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久可不觉得江湛兴是父爱如山,有多么疼爱女儿。
经过几次接触,她发觉江湛兴是典型的自私又薄凉的人,只重视自己手头的那些权力。
他看江银玉的眼神,是看到了这个女儿能为他带来的益处。
这倒就让林轩久有些好奇了呢,江银玉是有什么让江湛兴必须保住她的原因吗?
但她当然不会不要命的八卦。
江湛兴毕竟是清河州的知府,她靠着谢东湘这棵大树,不用太惧怕他,可也没必要刻意交恶。
故此,有关江银玉的事,她都烂在肚子里,就连林福、赵氏那边都没提过。
江银玉的腹孕治疗起来也不算太麻烦,她受孕时间短,只有四十天出头,胚胎不大,用针刺搭配汤药应该能够完全消除。
经过林轩久五天持续的针刺,江银玉的腹痛情况明显好转。
很快就到了二月一日这天,林轩久例行到江府,捏起江银玉的胳膊,为她把脉。
昨夜里江银玉有经血排出,滑脉也消失了。
林轩久以气针为她检查,发现她腹中那块小胚胎已经完全消掉了,这代表着江银玉的危险也跟着过去了。
她开了七天的汤药,把方子交给了知府夫人,
例行叮嘱了如何煎服。
“胚胎已经滑落,今后不需要我再来施针了,服药调养身体就行。”
江银玉嘴巴撅着,她依旧不喜欢林轩久,每次针刺都疼得她死去活来,可偏偏爹娘都对这古里古怪的郎中特别信服。
天知道这些日子,江银玉都是靠着心里盘算怎么折磨林轩久才撑了过来。
好在,她终于熬过来了。
她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林轩久,看着那张面具,内心突然冒出了个念头。
不知道这藏头露尾的丑医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
念头刚起,江银玉就立即行动了,借着林轩久为她号脉时两人离得近,她抬手就拽下了林轩久的面具。
江银玉心中涌起了报复的快感。
你不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嘛,如今被摘了面具会有什么样惊慌失措的丑态呢?
随着粗糙的木质面具脱落,露出了一张遍布伤疤的脸,皮肤坑坑洼洼,似乎因为伤势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表层皮肉外翻,即便伤势痊愈了,外翻的皮肉依旧狰狞可怕。
千面的手艺特别好,做出来的易容逼真到让人看了几乎吃不下饭。
林轩久都对自己这副尊荣不敢恭维,易容后会刻意不去
看自己的脸。
现在好了,给江银玉摘了面具,这张狰狞的面容就大刺刺的暴露出来了。
“啊啊!鬼啊!”
江银玉被娇养着长大,哪里见过这种丑陋可怖的东西,还是近距离特等席位的欣赏了一番,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天灵盖冲去,接着腹中一阵剧痛,一股湿濡感滑下来。
治疗宫外孕,相当于一次经过小产,不是拿掉了胚胎就完事大吉,而是还需要小心调养身子,更是切忌病人的情绪剧烈波动。
江银玉作死,掀了林轩久的面具,反倒把自己吓的差点血崩了。
对此,林轩久只想送她一句,不作不死。
她也来了脾气,当场表示撂挑子不干了。
反正胚胎已经消了,不会再危及生命,剩下的病症寻常郎中都能胜任。
林轩久以自己被冒犯为理由,拍拍屁股走了,也没有任何负罪感。
她真是烦透了伺候这位大小姐,明明是她一片好心来救人,却弄得好像她是知府的下人一般。
这次江湛兴也没再勉强人,亲自送了林轩久离开,事后还送了一尊绿松石的摆件当赔罪。
林轩久终于摆脱了这个任务,心情舒坦的不得了,而她的丑医小课堂也
在万众瞩目中开始了。
上课的地点,几经变动,最后定在了泠州城外的大营边上,距离大营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差不多喊一嗓子对面就能听到。
院子是陈轻麓所有,上课用品早一日已经都搬了进去。
林轩久只身前来,对着一众或期待或崇拜的脸,直接开讲。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上课还需要教案,第二次就完全即兴发挥。
反正那些东西早就烂熟在她的脑子里,可谓是信手拈来,加上培育青霉素更多需要亲手实践。
第一节课只做了微生物概述,课程结束后,果不其然看到一群满脸菜色的学员们,都是世界观坍塌的模样。
林轩久大发善心,停止填鸭式教学,换成了动手实践,也给这些还算有些资历的老郎中们一些接受跟适应的余地。
到了中午午休时间,林轩久跟一众学院在课堂,吃冯清风提供的饭菜。
秦翼终于抓到了机会,凑到林轩久面前,“丑医先生,我仰慕您的医术,能不能收我为徒?”
“不收!”林轩久一口回绝。
哪个人骂她粗鄙、马屁精来着的?
瞧不起她一个乡野农女?殊不知他满心倾慕的丑医就是那个他
瞧不起的农女好伐!
秦翼不肯放弃,“丑医先生,我醉心医术一道,能吃苦,也好学,您可以先考校我,再决定是不是要收我为徒,请丑医先生给我一次机会!”
说着深深的拜了下去。
林轩久苦恼不已,她是真的收不了啊。
眼下她就是个活靶子,多少眼睛盯着她,准备要她的命呢,真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即便秦翼态度真的很诚恳,弄得林轩久已经没有什么报复心了,可她依旧不能收。
林轩久正为难时,陈轻麓居然亲自来了。
沉轻麓扶起秦翼,“你若一心只为求学,跟众人上课与拜师又有什么不同?”
秦翼想反驳,师父带徒弟跟上大班课怎么能一样。
林轩久沉声,“陈总兵说的没错。你非要拜师,是在质疑我对学员们私藏,没有倾囊相授?亦或者,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我的弟子的名头?”
秦翼想了想,终于不强求了,恭敬行了礼,“是我唐突了。”
收拾妥儿秦翼,林轩久跟着陈轻麓避开了学员,去隔壁偏室说话。
“还没有感谢林姑娘救我内子的性命,谁能想到家门不幸,竟然出了那样一个孽子。”陈轻麓跟她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