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游戏的玩法是pk模式。
两人一组,一局定胜负,输的人立即淘汰,而赢的人需要连胜十个人,就算胜利。
听起来挺简单,而且玩一次只要20块,但实际很少有人能连赢十个人。
程航玩得不错,已经连赢六个人。
他信心满满准备拿下头彩,在看到季明臣后,笑容没了。
“你也玩?”
季明臣把枪掂在手里找找手感,冲程航点了下头。
“你这……”程航无语,“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
“怎么会。”
“你玩这个干嘛啊?别告诉我你这么少女心,喜欢那些玩意儿。”
季明臣举起枪摆好姿势:“学生喜欢。”
“……”
程航瞅了眼围观的少女,心说这丫头可真会找靠山。
司柠不知道程航和季明臣在嘀嘀咕咕什么。
只是犹豫该不该喊加油,毕竟那人这么说了,还说赢了的话奖品可以归她。
想到这里,她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陈幼清这时杵了杵她胳膊:“搞编程的有这发量,合理吗?”
司柠回过神,抓了抓脸颊:“他不是搞编程的,是大学数学老师。”
程幼清更惊讶了:“数学那么难,他该更秃!”
“……”
后边有几个女生挤过来,推搡到司柠她们。
陈幼清不耐烦地转过头,那些女生个个举着手机,满脸娇羞。
“好帅啊!好上镜!待会儿谁敢去找他要号码?”
“我敢!”
“我也敢!拒绝了我也不嫌丢脸。”
陈幼清又杵杵司柠,耳语:“季老师真受欢迎啊。”
司柠心里“哼”了一声。
本来想给个面子喊加油,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她凭什么要干那么花痴的事!
没得到回应,陈幼清自顾自又说:“不过还别说,颜值也是实力的一种啊。灭绝要有季老师这长相气质,我数学能只考86?”
司柠投过去淡淡的凝视。
“……”
“好吧。”陈幼清看清现实,“可能最多96。”
两人闲聊几句的工夫,观众们起了一阵欢呼。
季明臣和程航比了三个回合,三回平手。
程航顿时有些飘了:“大学四年,我好歹也在射击社团练过呢。”
“嗯,技术没丢。”
季明臣说着,再次摆好姿势。
他的眼神是淡漠的。
这种淡漠并非出于自负和轻视,是骨子里的淡定从容,也是尽在掌握的张狂,在他身上,这些都不矛盾。
周围人不自觉保持安静,不敢喧哗。
程航也敛了笑,拿出全副精力去比。
这局,他打了九环,而季明臣正中红心。
现场镇住一秒,随即爆出掌声。
程航撂下枪,想想又笑了:“能赢才怪了。”
季明臣淡淡一笑,以这样闲定的姿态在接下来的pk里连续战胜十人。
老板称奇,让他去挑礼物,他拿出游戏券,说:“我还差两个。”
陈幼清和夏霖在场外看的热血沸腾,对季明臣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航灰溜溜站在一边,嫉妒道:“他这种人生来就是气死别人的。”
“你也不赖啊,航哥。”陈幼清说。
“和他没法儿比。”程航说,“他是怪物。头脑好,运动神经也特别发达,以前校篮球队争着抢他,射击社团也是。”
夏霖咽下鱿鱼须:“这也太厉害了。”
程航不情愿地“嗯”了声,视线随意一扫,看到有街头艺人在弹钢琴和吉他,一阵牙酸:“那俩,他也会。”
陈幼清和夏霖面面相觑:“……”
确定了——这不是气死人,是不给人留活路。
司柠喝着橙汁,没兴趣加入季明臣表彰大会。
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弹钢琴的人,大概是一对年轻情侣,正在四手联弹。
季明臣一人挑战三十人,胜利。
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之后散去,季明臣叫他们过来挑钥匙扣。
司柠往他那边望,就见老板笑嘻嘻地往口袋里装钱,隐隐可见露出来的红色边角。
紧跟着,之前那群女生就跑了过去。
司柠:“……”
她皱了皱眉,看到身边的程航,嫌弃道:“你也比了,怎么没人找你?”
躺枪的程航:“……”
季明臣婉拒了那些女生。
他这人看着温柔,拒绝他人的时候也是,会留面子,只是说的话毫不给人遐想的空间,果断干脆。
看着女生们失望而去,司柠又有点儿心情挑东西了。
夏霖选了一只吃丸子的熊猫,陈幼清则挑走了她一开始就相中的挎包小企鹅。
等到司柠这里,她犯了选择障碍。
“这个。”
司柠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是一只戴着兔耳朵的小狐狸,特别乖巧可爱。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
季明臣说:“物随人。”
“……”
他这是拐着弯说她外表是兔子,实际是只狐狸?
这跟骂她是披着羊皮的狼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司柠绷着脸问。
季明臣拿起那个钥匙扣,看看,笑着说:“不像吗?”
“……”
哪里像!
两人“对峙”十秒,季明臣放下东西。
“老师胡说的。”他说,“喜欢哪个就拿哪个,要是都不喜欢,我们一会儿再去看别的。”
他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又一次弯起,仿佛与生俱来的温柔足以令顽固的雪团顷刻消融。
司柠的心塌陷下来。
她盯着那个钥匙扣,告诫自己得硬气,不能要,不能没原则……
但最后,这只小兔子狐狸还是被她要走了。
时间有限,司柠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吃了晚餐。
十班班长给夏霖发短信,告诉他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家长会就开完。
大家赶紧赶到许愿树那里。
这棵许愿树是两棵相连的巨大榕树,在北城是受市政保护的树木,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经过商家的宣传包装,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一棵灵树。
数不清的红色木牌挂在枝杈上,像是大树上开满红色的花,在夜间灯光的照耀下,静谧而艳丽。
程航买了许愿牌,分下去。
夏霖写的特别快,三两下就写完了。
司柠和陈幼清凑过去看,上面简简单单四个大字:“好吃不胖。”
司柠:“……”
“之前用‘追求’来鞭策你,简直是侮辱这两个字。”陈幼清叹口气,“你就不能有点儿别的事儿了吗?”
夏霖一脸“你们不懂”:“我这是大智若愚,能吃是福!来来来,我看看您二位写了什么宏大愿望。”
陈幼清和夏霖又掰扯起来。
程航去休息处那边打电话,只有季明臣守在他们身边。
司柠拿着木牌,偷偷去看某人的木牌。
季明臣察觉到目光,打趣道:“愿望太多不知道写哪个?”
司柠挡了一下:“你不也没写么。”
“没什么愿望。”
“怎么可能?”她不信,“是人就有愿望。”
“那可能是我老了。”季明臣半开玩笑地说,“所求就少了。”
“你……哪里老了。”
“我比你舅舅还大一岁,大了你……十一岁吧。”
闻言,司柠低下头。
她一度的沉默显得有些奇怪,季明臣不知道怎么了,正想问问,又见她抬起头,神情认真地说:“别这么想,你比程航还是强不少的。”
“……”
季明臣忍笑:“谢谢你的安慰。”
“是真的。”司柠说,“不是安慰。”
过了会儿,程航来催,说是再磨叽玩到半夜好了。
季明臣拿出笔,在木牌上写下:希望每个学生健康成长,前程似锦。
司柠盖住自己的,踮起脚看了,咕哝:“你还真喜欢当老师。”
“还好。”他在落款处写上名字,“我父亲……”
话音止住,季明臣惊讶自己会提到父亲,本来不想再多说,但看到小姑娘还等着下文,又把话说完了。
“我父亲很热爱老师这个职业。”
司柠点点头:“你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季明臣微微一愣。
去挂木牌的时候,夏霖想要偷看司柠的。
陈幼清拧着他的耳朵把人拉走,教育道:女孩子的秘密不能看。
从老城街出来,程航先送陈幼清和夏霖回家。
家教课结束的时间还没到,程航又带着司柠和季明臣回程家别墅。
张阿姨在玄关摆好了拖鞋,说:“柠柠和季教授快去小会客室吧。夫人刚才打电话回来,估计已经往回走了。”
司柠赶快洗脸洗手,和季明臣去假装上课,程航在客厅刷手机。
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季明臣借用插座给手机充上电,表示讲一道例题。
司柠没异议。
讲题的时候,季明臣习惯在演算纸上一边讲一边写思路,相当于起到板书的效果。
司柠看着纸上潇洒清瘦,刚劲有力的笔迹,忽然说:“你是不是学过书法?”
季明臣笔锋停顿:“小时候练过。”
“你写你的名字是柳体。”
似乎从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季明臣顺手在演算纸下面写了自己的名字,一看,果然是柳体。
“你也学过?”
“我妈请过老师教我硬笔。”
快到时间时,屋外传来汽车的声响,程蔓回来。
季明臣收拾东西,司柠也默默收拾,把那张演算纸悄悄夹进了本子里。
眼看就要没机会了,她深吸一口气,将口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季明臣看到:“给我的?”
“嗯。”
“花钱买的?”
“……嗯。”
季明臣没说话,也没接。
司柠心下一紧,低声说:“你不是也给老板钱了?”
今天的射击游戏,虽说是季明臣技艺精湛,靠实力赢的。但卖家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这么轻易就被赢走价值好几百的奖品,不是一般赔本。
所以,季明臣私下给老板钱,就算有两个毛毡是花钱买的。
司柠手指紧扣椅子边,又说:“老板人挺好的,说这个做起来简单,没要我多少钱。你之前请我吃早餐,还帮我翘课,我……”
她不想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可是不解释,她又觉得他不会收,甚至还有可能误会什么。
一时间,司柠觉得喉咙哽住,心口仿佛被一坨冰凉的棉花堵住。
不过她的“演技”还是过关的。
季明臣没发觉她情绪上的不对,只以为是小姑娘想表达谢意但又不好意思而已。
他拿起毛毡,想了想,说:“以后别乱花钱了。”
这就是收下。
司柠的手慢慢松开,回暖,点了点头。
她态度良好,季明臣也不再多说,刚才流露出的严肃神态也消失了。
他看看手里的小玩意:“为什么是……”
一只猪。
还是一只披着超人斗篷,弯着眼睛,露出憨憨笑容的猪。
司柠抬起头。
少女双眼清澈干净,明眸善睐,这样看着人,几乎可以看进人心。
季明臣的思绪不由卡顿一下,随即联想到那只长着兔耳朵的小狐狸,也明白了她的用意。
笑了一声,他说:“还真是教会徒弟,气死师父。”