望向了宋轶修,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能瞬间让林轩久身首分家。
宋轶修的表情也变了,“谁告诉你我身上的蛊毒?
是谢参将?
他连这种事情都会告诉你?”
一连三个问题,宋轶修透出了几分危险的冷气。
蛊是蛊,毒是毒。
世人都知道六殿下身体一直不好,但以为他不过是体弱多病,无人知道他其实是身中蛊毒。
生死在此一举,林轩久强迫自己冷静,不要露出丝毫慌张怯意。
她用一种平缓的语调说,“谢参将并没有跟我提及过六殿下的事。您身上的蛊毒,是我方才看出来的。”
宋轶修没接话,看他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的。
林轩久继续道,“让我现在为你切脉诊断一下,我能说出更多。这对六殿下您没有弊处。
如今我手无寸铁,附近还都是您的人,我不能做什么危害您的事情。”
宋轶修的表情出现些许松动,但是仍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