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卓, 天界龙族。母亲是西瑶帝君,现任代理天君陆知微,父亲是三界战神, 时任天界兵马大元帅的帝君南徵。
龙族大多数孩子出生经历都是坎坷的, 我也不例外。
我的外曾祖父药王就曾对我说过,当年我的父君和娘亲一早说好想要一个孩子,结果等到我都到了龙蛋里之后,我父君看到嘉月姑姑和她的夫君夫妻恩爱, 蜜里调油,甚是不错,突然就觉得二人世界还可以再过上几百年, 孩子的事也可以稍缓一些再议。
而那段时间,娘亲正好开了窍, 找到了修行的乐趣,她倒是没有想着忘记或者放弃我, 但是怕自己着急修行, 动不动闭关,顾不上养育我反而不美, 于是也就默认了父君的想法。
于是在两位家长的决定下,我最终在蛋里待了二百年的时间, 才被他们放了出来。
这也不能怪父君和娘亲对我不上心,实在也是龙族育崽的方式独特了些。其他族类大都怀胎十月最多三年就必须生产, 而龙族则有用龙蛋存储幼崽的机制在,不想这会儿要娃娃了还可以拖延或者反悔, 也难怪我们出生之前总要经历这些事情。
在这其中最没有忘记我的, 是曾师祖钟天和曾外祖父药王, 是他们两个一直用灵气和药草养护着我, 让我从尚未出生之时就没有落于人后,对此我一直心中十分感激。
前些日子我随着曾师祖闭关了小一年的时间,回来之后心里一直念着要吃奶黄栗子糕。
绵绵阿姨听我说了之后,便让我稍等片刻,这就准备去厨房做了点心给我吃。
绵绵阿姨是食修,奶黄栗子糕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中的小意思。
我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去找绵绵阿姨拿栗子糕的时候,听到湘竹阿姨对着绵绵感慨。
“我们帝君也是好命之人,阿卓还没出生的时候退休自在,阿卓一出生反而又接了代理天君,这带娃娃的事都压在了还在刚刚卸任的南徵帝君身上。”
绵绵阿姨显然也是知道内情,也低声回她,反正有东阳帝君、衡泽清君和药王在,终归也累不到南徵帝君。
两位阿姨说得不错,每天想要教导我修行修道之人的确十分之多。
娘亲比较随意,父君相对平和,祖父祖母总被其他长辈说成是不入流,外祖和外祖母看我什么都是好的,总一个劲儿夸我。
而其中最针尖对麦芒的是两位曾祖父,似乎从我出生以来,两人就在教育问题上不断争吵,至今过了十几年依然没有分出高下。
每当两人争执不下之时,曾师祖钟天就会跑出来和稀泥。
一会儿说药王你就消停些吧,东阳说得也不错。一会儿说东阳你快坐下来用口茶水歇一歇,孩子教育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
真是让人头大。
热腾腾的奶黄栗子糕很快陪着奶茶端了上来,我用过栗子糕后,算算就到了娘亲下班的时间,便打包了余下的点心去书房找她。
娘亲今天似乎是提前下班回到了寝宫,正在那边整理杯子。
我有时一直以为她是个很讲究的人,喝每种茶叶都对应不同的杯子,衣服也能适应各种场合,就连寝殿的摆设也会随着年份的季节的不同随时更换。
也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并非如此。
杯子是祖父祖母送来的,衣服是天君订制的,寝殿是父君置办的。
而我的娘亲是个最不讲究身份不喜欢摆谱儿的,是个随便把铺盖往地上一放就能睡着的主儿。
而我得知这件事情也是偶然。
某日上午,我带着功课回来,正遇上父君和娘亲两个人在那里吵架。
父君声音明显比起平时提高了不少:“微微,你是不是把答应我的事都忘了?临安素性清高,目下无人,跟人发生争执当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难道你日后还要事事看着他不成?”
娘亲道:“我没有忘记跟你看红叶的事,不过是晚了半个时辰而已,哪里就算得上失约了?他那脾气你也知道,刚刚抽调到玄中省中,也难免的会有些不适应,不论怎么说人是我调过来的,也该由我负责才是。”
父君一听这话声音又开始明显委屈:“当初容成抽调过来时你也是这样,除了他眼睛里没有旁人。”
父君因为其他男仙君跟娘亲争执是常有的事,这些年来我已经习以为常,那些措辞来来回回也都听倦了。
既然两人心情都不好,我也就没有进去,而是轻手轻脚出门去外头找玩伴说话了。
又过了几日后,表姑父知行仙君带我出门钓鱼,正好就遇到了那日让我父君和娘亲争吵的主角——临安仙君。
姑父似乎跟临安仙君比较相熟,寒暄几句之后,又问他要不要去一起钓鱼。
本来看临安仙君从中书省出来,一脸行色匆匆,我以为会有什么紧急公务在身,结果他看了我一眼,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姑父带我们来的,是定福宫自己的水库,饲料众多,鱼虾肥美,所以也不怕说话声音惊扰了鱼儿,我坐在这边专心钓鱼,他两个自顾自地聊起天来。
也是那日从临安仙君口中得知,娘亲并不是一个多么精致人,连自己的衣食起居都不甚上心,只要闲了有口茶喝,累了有个地方能躺下睡一觉就好。
娘亲是个随和的人,从来不因为这些事情折腾别人,也不会折腾自己。
姑父当时只觉得我年纪小,很多事情听不懂,也没有怎么避讳我,而是直接笑着问他,是不是因为微微这样的女子,和临安仙君喜欢的女孩子不一样,所以你即便认识她更早一些,这些年来也一直依旧没有进展。
临安仙君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目光投向远处平静的湖面,眼底却翻滚过许多情绪。
正在此时,娘亲放好杯子,看到了门外的的我,招手把我叫进来,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阿卓来了,今日的功课可都做好了?”
我应道:“今天是曾师祖教我的几招法术,我都已经做好了。”
娘亲点了点头:“那就好。”
家中已经好些年没有小孩子出世了,大家都盼娃娃盼得紧,父君和其他长辈都对我寄予厚望。
娘亲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从来不要求我什么,只要我安安稳稳快快乐乐,能够立足当下,过得舒心便好。
之前有一次的时候,外曾祖父简单教授了我一套仙法,接着便有事出门去了。
我自己练习了整整十日还是没有学会,心中无奈,就来找娘亲教我。
娘亲听我说完经过和进展之后,并没有继续教授我,而是道:“药王教的这些足够了,后面的你自己悟一下便好,倒也不用再找人教。”
我当时拉着她的手指摇了摇:“可是我已经学了整整十日了,还是没有找到其中窍门。”
娘亲无奈地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温柔:“你生来就是仙身,入仙班也是早晚的事,还有几千几万年可以去了悟和经历,何必执着于这短短几日就要悟出此事?”
的确,在对我教育的这件事情上,和其他长辈相比,娘亲的确淡定得有些过分。
收拾完杯子之后,娘亲示意身边仙侍给我上了茶点,而后自顾自看起公文了。
我刚出生之后,娘亲就再一次被任了一百年的代理天君,所以面对她看公文的这种情境我已是十分熟悉。
听说她上次卸任之前做了多次改动,如今作为代理天君比起从前又容易了好一些。
故而她这日需要批阅的公文并不多,时间也不长,只看完了小小一摞就放下了手中朱笔。
完成这件事情后,她又转头对我问道:“再过两个月就是我们阿卓十八岁的生辰了,今年的生辰宴有什么想法?打算如何去过?”
我想了想,道:“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到时只管像往年一样,请景维叔叔帮着安排便是。”
其实我这方面大抵还是随了娘亲,对这些东西并不怎么看中,觉得一家人舒服自在是最好的。
娘亲说过,景维叔叔在这方面是专家,既然是专家,那就终归是错不了的。
前段时间我跟着曾师祖去外头闭关了小一年,都差点忘了这事。
原来还有两个月,我就要十八岁了。
娘亲的经历是天庭的传奇,十八岁就从凡间考入仙班,一路扶摇直上,短短百年之内就坐到了帝君的位子。
也正因如此,我自打出生以来,就一直被很多人所关注,也曾有不少人问过我,你娘亲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在兰月殿掌一方事务了,如今你也大了,可以入仙班了,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当值?
虽然他们大都是善意的调侃和询问,每次面对这些话的时候,我都会多少有些迷茫。
今日娘亲又提起我十八岁的生辰之事,我便将心中迷茫之处都同她说了出来。
娘亲似乎被我这番话给惊讶到了,眼波微微流转,露出了几分诧异神情。
“我当年早早参加天庭招考,多少也是有些生存所迫,你如今什么都不缺,家里也不指望你搞什么创收,哪里用得到这么年纪轻轻就考虑当差的事?”
说罢,她又对我笑道:“不是年轻人都喜欢享受生活吗?你父君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外斗鸡走狗当纨绔呢,你只管依着你的性子来就好。”
这事倒也是真的,曾师祖曾经偷偷跟我说过,我父君年轻时候不比我娘亲省心又靠谱儿,经常气得曾祖父跳脚。
娘亲从前应该是想要趁着年轻想要好好玩耍,体验人生百态,结果因为种种原因被迫走上了工作的道路。
能够一路走来这么顺利,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所以到了我出生后,她想着如今家里头条件好了,什么都不缺,不欲让我再走她从前的路,不需要太早懂事也不需要过早成长,想让我多看看风景,享受人生。
我低低应了一声,又听娘亲道:“再说了,我都听师祖和东阳帝君说了,你很有天赋,甚至比你父君当年学得更快更好一些,你只用按着自己的步子来就好,专注自身,再不用考虑别人如何。”
虽然娘亲跟我接触不是最多的,但是我却最愿意亲近,也最是信任于她。
她这么说了之后,我便瞬间找到了继续躺平的理由。
但很明显,天庭的对我寄予厚望的人实在太多,虽然娘亲和父君在这方面从来不要求我什么,但其他人明显没有这么好的心态。
十八岁生辰的时候,来了一位地位尊崇的客人,众人唤他“天君”。
天君是真正的劳模,干了几万年不退休的那种,后来还是有了我娘亲做了代理天君后,才让他得以退休恢复了正常人生活。
据说从前天君在天庭是很活跃的,只是在我刚出生那年就退休了,再到后来便隐世在外,一直没有再回天庭,也没什么人见到他。
但即便如此,天君在天庭当中的存在感依然很强,我虽然从未见过他的人,但是总能听到有关于他的许多传说。
有人说他闭关修行了,有人说他闭门修书,有人说他在钓鱼活动当中迷失了自我,还有人说他去到魔界跟魔君招安了……
但是这些都只是猜测,大家多年没有见到天君,所以这些猜测也都一直没有定论。
而天君十几年来第一次露面,是为了过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宴会总管景维仙君站在我的身边,一脸的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