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把方才的经历讲了一遍,着重说了自己跟踪被发觉。
“林姑娘,警惕性很高。”
“无妨。”
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执起白玉镶金筷,只是手的主人似乎对满桌子琳琅美味毫无胃口,随即又放了下来。
“闻郎中如何?”
飞星道,“还被拘在县令府里。”
他偷眼瞧着自家主子没有不悦,小心翼翼道,“公子,不过是区区县令,只要公子放话,他们自会放人的。”
坐在桌后的青年公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飞星低着头,背后瞬间被冷汗打湿了。
他头垂的更低,几乎要贴在地面上了,“公、公子责罚,是小人僭越了。”
青年公子淡淡道,“下去吧。”
他身边的人,可以不用太能干,但却不能是个傻的。
那个小农女,似乎倒是个机灵的,心性不错,人也警惕,还是闻清谭的师妹,就是不知她医术如何。
回程事对林轩久就是个插曲,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引起了贵人的注意,她还思索今后生活来源呢。
眼下早就过了午饭的点儿,她饿的前胸贴后背,强打起精神做饭。
把带回来的猪肝洗净,焯过水之后切了薄片,重新再起一锅水。将猪肝片儿冷水下锅,煮开后撤柴,放小火煮着
。
这期间她也没闲着,快手快脚的和了苞米面,准备再贴个面饼子。
待猪肝煮透,再下一把切碎的小菠菜,加一点点盐,猪肝菠菜汤就出锅了。
锅重新洗净,先用肥猪肉在锅底擦一圈,把面饼子贴上去。
她刚贴完最后一个饼子,林迁来厨房了。
“阿迁来。”林轩久喂了他一块猪肝,“好吃吗?”
小阿迁直咂嘴,黑眼睛亮晶晶的,不住点头,“好吃!”
林轩久笑了,她上辈子时候就很喜欢做饭,只是做得再好,也是她自己一人吃,无人能分享。
现在有了小萝卜丁阿迁这般给面子,她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柔软。
“你先把汤端回去,等饼子烙好,我就过去。”
林迁捧着汤,眼睛不住瞄着背篓里的精肉,忍不住问,“咱们不吃吗?”
“待会我烤一下表皮,挂房梁上,晚上再吃。”
林轩久好笑的捏捏他的小脸,故意逗他,“有猪肝汤还不够吗?”
林迁小大人似的,忧心忡忡的瞥了一眼大房那边,小脸气鼓鼓的,“姐姐,我这不是怕嘛!”
小孩子心疼东西,过往看多了大房吃肉,好不容易自己家里有口吃的,怕又被抢走。
“不怕,他们吃过一次教训,不敢的。”林轩久安慰他
。
林迁对姐姐特别信服,捧着汤走了。
林轩久把精肉拿出来处理一番,有本事林老太再偷一次,这次保准苦头比上次更甚!
饼子出锅,林轩久把厨房收拾好了,才回屋。
路过院子时候,刚好看到林老太伸头往她盘子瞧,林轩久大方把饼子一送,“要吃吗?”
林老太习惯性的想贪便宜,张了张嘴,又突然想到什么,脸瞬间沉下来,阴阳怪气的说,“一个烂苞米饼子,谁稀罕似的!”
不吃最好,林轩久心中冷笑,掉头就走。
这顿饭二房一家吃的很满足,赵氏阿迁都好久没沾过荤腥了,简单的猪肝汤都喝的有滋有味。
再撕一块金黄的玉米饼子泡汤里,一口下去,浸满了汤汁的苞米饼在嘴里化开,别提多美味了。
瞧着他们娘俩吃的香,林轩久也觉得胃口大开,对她来说堪称粗糙的食材居然也吃出了美味。
满满一盆猪肝汤连同菠菜都让他们吃光了,涓滴不剩。
林迁餍足的抱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期待的问,“阿姐,晚上吃精肉吗?”
“嗯,熬个肉糜粥,再做个小炒肉。”
得了准信,林迁期待的不得了,赵氏也难得的笑了笑,眉眼间的忧愁也散去些。
林轩久给她切脉,又检查了她
的眼睛。
赵氏眼外观如常,她是视力逐渐降低,终至失明。
林轩久心里便有了数。
“阿九,不用担心娘,娘就这样了。”赵氏见过那些绣坊穷苦女子的下场,无一例外皆是盲了眼。
她也是如此,只能说是命吧。
林轩久挑眉,“你的眼睛并非没救,只需要坚持以汤药调理,视力至少能恢复大半。”
这还是她保守一点,不敢把话说太满。
赵氏所患为青盲,眼底可见视神经萎缩,全身症见头晕耳鸣,腰膝酸软,脉细。为肝肾两亏或禀赋不足,精血虚少所致。
简单点说,用眼过度外加身体亏空导致的。
只需滋养肝肾之阴,补益精血,林轩久若再辅助以针灸,这青盲至少可痊愈九成。
赵氏闻言愣了愣,不敢置信的轻声问,“阿九,我的眼睛……能治?”
“能!”
林轩久肯定的点头,好似一针强心剂注入了赵氏心中。
赵氏捂着脸,激动地泣不成声,她自从眼睛一天天不好,也跟着逐渐丧失了生的渴望,从未想过还能重获光明。
阿迁似模似样的拍着她的后背,“娘,别哭呀,阿姐说能治你的眼睛呢!”
林轩久也说,“不要哭,流泪会加重你的眼疾,从今天开始,你要遵守医嘱…
…我的嘱咐。保持良好的心情,少用眼,多休息。”
赵氏强忍着眼泪,用力点头,眼底焕发了无比的光彩,“嗯,不哭,娘要好起来!”
为了这一双儿女,为了不辜负女儿的心意,她也要好起来!
只有她好了,她的孩子们才能好。
若她还能如同从前那般赚钱,想必大房就不会再逼阿九嫁给一个会打死媳妇的瘸子了吧。
赵氏一反过去死气沉沉的样子,不再被动的接受治疗,让林轩久的治疗工作方便多了。
另一边,大房气氛就不那么好了。
林老太对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仍是吃的没滋味,“那小傻子居然还吃上肉了。”
王氏喂了阿渠一筷子肉,不动声色的说,“毕竟给黎神医当过徒弟的,也不想想黎神医看病多贵啊,啥病都要五十文大钱,他走了,家产都留给了阿九,她可不就是有钱嘛?”
林老太闻言一愣,“你说的也是!黎神医可是有田产有房子的,既然留给阿九,那不都是咱家的吗?咋都没听她提过啊?”
“那也得阿九肯给咱们啊,她强横的跟脏东西上身了似的,连娘跟当家的都敢呛,谁能从她手底下扒拉东西。”
王氏见林老太露出了思索神色,知她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