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管家开始布菜,萧晏池远远看了一眼餐厅,就见一堆机械手臂在餐桌上举着大小盘子挥舞。
幸亏是智能规划的路线,虽然混乱,倒也没出现碰撞。
几分钟之后,圆头圆脑的机器人到他身前,机械手臂行了个礼,道:“尊敬的主人,请您用餐。”
萧晏池入了座,君伶站在他身后,开始为他布菜。
萧晏池抬手压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只有你和我,就不用讲究这些了,一起坐吧。”
君伶看了一眼轻轻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也不多说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坐在了萧晏池的身侧。
今日菜的份量比之昨日明显少了,可是又多了几样昨天没见过的菜色。饿了许久的萧晏池也顾不得了,试探着夹了一块纯白色的看起来像豆腐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嘴里,嚼了两口。
口感很奇怪,有一种淡淡的焦糊味,有点像是嚼了口压实的棉花。
萧晏池一脸菜色的咽了下去,不敢再尝试新的,只能就从昨天的那几样中选了些勉强能入口的,吃了个半饱。
君伶一直没有动筷,目光从餐桌移到他脸上,又转回那些只动了一点点的菜品上。
萧晏池冲他挤出一个笑容,对着这一桌子菜,实在难以夸出口,勉强道:“看上去还是很精致的,你多吃点……”
自己咽不下去,还叫别人多吃点,萧晏池暗自唾弃自己。
君伶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吃饭迅速,干净又利落,堪称扫荡的将大部分都解决了。
看来不是菜的问题,真的是他自己的问题……
萧晏池开始计划着自己动手做饭了。
饭罢,君伶提出想去地下室的演武场,萧晏池正好想抽空试试自己的灵力,忙不迭的答应了。
他回到卧室中,凝神盯着右手上的红痣。
他原来的身体右手手腕处就有一颗红痣,那是他存储灵力的封印,而【晏池】的右手同样位置上也有一颗。
只不过【晏池】的红痣十分暗淡,痣的边缘也不圆润。
此时那颗红痣正在微微发烫,连带着颜色都鲜红了几分。
他左手掐了个诀,中指点在右腕的脉搏上,那颗红痣开始像是有了感应般在他的手指下跃跃跳动。
熟悉的灵力波动让萧晏池惊喜万分!
前世他的灵力逆施,每一次运行都跟刀子在灵脉中切割一样的痛,而此时他灵魂之中的灵能没有变,可是这具身体的脉络却是完好的!
无论如何,有了灵力,起码可以自保了。
……
通讯器滴滴两声,是宴会时间的提醒。
萧晏池叫来管家,在机器人的协助下,穿上了那身对他来说过于繁琐的衣服。
镜中的雄虫还是个少年人的模样,跟萧晏池前世的模样有七八分像,不过萧晏池本身的相貌更俊雅一些,而雄虫眼型更狭长,多了些阴柔与妩媚。
这张脸整体看上去很有东方古典美,还未长开的样貌乍一眼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圣洁。眼睫浓密,末端微微有一点上翘的弧度,低垂着眼的时候完全掩盖了眼型带来的媚气,可要是一抬眼,漆黑的眼眸中那点波光就显得格外惑人。
观音的面容,妖精的眼眸。
他穿的服装有点像是古代欧洲贵族们的装扮,紧身宽袖的银色面料十分顺滑,摸上去有点像绸缎,浅色的丝线勾勒出神秘的图案,将简单的银色装点的异常华丽。白金色的袖扣别在衣衫上,袖扣上雕刻着他家族的徽章,看起来尊贵而华美。
萧晏池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将那双甚为陌生的眼睛遮了遮。
等他出了门,就发现君伶还是以早上那副姿态站在门边,也不知等候在那里多久了。
萧晏池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君伶伸出了手,而那只雌虫而自然的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道:“雄主。”
萧晏池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管家替他们规划好了一切,一路平稳到达。
这样的场所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是一群习惯了纸醉金迷的雄虫的又一场享乐。
雄虫享受着雌虫们的追捧,毫无形象的饮酒取乐,只不过顾忌着这是正经的宴会,有些兴致上来的雄虫至少会选择换个地方,虽然只是带着自己选中的雌虫上了楼。
今天是只名叫罗维的雄虫举办的生日宴,一众亚雌围绕在他身边,比雌虫娇小许多的身形倒是跟矮胖的罗维很是般配。
宴会还没开始,萧晏池也不想这么快上去跟罗维打招呼,挑了个僻静地方跟君伶呆着。
“欸,你听说了吗?前些日子有个小家族为了讨好罗维殿下,选了个b级的雌虫送了过去,结果被锯掉了双腿,还撒上了萝王花的花汁然后扔了出去。”一个亚雌凑到另一个亚雌身边悄声嘀咕。
结果萧晏池正好在拐过去的角落里闭目养神,厚重的帘子完全遮去了他的身形,可一点也不影响这两只亚雌聊八卦。
亚雌体能远弱于雌虫,只有极少数的亚雌能达到上战场的体型标准,多数亚雌都是留在星球上做一些机器人所无法做到的杂活。
可这些杂活多数繁杂,工钱又低,只有平民亚雌愿意干。
而多数贵族亚雌,则是选择将自己打造成一份专门献给雄虫礼物。它们有着比雌虫精致许多的身形和面容,很是受雄虫喜爱。若是能得到雄虫欢心,为他生下雄虫,那几乎就一步登天了。
此时,第二只亚雌惊呼一声,却又连忙捂住嘴,用气音小声说道:“萝王花的花汁不是被禁了吗?”
雄虫感官强大,亚雌所谓的压低音量,在萧晏池的耳朵里无异于在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开头说话那只亚雌又道:“只不过是禁止平民种植而已,这种东西在贵族手中流传的可不少。谁都知道罗维殿下最讨厌比他高大的雌虫了,那小家族不知道是被谁家的假消息给坑了,好不容易养出这么一只b级雌虫,就这样废了。”
第二只亚雌显然有些害怕,声音压的越低:“快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伺候完了这一场我就回家去,再也不在这些贵族眼前转了,保不齐连命都没了。”
另一只亚雌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也就跟你一说,你能走就走吧,我还要攒钱给自己治病呢。”
两只亚雌相顾一眼,齐声叹了口气。
一阵衣料摩擦的簌簌声过去,两只躲在拐角交流信息的亚雌走远了。
萧晏池看向君伶,疑惑道:“萝王花是种什么花?对雌虫的伤害很大吗?”
君伶站在他身侧,笔直的像一柄出鞘的剑,明明说的是同族,可他的语气还是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冷的像在说另一个种族的事情。
“说来话长。”
“几十年前虫族占领了一颗资源丰富的小星球,在星球上收集物资的雌虫不小心被一株花花茎上的刺扎伤了手。起初没有任何一只虫在意这件事,雌虫断肢再生是常事,谁也没料到这个针眼大的伤口竟然让这只雌虫整个手指都开始剧痛而后腐烂。”
萧晏池皱了皱眉,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只雌虫当机立断斩去了自己的那根手指,可是被萝王花腐蚀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重新生长出来。”
君伶的目光原本悠悠落在前方,没有焦点,说道这里时,他转头看向萧晏池,目光温柔的轻声问道:“您还要听吗?后续的故事比较血/腥。”
能让君伶说出血/腥这两个字的,足以想象后续的事情会有多惨烈,可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想知道。”
君伶隐去了战争中的残酷,尽量挑事件本身叙述:“占领那颗星球的是虫族的第八军团,它们的军团长没有在第一时间毁掉这种花,反而私自瞒住了这条消息,想把它用在与虫族其他军团的内部斗争中。后来,这件事情被人类知道了。人类的武器开始装备这种花的汁液,而不断扩张的虫族也因为这种花损失惨重。”
说完,君伶冲他笑了笑,道:“别担心,我不会让您接触到这种花的。”
讲故事时候的君伶上半身藏在帘布遮去的阴影里,虽然瞧不出神情,可是听声音也能感觉出他是极冷淡的,不像是因为痛恨而起的冷漠,更像是因为毫不在意,所以自然而然的平静。
那样残忍的场景没有让他的语气起一丝波澜,反倒是讲完故事之后,他对着萧晏池的声音变得轻柔而和缓,像是怕吓到他。
语气轻的就像是他第一次触碰萧晏池时,搭在他膝上的那只手,轻柔的仿佛在触碰一个幻境。
萧晏池支着下颌,叹了口气,道:“私欲啊……”
君伶笑了笑,却不说话。
虫族生性凶残自私,扩张也只不过是为了拥有更多的资源。不只是第八军团的团长自私,换做任何一个军团长,萝王花之于虫族的命运不会有丝毫改变。
他身为虫族,没有谁会比他更了解虫族本身。
可这一切不该被眼前的雄虫知道,他是那样干净温柔,就该一直干干净净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