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朔夸张的大笑,“不会吧,一手促成这一切的你,还会愧疚?”
是谁如同诱惑人的邪恶妖鬼一般,在他耳边低语,硬生生的将他拖拽入了万丈深渊里,做下了弑父杀弟的行径。
现在这个恶鬼本身,竟然好意思谈愧疚。
杀掉了拓跋辙之后,老可汗本就在林轩久的药物控制下,什么时候瘫,什么时候死,都是拓跋朔一句话的事情了。
留着老可汗不死,只是为了方便拓跋朔假借老可汗的权力,为自己谋划铺路罢了。
拓跋辙的死亡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警示作用,拓跋朔在林轩久带来的五百谢家府兵协助下,很快便能够将整个王庭控制住。
眼看胜利在望,拓跋朔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大权在握的样子,冲散了他最后一份愧疚。
可林轩久却来同他谈愧意,这简直是一场笑话。
拓跋朔凑近了林轩久的面孔,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这都是你做下的,你现在后悔,晚了。”
林轩久不意外拓跋朔的疯狂,也不觉得拓跋朔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压抑久了的人,一旦无须再压抑,本性便会立即释放出来。
拓跋朔没变,他只是无须再压抑自己了。
如同他这样的情况,林轩
久早先已经见过一个活生生的案例。
——景安帝,曾经的太子。
林轩久早前竟然还觉得他有一份仁慈之心的,她一心想着太子总归比琅王宋轶修那个半道出家的王爷好些。
事实上,真待景安帝登基了,似乎也没好多少。
权力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谁捏到了,都会被释放的权力变的面目可憎了起来。
林轩久眼睛微阖。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要回去的。
她的家在大邺,父亲、母亲、两个弟弟,也都在京城。
景安帝即便对她并不友好,她也要去面对。
总归不会比之前更差了。
林轩久吐口气,草原的星空,她真的看腻了啊。
兜了兜袖子,林轩久将快掉出来的密信,重新塞了回去,看着拓跋朔,再扭身看了看草原的远方,心中已经有所决断了。
从王帐出来,穿行在王庭之间,林轩久兜兜转转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屋里隐有火光,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决意今日起事,外面都是自己的人手,林轩久也无须再让自己的人藏头盖脸。
跟她一道儿来草原的高子越、红瓶、红枫,并排坐着。
几人模样都跟刚来草原时候,大有不同
了。
高子越一看到林轩久兴奋的站起来,“阿九表妹,我们做到了!”
林轩久笑着点头,“对,我们做到了。”
红瓶笑的很高兴,为任务终于完成而欣喜。
红枫也带着笑,只是今日反没有素来沉稳红瓶,来的欢脱雀跃。
大概是她一开始低估了此次任务的难度,只是觉得这个任务挺简单的,没竟然一下耽误了这么就。
林轩久看了看他们三人,忽然开口,“你们早先同东湘约定,只护我在草原的周全。
如此也到了约定结束之日,这数月来,多亏了两位照顾,才保我平安。
我林轩久在此以水代酒,敬二位,多谢两位的相助之恩。”
林轩久说着拿起了桌上的水壶,分别给红瓶红枫倒了一杯。
两女本就是来做仆从,得了林轩久如此郑重感谢,立即纷纷举杯,同林轩久一道儿饮下。
林轩久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又问道,“我这边事了,你们又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红瓶和红枫互视一眼。
红瓶想了想说道,“草原之行这一路上走过来,虽然也遇到了不少大的小的事情。
但都已经挺过来了,反倒觉得草原风景独美,我不准备立即离开草原了,想打
马再到处跑跑。
如果找到了适宜休养的地方,没准我就留下不走了。”
红瓶想着这半年来,日子不是一帆风顺,虽没遇到大危险,但却惊险刺激,领略到与大邺时截然不同的风情。
她问道,“林娘子,你此番会立即回大邺吗?”
林轩久失笑,“我倒是想再玩两天,连日奔波,我难得跑了这么远,还没好好见识草原的广阔。”
红瓶高兴极了,“那看来我还能通林娘子一道儿。”
“若能跟你结伴而行,那自然是美事一桩,我也能不用担心安危了。”林轩久惊喜的笑着应下。
高子越有些诧异的看着林轩久,他以为林轩久一定不愿意再在草原多逗留了。
况且若林轩久只是不舍得红瓶的保护,这不是还有他吗?
林轩久回头看向他,“高二十七,你呢,有计划打算了吗?”
“我自然是跟阿九表妹你一道儿,你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就算是去上刀山下火海,我高子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高子越挺起胸膛义正言辞。
“可别。”林轩久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可不去刀山火海,我小命金贵着呢,君子不立于危墙下,危险的地儿能不去就不去。”
高子越愣了一
瞬,随后笑出声来。
林轩久也笑了。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亲昵的兄妹感情让人动容。
高子越拍腿道,“说的也是,咱们这么难得过来了,好不容易办成了大事,小命留着今后要享大福的。”
林轩久不语,只是静默的看着他。
高子越被林轩久看的有点僵住了,摸摸鼻子,“我是有点没志气,阿九表妹别笑我。
我以前啊,可从来不敢想,自己还能做到动摇一个国家,乃至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情。
家中兄弟多,每个都本领超强,我在其中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祖父已经是我们家所有兄弟之中的努力目标,当个厉害的将军,征战沙场。
谁想到,我跟着阿九一道儿,竟然还做成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事情。
想来我这辈子啊,大概就是已经登了顶峰,不会再有比现在更加威武的时候了。”
林轩久没忍住,笑的开怀了,“二十七哥,你才多大,不到双十的小郎君,竟然就觉得一辈子变这样了吗?
你也未免太小看了自己。
别说什么跟着我才如何如何,这大半年来,若非你在背后助我行动,哪里能有如今的胜利。
表兄你也别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