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拓跋朔刻意去听,薄薄的木门外,有来自院子的交谈声。
“夫人,您真的要带这个……女子啊?”
“别吧,夫人你咋这么不挑呢?你要是缺人啊,我再去公子那儿给你找几个武婢来,保证各个都能文能武聪明听话,怎么都比这个女人强。”
“哎哎哎?你们怎么说话呢?都是给老爷夫人做事的下人,你们还搞出了优越感来了?
这家里当家做主的,是咱们夫人,她想留谁不留谁的,本来就是她说了算。
你们一群下人,怎么还敢对主子指手画脚的?”
拓跋朔皱眉,赫然又听到了林轩久那个女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萍柳,我留下你,不是因为我心软,是看中你的会来事。
别让你这仅有的特长,也让我觉得看错眼。”
被林轩久略冷的目光掠过,萍柳连忙低下了头。
她立即知道自己自作聪明,反而热闹了对方。
对于这个胆敢以女子之身,涉险上花船的乐安郡主,在了解了林轩久的发家史之后,萍柳就再也没有小觑的心情了。
甚至非常庆幸自己扒上了这么一条大金腿,自然只有老实听话的份儿。
林轩久这样说了之后,明显是在维护自己的人,
也就是允诺自己人的放肆,摆明是她纵容的。
萍柳哪里还有胆子再反驳,她立即应声,表示知道了,老老实实的一点不敢有半点不满。
明花倒是还好,明十立即嚣张的抬起下巴。
“听到了没有,我们夫人才不是觉得你有多不可替代。”
“明十。”林轩久开口。
“欸,在呢,夫人你吩咐。”明十立即换了谄媚的语气。
“这次不带你。”林轩久说。
明十,“……”
他怪叫一声,“为什么啊,夫人?你真要带这个女人,不带我们?”
林轩久点头,“明花跟你,模样都太打眼了,而且功夫一眼就瞧的出是出自大邺。
若是遇到眼力强的,没准儿能看出你们出身谢家的府兵。”
大邺高门大户都会养着家生子那样的府兵,这种忠心耿耿的手下,关键时刻是能够当做死士来用的。
不仅在大邺是惯例了,在大同同样有名极了。
永宁侯府常年跟大同打交道,他们家养出来的府兵,有什么本事,又有什么武功路数,太容易被看穿了。
所以这两人不能带。
林轩久倒是看向了一道儿意外而来的高家二十七表兄。
“高家九舅外公,
是说让你跟着我,看护我周全。
可我准备去大同避避风头,你还要跟着我吗?”
高二十七全名高子越,闻言微笑,“九舅爷那人的性子,小阿九你就不知道了。
他让我跟着,那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着。
他说你现在身边可用的人少,我一定要跟着你,听你差遣。”
原本么,高子越还有点纳闷。
乐安郡主她好歹出身平昌王府,又是永宁侯府唯一的女主人,怎么会没人用。
如今这么一瞧,她手底下的人手确实挺多,但是真正能顶用的还真没有。
毕竟是要带着去大同避难的。
名气太响亮的不行,功夫太妙的也不行,但是太弱的更不行。
毕竟是上大同的,那地儿崇尚武力,说好听点,是要比大邺更加野性,难听点就是更加蛮荒。
林轩久亲身前去,为的是避开大邺的风头,又不是去送死的。
必要时候,她得要有退回大邺的能力。
这样筛筛选选的,林轩久定下来了带去大同的人选。
她侧头看向了院子的另一边,紧闭的房门。
“最后就是说服拓跋朔王子了,王子您都在门后站了那么久,不嫌累得慌吗?”
拓跋朔
推开了门,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绝世高手呢?
隔空就能知道屋里的情形。”
林轩久失笑,“我是绝世高手啊,不过我是医药的高手。
我下的手,所以我知道你清醒的时间。
你早便该醒过来了,却一直没有露面,大概率就在偷听我们的对话。”
不提还好,一提到之前的针刺,拓跋朔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了起来。
那种疼痛的记忆,只要经历过一次,绝壁得落下阴影。
他黑沉着脸,“早知道如此,我该早早的清理掉你这个祸害。
省得给自己竖起了这么大的敌人。”
林轩久微笑,“原本我是有点担心自己的小命。
可随着我摸清了大王子您的脾气,就敢拍着胸脯保证,你杀不了我的。”
拓跋朔挑眉,“怎么说?”
“只有至极的疯子跟蠢材,才会要我的命。
而大王子,您并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林轩久大大方方的摊手,“不然该在你清醒的一瞬间,就来刺杀我。
这院子里只有两名护卫,你若是肯舍了你的命,未必没有可能顶着我的护卫,将我立毙当场。
毕竟我是一点功夫都没有,
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
而大王子您却是全盛的状态,功夫一点没少,武器也在您的身上。”
拓跋朔嘴角抽了抽,“我怎么就能确定,你这么好心,不是给我挖坑。”
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身体好好的,没禁制,藏在衣服里的暗器也没收回。
他非但没有庆幸,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通过区区针刺,就可以窥见林轩久本领一二。
都说医毒不分家,说林轩久不会使毒,他是不信的。
就因为有这样那样的考虑,他就算刚被收拾了一顿,也只是阴阳怪气的怼了几句,没有见面就是杀招报复回去。
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下。
确实如此。
正因为他又这样那样的考虑,不至于傻到不会细究众多细节、疑点,也没有以命搏命的疯劲儿。
无形中就对他形成了钳制,让他不敢对林轩久下死手。
林轩久既然如此笃定,能够拿捏他一次,就能在接下来,依旧营造出让自己投鼠忌器的局面。
那拓跋朔就会权衡之后,不得不一次次的对林轩久干瞪眼,却什么都不能做。
想通这一点之后,拓跋朔头痛的呼了口气。
“饶了我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